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泣(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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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家都開始了緊張的換胎和修車,蓋博斯已經快脫水了,坐在椅子上拚命補水,注意力卻全放在了工程師們身上——他們正在激烈地爭吵蓋博斯的車到底出了什麼問題,今天還能不能繼續跑,應不應該繼續跑,當然還有經久不衰的甩鍋「這應該怪誰」。隔壁勒克萊爾的房動靜也隻大不小,顯然也亂得很。領隊比諾托焦頭爛額地叉著月要站在旁邊,不是忙著檢查問題,而是忙著主持局勢。蓋博斯感覺憤怒在心中沸騰,讓水流一靠近他的嘴唇就立刻被灼燒殆盡,他簡直不敢相信這都什麼時候了法拉利還這麼不緊不慢的,簡直荒誕到像一出小品劇。

「難道邁克爾在的時候你們也敢這樣嗎?」他站了起來,放下手裡的頭盔,沙啞著聲音說。

在法拉利,邁克爾這個名字當然隻指代一個人,那就是他們永遠的天神舒馬赫。許多人都像見鬼了似的瞪大眼睛看著忽然說話的蓋博斯,蓋博斯又清楚地重復了一遍:「邁克爾在的時候也這樣嗎?」

「嘿,蓋比,我知道你感覺不好受,easy……」比諾托伸手捏了一下蓋博斯的後頸,被他難得沒禮貌地躲開了。他不想再說話了,因為他的喉嚨疼得像被人拿著刀劃似的。他擠走圍著車的人群,大汗淋漓地趴在還在發燙的發動機上更換了損壞的渦輪。他還發現動力單元的核心部件之一的h-u也出了問題。這個部件本質是一個串聯在渦輪和壓縮機上的電機,充當發電機回收廢氣能量。

壞了就修,又不是燒成廢鐵了,有什麼他媽的不能修的。

蓋博斯想起舒馬赫認真教過他的第一課和唯一一課就是打開車輛,撫扌莫每個部件。

「你不需要學會造車,蓋博斯。」舒馬赫很溫柔地撫扌莫著小小的卡丁車,充滿愛意地說:「但是你要愛它們,你要了解它們,你要傾聽它們——你最好還能知道怎麼修好它。這樣你的車也會愛你的。」

小蓋博斯懵懵地說:「可是我家養了好多修車的。」

「ll,我曾經也以為自己學了沒用的東西,後來才發現並不是這樣。賽車就像小baby,蓋博斯,和你一樣的寶貝,你是它們的父母。如果父母有能力自己照顧寶寶的話,就最好不要請保姆,不是嗎?」

蓋博斯從車裡爬出來,抹了一把臉,發現舒馬赫的話真是至理名言啊。

「車出了問題算我的,退賽了也還是算我的——現在,我要繼續比賽。」他擦了一把金屬味的臉,難得拾起了作為一個有錢到失去金錢概念的富n代的傲慢,對著一片安靜的房和麵色糾結的比諾托說道。

「蓋比,不要任性,這是安全問題——」

「那你們應該快點來檢查了——怕擔責可以就出眼睛望望,不用伸手碰。」

蓋博斯戴上了頭盔,壓抑住繼續發脾氣的沖動。

比賽中斷了一個半小時後重啟,被撞壞的護牆終於被補好了,賽事組也檢查了三遍確認地上已經不再有散落的賽車碎片。由於車輛和輪胎的情況都被拉平了,剩下二十來圈的競爭變得異常激烈起來。賽道的溫度在下降,兩輛法拉利經過冷卻後似乎又煥發了無與倫比的力量,蓋博斯為了減重索性水瓶也沒帶,+聽著悅耳的引擎聲一路冷靜開追,很快就彌補了之前因為故障而落下的名次,回到了換胎出站時的位置。

他和勒克萊爾來個了漂亮至極的二夾一,輕輕鬆鬆地把勒克萊爾給送到前三名裡去繼續追擊。蓋博斯的心中湧動著依舊沸騰的殺氣和火氣,沒有和佩雷斯糾纏太久,就也把他甩在了身後。前方維斯塔潘今天不知道是不是被drs搞得心態失衡了,竟然還沒能越過拉塞爾,蓋博斯在視野裡模模糊糊地看見了他那輛紅牛車的尾巴,正在被勒克萊爾高速逼近。在腦子裡演算距離、時差、車輛性能和輪胎磨損程度,不斷地讓工程師和策略師給他報前麵三輛車的速。也許是被蓋博斯極其罕見的鬧情緒給震懾到了,也有可能是因為不敢對他進行過多指揮、以防這輛他自己修好的車出了問題會算自己一筆,他們難得不再發表n abcd的戰略指示,也不再答非所問,而是乖乖地做了報速機。

蓋博斯用了四圈半的時間心算,此時邊算邊跑,幾乎是在用本能開車的他已經超過因為車輛速度而終於遺憾地一路下落的拉塞爾,來到了第三的位置。他實在是太不信任策略師了,他不僅懷疑他們在走神聽不清問題,現在甚至懷疑起了他們按計算器都能算錯。他感覺如果掛個siri在方向盤上可能都比策略師更能聽懂人話,還算得又快又準。算完後他意識到法拉利的輪胎不足以支撐到結束,如果他們不進站的話,就一定會在最後幾圈內丟位到天涯海角去的。

如果選擇合適時機進站、車隊換胎不拉胯的話,勒克萊爾就能用新軟胎的優勢越過維斯塔潘——在極限的情況下。

蓋博斯發出報告:「我覺得夏爾應該在倒數第七圈進一次站,我也得進,三圈後或者四圈後都行。」

「情況很好,蓋比。夏爾正在拉開距離。」比諾托親自回答了他:「我們沒必要冒險。」

「他需要進。」蓋博斯堅持。

「冷靜,蓋比,冷靜,你不可能替你的隊友做決策。」

蓋博斯無計可施了:「那讓我進站。」

「策略師們都算好了,輪胎足夠堅持到賽尾,你現在每圈丟速才一秒。」比諾托安慰他:「放輕鬆,你隻需要繼續跑,然後就能登上領獎台。」

蓋博斯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沉默著住了嘴。他畢竟是自己估算,理論上來說不可能和策略師們的專業計算相比,他們理所應當比他更懂輪胎情況的——而且話說到這個地步,再繼續要求就有點無理取鬧了。可輪胎帶來的不良感受還在繼續,一切都朝著最糟糕的方向發展——從倒數第六圈開始,法拉利的輪胎出現了巨大的磨損問題,而此時他們已經沒有了進站的餘裕。車隊對此也有點始料未及,沒有想到輪胎磨損的情況比昨天還嚴重,就連有點心理準備的蓋博斯也沒想到他的心理準備還是保守了。

蓋博斯感覺一切都像噩夢——他不用問也知道穩健保胎的維斯塔潘最多用上兩三圈就一定能超過之前繼續推進、現在持續掉速的勒克萊爾;他自己同樣岌岌可危,佩雷斯的引擎聲就在身後,已經不是能不能守住第三的問題了,而是能不能保住胎和盡可能多的積分。

蓋博斯已經做好了一路掉到第八去的心理準備。

蓋博斯現在就很痛恨自己不能和勒克萊爾直接通tr,他隻有努力地向車隊提醒,讓他們轉告勒克萊爾不要搏命、冠軍丟了就丟了,先保胎再說,最起碼能穩住一個領獎台。

「哦,情況太糟了,蓋比,我覺得你應該進站!」策略師憂心忡忡地飛快說著。

「隻剩最後五圈了!!我要在房裡看比賽結束嗎?」

已經掉到了第五,還在努力開著的蓋博斯尖叫。反正進站掉出前十也是0分,退賽也是0分,努力到最後關頭,蓋博斯怎麼也要求自己拚一把。他開始塞賽道上畫龍防守,而完美進站、正帶著全場最新軟胎呼嘯疾馳的漢密爾頓無情地略過了他,在比賽的最後關頭讓大夥發現這他媽也太勵誌了!——法拉利從一三掉到三六,而漢密爾頓從20追到了第五,和自己的隊友拉塞爾並駕齊驅!

黑白格旗飄揚,雷鳴般的掌聲獻給了今天無與倫比的精彩大賽。蓋博斯強行保胎跑到了最後,靠著走位硬是守住了第六的位置,身後的諾裡斯十分努力地想要超越這輛上下抖動的法拉利,卻沒有成功。

剛剛沖線後,他的車就爆胎了,帶著煙塵失去平衡沖出了賽道,一頭撞上輪胎牆,惹得許多近距離的工作人員和觀眾都尖叫起來,早就等在了這裡的加迪爾更是恨不得翻牆進去把哥哥拉出來。

蓋博斯坐在車裡,任由車輛顛簸、身體灼烤、靈魂震動,一切思緒都不受控製起來,劇烈的情感讓他渾身發抖。其實從小到大他都是一個喜歡或者說習慣回避矛盾的人,如果不是被逼急了萬不得已,他永遠不會選擇去挑釁、抗議和撕破臉皮非把事情弄明白不可。他不會尖叫,不會怒罵,不會大哭大鬧,也不會在事後翻舊賬,什麼問題都能風平浪靜地過去,仿佛他並不在意,總是能給自己和別人都留足體麵,可這並不代表那些情緒真的消失了,並不代表他真的不在意了!

蓋博斯坐在車裡,想要歇斯底裡地尖叫或者哭泣,他的記憶一遍遍地回到那些最痛苦和憤怒的時刻:他想要去給那個把自己推到吊燈下的同學一把子推倒在地上,讓他嘗嘗抬頭看著巨大的東西向著自己的臉沖來的恐懼;他想在老師輕蔑地說他軟弱時推開門進去大聲反駁我不是;他想要攔住初戀告訴她你別這麼急著結婚行不行,我們可不可以再試試;他想要在漢密爾頓總是輕飄飄又自然而然地決定他的行程安排和各種活動時委屈地告訴他我不喜歡你這樣對我;他想要在維斯塔潘掐著他的脖子侮辱他時揪著他的領子反過來打他一巴掌,罵他我是不是給你臉了;他想要在霍納給自己約談時把桌子掀到他虛偽的笑臉上,告訴他反正我清清白白你愛信不信;他想在法拉利的tr裡罵策略師你在上班啊!求求你清醒一點,不行別乾了……

然而蓋博斯從來沒有兌現過自己的心願,從來沒有過沖著誰發過脾氣,就連最失控地抽打維斯塔潘的時候,他都下意識地用不上太大的力,怕對方疼得過頭或者留疤。他不擅長傷害和攻擊,總是下意識地想到「可是人家會很難過」。

但是此時此刻,不知不覺就哭得一塌糊塗的蓋博斯忽然覺得自己再也不想要在乎別人是什麼心情了,他不想要在乎這樣會不會太讓別人丟臉、會不會害得他們丟掉工作、會不會害得他們在事後惴惴不安或者是傷心地哭,會不會害得……他覺得全世界隻有他自己是柔軟又脆弱的傻逼,別人根本不在乎這些事情,沒有人在乎。

沒有人在乎過「哦,可我這麼做的話會不會讓蓋博斯受不了呢」,房裡幾十個工作人員,沒有一個能站出來說「我們必須得解決問題,否則蓋博斯在場上太無助了」。

為什麼所有人都在自私自利地保護自己還不夠,還要教育別人、要求別人也去愛他們、體諒他們,為他們犧牲和奉獻呢?

蓋博斯從來沒有如此清晰地認識到了這一點。他受夠了無助的一切,等待被愛、等待公平的一切,他受夠了,前所未有地受夠了。無論是從梅奔逃到紅牛還是逃到法拉利,他的苦惱都隻增不減,值得信任的人沒有能力幫助他,應該幫助他的人總是在踐踏他的信任。

原來我真的很軟弱。蓋博斯聽到自己的腦子裡清晰地響起一個聲音。

我從來都不敢去表達,從來都不敢去鬥爭。我永遠害怕失去別人的尊重和喜愛,到頭來,卻還是什麼都沒有留住。

高清特寫鏡頭下,蓋博斯從車裡爬了出來,拽下頭盔眼角掛淚地坐在美麗而傷痕累累的紅色賽車上,像個孩子一樣抱著腿哭了起來,無論誰來拉他、誰來哄他都不願意下來,就連勒克萊爾的手都被他甩了下去。蓋博斯不想在乎加迪爾看到會多擔心、觀眾看到會怎麼笑話、媒體拍了會如何yy、車隊看了如何教育的事情了,他隻想在想哭的時候哭出來。

他以前從來都沒有勇氣,在想哭的時候就哭出來。

「荒唐,愚蠢,可恥……對,這就是我對本場比賽車隊表現的感受。」

半個小時後的賽後采訪裡,蓋博斯麵無表情地扔下了原zi/彈。

「攻擊隊伍也許不是明智的行為,有問題大家一起慢慢解決……」有記者小心提醒他。

「描述現實也算攻擊嗎?」蓋博斯平靜地反問,不想再談了,在周圍人震驚的眼神中高傲地仰著頭去找弟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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