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1 / 2)
若是武官還好,無論扮演哪種野心家,謝攬都可以遊刃有餘。
偏偏義兄扔了個文官給他,處處束手束腳。
等吃完宵夜,又過了一會兒,差不多四更天,馮嘉幼終於入睡。
謝攬也趴在書案上休息,瞧著是睡著了,實際上一直留有一絲清醒關注著隔壁的動靜。
……
馮嘉幼隻睡了一個時辰就被嬤嬤拽起來,去給江繪慈請安。
走路東倒西歪,兩側要是沒有珊瑚和嬤嬤夾著,不知要摔倒幾次。
江繪慈與她談論婚期和婚禮,以及新房相關事宜。
說完又將她訓一頓,才放她回房去。
一連幾天都是如此。
這日她吃了碗燕窩,準備睡回籠覺,才剛趴在床上,珊瑚進來說:「小姐,沈公子派小廝來,說約您去郊外爬山。」
「約我爬山?」馮嘉幼旋即清醒,知道沈時行定是有要緊事,著急見她。
往常他們見麵都在茶樓飯館,本就有意做給別人看,從不遮遮掩掩。
可現在他才剛死了未婚妻,她也和謝攬傳出流言,在城內見麵確實不妥。
「要去麼?」珊瑚問。
「容我想想。」馮嘉幼摩挲著手指拿不定主意,兩人現在處境危險,且他身邊有裴硯昭陪著,她不想冒險,更不想見到裴硯昭。
沈時行都懂,依然約她出城……
馮嘉幼起床梳洗,繞去隔壁去敲謝攬的門。
這幾日他沒去大理寺做事,也不知道整天躲在房間裡乾什麼,像是刻意避開,馮嘉幼幾乎沒見過他。
「謝司直?」
謝攬在房間都聽到了,打開門看到她之後,呼吸明顯一滯。
馮嘉幼換上了小公子的裝扮,簡單樸素的月白長袍,又以玉冠束發,唇紅齒白,儀態翩翩。
謝攬會發愣,是聯想到了二叔。
從前在這京城裡,二叔應該就是這般模樣的探花郎,才能配的上大理寺那些老人口中的風華無雙。
馮嘉幼的容貌不像江繪慈,他有聽說,當年馮閣老不同意這門婚事,不隻因為江繪慈是商戶女。
她的相貌較為普通,馮閣老很難相信一貫眼高於頂的兒子,會與她一見鍾情,總覺得兒子隻是故意與他唱反調。
「謝司直?」馮嘉幼頭一次被男子這樣近距離直視,有些遭不住,臉上發燒,卻也不曾後退,「我有事兒與你商量。」
謝攬回過神,尷尬的移開目光,輕咳一聲問:「你是想要出門?」
「沈公子約我出城爬山,估計是……」
「走吧。」謝攬先轉身關上門,怕她瞧見房間內的竹籃子一動未動。
馮嘉幼提醒:「他身邊跟著裴千戶,你之前得罪過他。」
謝攬何止得罪過他,還刺他一刀:「去城外,裴千戶會不會不分青紅皂白對我動手?」
馮嘉幼搖頭:「不會的,身為沈指揮使的義子,他在明麵上挺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
「那怕什麼。」謝攬正無聊,需要裴硯昭來刺激一下。手背上的傷口早已看不出來,不怕被他發現。
「好。」
他們一起走到後院乘坐馬車,去往城外。
一直到出了城門,馮嘉幼才想起來沈時行是她的「舊情郎」,如今她讓未婚夫郎陪著一起去見舊情郎,好像有些過分。
她猶豫著解釋:「其實我與沈公子之間並不如傳聞裡說的,當時的情況,和你我現在差不多。」
謝攬想的卻是裴硯昭,瞧他對馮府地形的熟悉程度,估扌莫著這姓裴的從前也曾收過馮嘉幼親手畫的馮府地形圖。
他有趣的覷了馮嘉幼一眼,沒想到,自己與裴硯昭竟有這樣的相似點。
馮嘉幼猜不出他的意思:「你不信?」
謝攬道了聲「信」,敷衍過去。
「那你呢?」他對馮嘉幼的過往不在意,馮嘉幼對他卻十分在意。
「我什麼?」謝攬不明所以。
馮嘉幼打量著他:「從前在蜀中,謝司直莫非沒有一兩個紅顏知己?」
這話問完,馬車一陣劇烈顛簸。
她挨過板子的屁股尚未完全恢復,車廂內有謝攬在,她又不好趴著,疼的「嘶」了一聲。
「不如停下來歇歇?」傷在隱晦部位,謝攬不好幫忙。
馮嘉幼本想說無妨,感覺像是她迫不及待要見沈時行似的,於是撩開車簾子:「咱們這是到哪兒了?」
車夫回:「小姐,前邊兒是青雲觀。」
馮嘉幼眸光微亮,轉頭對謝攬說道:「聽聞青雲觀解簽不錯,正好去求一根。」
謝攬驚訝地看向她,瞧她在千秋閣內自負的模樣,滿臉寫著「我命由我不由天」,竟還相信算命的?
馮嘉幼從前不信,做過預知夢後不得不信:「不準的話,無非也就是損失一兩銀子。」
馬車在道觀外停下來,謝攬陪著她去往觀內求了支簽。
相士的攤子全擺在道觀門口,兩人又從道觀裡出來,謝攬先回車廂裡去,從車窗注視著馮嘉幼坐去一個攤位前。
老道長接過馮嘉幼遞來的簽:「小公子是問前程,還是問姻緣?」
馮嘉幼:「可以都問麼?」
老道長為難:「一般一簽隻問一次。」
馮嘉幼從荷包裡扌莫出一錠金子。
「兩次也無妨。」老道長收下金子,「若問姻緣,簽文所示為『千裡姻緣一線牽』,小公子這支簽乃是上上簽,定可與心上人白首偕老。」
他道了聲「恭喜」,「可若問前程……」
「前程如何?」馮嘉幼見他捋著胡子,緊皺眉頭的模樣,不由緊張起來。
老道長惋惜:「簽文所示為『誤入歧途』,小公子若是生意人,需小心選錯了行當,最好及時撥亂反正,以免悔之不及。」
馮嘉幼麵色不虞:「看來一簽的確隻能問一次。」
她起身離開,朝馬車走。謝攬見她回來,才安心放下簾子。
背後卻有人喊住她:「馮嘉幼?」
聲音耳熟,馮嘉幼扭頭一瞧:「呦,原來是你,何時從邊關回來的?」
冤家路窄大抵如此,越討厭誰越遇見誰,喊她之人是威遠侯家的嫡次女程令紓,多年的死對頭了。
說起來,她們全是隋瑛的死對頭。馮嘉幼在京城貴女圈裡僅有隋瑛一個閨中密友,無論誰對誰錯,她明麵上隻幫著隋瑛,才得罪了一眾人。
「回來有幾日了。」程令紓也穿著男裝,與馮嘉幼相比,她的男裝扮相更不惹人懷疑,「聽說隋瑛被抓進大理寺,你也被打了板子,相識多年,我豈能不回來看看?」
她眼睛一眯,看向馮嘉幼的月要部位置。
馮嘉幼知道她在胡說八道,她這幾年跟著父親在西北戍邊。從西北回來不會這樣快。
不過……「汙蔑我的流言,看來也有你的份?」
「那也叫汙蔑?」程令紓背著手圍著她轉了一圈,嘖嘖道,「大理寺那個誰,不是都住進你府上去了,急成這幅模樣,你敢說你們之間清白?」
馮嘉幼一點也不惱,沖她意味深長地笑:「別慌,我是想說真有你份的話,我必須送張請帖給你。」
若無她們推波助瀾,豈會如此順利的將謝攬拿到手?
「你敢送我就敢去。」程令紓以為她在擺鴻門宴,遂將月要板挺直。
「就這麼說定了,我還有事,先走一步。」馮嘉幼又正色道,「還有,我那未婚夫郎姓謝名攬,不叫那個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