第64章 第64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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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天的時候,山裡忽然起了急雨。

夏天的雨來得總是很迅猛,稀裡嘩啦傾盆而下,陰沉密雲伴隨著叫人害怕的閃電與驚雷,仿佛要將整個世界摧毀。

宋司謹與段靈耀險險找到一處遮風避雨的山洞,鑽進去的時候,渾身上下都已經濕透。

山洞很淺,說是洞,其實更像是巨石碰巧搭出來的小窩窩,兩人縮在裡頭,腿都不敢伸直,一伸直,雨水就會順著風把雙腳打濕。

即使他們已經濕透。

轟隆隆——

刺目的閃電過後是震耳欲聾的驚雷,宋司謹捂著耳朵閉著眼,不知這場雨什麼時候才會過去。一下雨溫度就降了,再加上兩人渾身濕透,即便在夏天也冷的直生寒氣。

不過好在他們不是一個人,緊緊地依偎在一塊,縱然荒山野外冷風帶雨,也始終有一塊地方是熱的。

段靈耀忽然在宋司謹耳邊說了句什麼。

雷聲陣陣,宋司謹沒聽清楚,扭頭去看他:「你說什麼?」

龐大的閃電刷的劃過天際,極致的明光中,宋司謹看到段靈耀彎著眼睛大笑:「好像這個世界隻有我們啊!」

這有什麼好開心的?連一座溫暖的房子都沒有,要真是這樣,也太慘啦。

但段靈耀很開心,落魄的像個乞丐的小公爺頭發上插著樹枝做的簪子,被雨水打的濕漉漉的發絲貼在臉邊,一雙眼睛在黑暗中卻越發明亮。

明明很慘,但宋司謹看他笑的那麼開心,便也忍不住跟著傻笑了一會。

沒辦法嘛,反正已經這麼慘了。

無邊無際的山林,仿佛要毀天滅地的暴雨,和亙久無垠的黑暗中,兩個人就這麼莫名其妙的對著笑。

可段靈耀看他笑,漸漸卻又不笑了,也不是完全不笑,唇角微微勾著,有一種赧然而奇妙的情愫在空氣中慢慢流淌,他認真地看著宋司謹,卷翹睫毛緩慢扇動,貼緊的手臂身側與腿邊那小塊又連綿的皮肉間,溫度正在慢慢攀升,升的有些燙人了。

不知不覺間宋司謹也安靜了下來,不知道為什麼,他有些緊張。

段靈耀的眼睛眨啊眨,慢慢閉上,他的臉向宋司謹湊近,近到宋司謹能清清楚楚看到他臉頰上的紅暈,然後微微嘟起嘴巴。

早跟他親過無數次的宋司謹哪能不知道他想做什麼,可是,他什麼都忘了,他能在歡喜一個人的時候毫無顧忌地追求討好乃至於索口勿,宋司謹卻不行。

但在這被雨幕隔絕的一方小小天地中,唯一的暖意來自身邊的人,叫宋司謹不忍直接推開他。

便伸手捂住他的嘴,有些尷尬地說:「你先別這樣,等你想起來了會後悔的。」

索口勿沒有成功,段靈耀有一點失望,他在宋司謹的掌心中嘆氣,嘆的宋司謹又一下收回了手。

見他不自在,段靈耀笑嘻嘻地重新展露笑顏:「為什麼?」

「因為你很愛麵子,肯定會惱羞成怒,到時候又要怪我勾引你了。」

段靈耀無言以對。

兩人安靜了一會,沒有離開彼此,溫暖來之不易,誰都舍不得拋棄。

大自然氛圍太恐怖,有人陪著就無比安心,段靈耀想了很久,久到宋司謹都要睡過去了,他靠在他的肩上,小聲嘀咕了句:「不會的,我這麼喜歡你。」

——

暴雨過後夏季又恢復了炎熱,本來在山上的時候還是蠻涼快的,但順著河越走,就越能發現溫度在慢慢升高。

山勢越來越平緩,樹木開始變稀疏,路況也比之前好走,這無不意味著,他們馬上就要離開山林回到人前了!

宋司謹很激動,段靈耀卻肉眼可見的低落。

發現行人走出來的小路的時候,段靈耀一屁股坐到樹樁上耍賴不肯再走:「人家腳累了,走不動了。」

他垂著頭,手指撥弄地上的一顆小草,小草上開著芝麻粒大小的藍白色細碎小花,是一種隨處可見毫不起眼的野草。

宋司謹坐到他身邊,樹蔭遮在頭頂,就當是乘涼休息了。

他沒有催促勉強,想了想,說:「你家裡有好多特別好看的大馬,等你回去,就能騎著他們到處玩了。」

段靈耀不吭聲。

宋司謹就又說:「你家養了好多廚子,會做特別好吃的飯菜,以後你吃魚都不用自己挑刺。」

段靈耀還是不吭聲。

宋司謹又挑了幾個吸引人的好處,但不管哪一條,對段靈耀來說似乎都失去了吸引力。難道人失憶了,連興趣愛好都變了嗎?宋司謹有些苦惱。

他不禁疑惑地托腮看他,看到段靈耀灰撲撲的臉蛋上寫滿的抗拒:「就真的這麼不想出去嗎?」

「出去有什麼好的,謹哥哥不是說有人在追殺我們嗎,萬一又遇到他們了怎麼辦?」

「唔……你說的有道理,可是不能因噎廢食呀。」

連續幾天沒有吃鹽,宋司謹的手腳都開始發軟無力了,即使段靈耀很努力地去打獵,但沒有正經的廚具和調料,烤肉的火候把握的再好,吃進嘴裡都有些咽不下去。

還有他們的衣服,被樹枝草葉刮的都快成布條了,再穿個幾天,也許還不如當回原始人。

且兩人也是運氣好才一直沒生病,要再這樣下去,身體虛弱扛不住,一場雨過去可能就會因風寒無藥而喪命。

他想,這些道理段靈耀肯定都懂,他那麼聰明,不可能不明白。

可段靈耀還是不想回到人世,他把頭埋在膝蓋裡,聲音蒼白而無力:「好累啊。」

宋司謹想了想,從懷裡掏出一個油紙包,他小心翼翼地打開,露出了最後那塊拇指肚大小的已經因炎熱而半融化變形的飴糖。

他沒說什麼,指尖捏著那塊糖,從段靈耀的腿彎下,把糖塞進他嘴裡。

段靈耀含著糖慢慢品嘗滋味,桃子是酸的,烤魚是苦的,就連山雞都是乾巴腥臊的,但宋司謹會給他一點甜。

休息過後,宋司謹拉起段靈耀,他走在他前麵說:「我領著你就不累了。」

這次段靈耀不說話是因為他在吃糖,他急步跟前拉住宋司謹的手,看著他的後腦勺,一邊看,一邊走。

——

天快黑的時候,兩人總算發現了活人的蹤跡,那是一處略顯貧瘠的小村落,大部分屋子都是茅草與土石造的,升起的炊煙隻有幾道,就在山腳下。

但望山跑死馬,望村走死人,宋司謹跟段靈耀累的兩腿打顫進村子的時候,天已經徹底黑了下去。

對於普通農戶來說,油燈也不是家家戶戶都舍得點的,大部分時間他們都遵循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規律生活。

因此一眼望去,整個村子都是黑的。

好在兩人運氣不錯,竟然發現有戶人家沒睡。

「調皮搗蛋,敢帶著大丫去水邊,你個混小子,膽子越來越大了,我讓你去水邊!」

顫巍巍的老人一邊罵一邊用鞋底子抽小孫子。

十二三歲半大的男孩一邊哭一邊申訴:「是他們先欺負大丫的,我鳧水贏了,他們就答應我不欺負大丫了!」

「還敢找借口,也不想想你出了事,我跟大丫怎麼辦?」

另一個瞧著已經及笄的姑娘躲在一旁哇哇大哭。

宋司謹跟段靈耀站在籬笆外,聽著一家人吵架,尷尬的不知道要不要敲門。

好在那個男孩眼尖,一下就看到了籬笆外的兩個人,他連忙一骨碌爬起來:「爺爺,有人來了!」

頭發花白的老人沒理,顫巍巍繼續追著抽人:「還敢撒謊了你!」

「我沒撒謊,真的有人來了!」

為了自己的屁股著想,男孩上躥下跳著跑到院子裡問:「餵,你們兩個是乾嘛的,大半夜站在那是不是想偷雞?!」

宋司謹連忙擺手:「不是不是,我們隻是想打聽一下,這裡是哪裡?」

老人跟著孫子來到院子,離近了才發現院外還有兩個人影,他先是目露警惕,大聲嚷嚷著問是誰,等到走近看清,又忍不住帶上點憐憫:「哎喲,兩位是遭了匪了?」

確實也有這個因素,宋司謹就點了頭。

老人揮開往前湊的孫子,說道:「這裡是老榆樹村,兩位有什麼打算?」

宋司謹完全不知道老榆樹村是哪,問老人是哪個縣的對方也不知道,怎麼往瑤京走,他還是不知道。

「要不明個你問問住村裡的貨郎,他老是去城裡進貨,肯定知道路。」

「老人家,今晚能不能先讓我們借住一晚。」

「這……村裡有不少空房,要不你們先找個地方湊合一晚吧,我們家地方小,睡不開。」

老人家裡沒有青壯,麵對兩個半夜突現的陌生男子十分警惕,雖然同情他們遭了匪,卻也不敢輕易放人進來。

雖然這個籬笆牆,怎麼看都不像是能防住賊的樣子。

宋司謹卻不隻是想要個能睡覺的地方,他跟段靈耀缺吃的缺衣服,實在太想鬆快一下了,便翻出荷包裡的碎銀說:「我們會付報酬。」

老人拒絕的話頓時無法再說出口,他盯著宋司謹掌心的銀子陷入猶豫。

宋司謹溫聲請求道:「隻用給我們一些吃的,再來兩身舊衣服即可,老人家,我們都是正經人,絕對沒有壞心思。你看他這身衣服,雖然破爛了,但布料都是好料子,他家裡可有錢啦,以後一定會報答您的。」

自從進了村子,段靈耀就一直悶著不吭聲,瞧起來頗有些宋司謹以前的風範。

老人借著月光細細看,發現這個沉悶的少年人確實長得細皮嫩肉的,一看就非富即貴。略高一點的青年,也生了副文靜秀氣的好模樣,性子這麼溫和,應該不是壞人。

猶豫再三,老人還是叫他們進了門。

他自稱姓張,家裡隻有一個孫女和一個孫子,孫女叫大丫,孫子叫二剛。

大丫跟二剛正圍在兩人身邊好奇地看,這個荒僻的小山村鮮少有外人進來,這次一下來了兩個人,還都要住到家裡麵,可把兩人稀奇壞了。

宋司謹對他們笑了笑,目光略過大丫停頓一瞬,還沒進門的時候他就看出來大丫有點不對勁,好像跟自己以前一樣,是個傻孩子。

麵對陌生人的回望,大丫有點害怕,往後退了退,二剛一下擋到她前麵,瞪著眼睛雄赳赳氣昂昂地與宋司謹對視。

宋司謹友好地笑了下,發現自己還沒一個小孩有氣勢,多少有些挫敗。

老房子隻有兩個臥室,鋪的土炕,張大爺把其中一間讓給宋司謹給段靈耀,他們一家三口則擠另一間。

宋司謹跟段靈耀的肚子又開始咕咕叫,兩人為了趕緊下來,晚上並沒有浪費時間去打獵,故而一直餓著肚子。

「二剛啊,你去把餅子熱一熱,做點飯,記得臥兩個蛋。」

宋司謹趕緊掏出銀錢要給老人,老人站在窗邊,眯著眼睛挑挑揀揀:「太多了,用不著用不著,給這些就夠了。」

鄉下人買賣交易一般都是用銅板,老人小心翼翼地從宋司謹掌心挑了一塊最小的碎銀,心裡已經極為滿足。

「還不知道要麻煩你們多久,這些也拿著吧,就當是衣服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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