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沿兒食肆(1 / 2)
說人壞話被當場抓包,即使趙氏這樣的慣犯都難免心虛。
林悠然臉上看不出絲毫怒色,反倒帶著笑意,把手放在鼻尖扇了扇風,說:「二嬸這是剛挑完豬糞啊?」
旁邊傳來悶悶的笑聲。婦人們這才想起來,趙氏還在因為造謠被罰打掃牲口棚呢!
趙氏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不留情麵道:「自家人才這麼提醒你,你還好心當成驢肝肺了?家裡三個女人,整日裡招惹一大幫漢子進進出出,不知道的還以為做的什麼見不得人的營生!」
「二嬸這樣的『自家人』我可消受不起。」林悠然語氣變冷,「方才那話你敢不敢當著孫家去說?」
「少拿孫家壓我!等著我家大郎來年高中,看你們還如何囂張!」趙氏湊到林悠然耳邊,低聲威脅。
林悠然譏諷一笑,隨手扯了片白菜葉丟到地上,趙氏好巧不巧踩上去,狠狠地滑倒在地。
林悠然笑眯眯道:「二嬸,可要當心啊,不然將來大郎為官做宰,請封誥命的時候可就便宜別人了!」
趙氏張口要罵。
林悠然慢悠悠撿起兩個甜菜根。
趙氏頭皮一緊,生生憋了回去。她毫不懷疑,但凡她吐出一個髒字,那倆甜菜疙瘩就能把她頭打破!
這邊,水牛在豆腐坊沒找到林悠然,一路小跑著來了溪邊,剛好看到這一幕,嚇得縮了縮脖子。
林悠然看到他,笑盈盈將甜菜丟回去,問:「郡公有話囑咐?」
水牛暗搓搓往後退了半步,小心翼翼道:「郡公讓俺問問娘子,能不能再加些人……」不等林悠然回答,他連忙補充,「若是娘子不樂意就算了。」
「又不是不給錢,怎麼會不樂意呢!」林悠然爽快地應下。
趙氏嫉妒得臉都綠了。
水牛回了銀杏林大宅,把林悠然的答復連同在溪邊聽到的閒話一並跟趙惟謹說了。
趙惟謹第一句問的是:「可有吃虧?」
水牛嘿嘿笑道:「沒,林娘子厲害著呢,白菜葉子這麼輕飄飄一丟,趙氏就摔了個狗啃泥!」
「倒是有幾分機靈。」趙惟謹勾著唇,一臉的與有榮焉。
魚不考嘖了聲:「人言可畏啊,原本想幫忙,別到最後害了人家。」
趙惟謹輕描淡寫道:「那便讓那些不長眼的也嘗嘗『人言可畏』的滋味。」
立即有人去辦了。
趙惟謹呷了口茶,又道:「再去一趟豆腐坊,跟那小丫頭說,這兩日不用準備飯食了。」
「是……」水牛忐忑地應下。
該不會以後都不能去林娘子家吃飯了吧?
豆腐坊。
許氏同樣擔心,憂心忡忡道:「是不是郡公聽見了溪邊的閒話,為了避嫌,不來咱家吃飯了?」
林悠然安慰道:「沒事的阿娘,本來就是天上掉餡餅的事,能讓咱們撈著兩口已經夠了。」
她頓了一下,說:「剛好,我想到一樣新吃食,今日試著做一做,阿娘若覺得好,往後就和粘豆包搭配著賣。」
許氏聽她這麼計劃著,心頓時安定下來,轉頭就去泡豆子了。
林悠然也沒歇著,把前些天收上來的甜菜根熬成糖稀,做了兩頓飯,一天就這麼過去了。
第二日,林悠然和許氏推著翻鬥車去溪邊打水。
旁人都是挑著擔子去的,唯有許氏推著車,車鬥裡可以放六個木桶,足夠一天用了。
旁人看了無不羨慕。
「喲,許姐姐這是打哪兒買的小推車?瞧著倒是新奇。」
「倆閨女拿舊車改的,胡亂弄弄,勉強能用。」許氏嘴上謙虛,實際卻在人家身旁停了下來,特意說,「你把桶也放上來吧,我一並推著。」
「這怎麼好意思?」
「無妨,這車穩當,多放幾桶也不累人。」許氏無疑在變相顯擺閨女。
林悠然在旁邊幫忙推著,但笑不語。
搭伴的婦人瞧了瞧她,壓低聲音,說:「你們可聽說了?林家大宅那邊出事了!」
林悠然和許氏對視一眼,雙雙茫然。
婦人頓時來了興致,一五一十說起來。
林老二原本在縣城做賬房,既體麵賺錢又多。隻是他心術不正,時不時在賬本上動動手腳,貪些小錢。
這事乾了十幾年都沒被發現,不知怎麼的昨日就爆出來了。這下可好,林老二不僅被東家辭退,整條街的店鋪都沒人肯用他。
「林老二一大早就淌水回來了,我家那口子親眼瞧見的!」
婦人深知林家大宅和豆腐坊兩邊的齟齬,絲毫沒有掩飾幸災樂禍的意思:「這下,林老二是差事也沒了,體麵也沒了,看那趙氏還如何顯擺!」
許氏沒有搭話,隻含蓄地笑了笑。
直到婦人提著水走了,她才恨恨地道:「誰叫他們整天編排這個編排那個,看吧,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
林悠然笑著說:「指不定是哪位義士懲奸除惡呢!」
此刻,「義士」趙惟謹瞧著眼前的草棚,想象著林悠然看到之後的表情,晨起的小涼風都覺得有趣起來。
同一時間,林家大宅一片愁雲慘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