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051章(1 / 2)
不得不承認,有感情經驗的人觀點果然不一樣。
雖然這個弟弟也隻有這一次情感經歷,但他在電話裡提到的許多切入點都是陸長明從來沒有思考過的。
六年前,池霽毫無征兆的去了米國,他為此輾轉反側睡不著覺,頹廢了很長時間。
為什麼他沒有想著去追呢?
明明高中畢業父親向他坦白自己真正的家世之後他已經有了足夠的能力,查到了池家的往事,也在米國找到了池霽的蹤跡。
他清楚的知道池霽在那所學校上學,住在哪裡,甚至連他的課表都了如指掌。
池霽大學畢業之後,他還知道池霽在哪所公司實習。
知道lucky的存在,也根本就不是他通過池霽的微信頭像猜測的。
什麼時候開始在寵物店駐足,什麼時候從店裡抱著lucky出來,連lucky吃什麼品牌的幼貓糧長大他都一清二楚。
在這六年裡他不是沒有去過米國,好幾次因為工作上的巧合踏入那片土地。
為什麼不去見見池霽,到底在害怕什麼?
製造一次偶遇有那麼難嗎?
陸長明想了很久,隻覺得這六年的煎熬說到底,都是自找的。
處處都是機會,是他自己沒有把握住,有什麼資格覺得遺憾。
萬一遲楓說的是真的。
池霽之所以問他這個問題,就是在暗示彼此的感情可以更進一步,那是否意味著其實池霽也曾經想過在一起,有過期許。
那麼在這六年裡,也許不是隻有他一個人在等。
池霽也在等。
因為沒有在米國等到他,所以池霽主動回來了。
明明池霽清楚自己離池家越遠就越清淨,深知隻要回國就總會再次麵臨池承霖的百般刁難,逃都逃不掉。
可他還是回來了。
當月匈膛開始傳來一陣陣悶痛的時候,陸長明總算明白缺氧是什麼感覺了。
他不敢想象這是真的。
可這偏偏是最合理的可能性。
「陸哥,準備的差不多了,過來試一下鏡頭看看效果吧。」
不遠處傳來茅曉的叫喊,陸長明充耳不聞,直到對方喊了三次走上前拍他的肩膀之後才從回憶中抽身。
他轉身看向身後已經架好的各個機位,一言不發的低下頭把羽絨服拉鏈從頭拉到尾。
茅曉大吃一驚,趕忙攔住他:「哎別著急脫,裡麵隻穿一件不得把你凍死啊,先看看這幾個角度怎麼樣,正式開始拍的時候再脫就可以了。」
「沒事。」
陸長明執拗的脫下外套,感受著刺骨的冷風迎麵撲來,麵無表情的把衣服遞到茅曉手裡。
「抓緊時間拍完,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馬上回去。」
說完,陸長明抬起腳步頭也不回的踏著冰雪往上走,到了某一處之後停下來轉過身,準確的找到主機位最完美的拍攝位置,朝著場控比了個「ok」的手勢,然後轉身背對著鏡頭。
在場工作人員都裹著加絨加厚的棉衣,隻有陸長明穿著一件單薄的燈芯絨襯衫。
茅曉隔著十幾米看到他的襯衫被風掀起都替他覺得冷,不忍心的喊了一聲:「加快進度。」
場記反應也很快,二話不說舉起板子。
「第一次試鏡,打板。」
*
陸長明不是科班出身,但因為經常出演大製作在知名導演手下學習,拍攝經驗並不比專業演員差,鏡頭感也好。
麵對自己工作室的團隊,整個過程默契十足,隻使用不到一小時的時間就高效率完成了全部拍攝。
在寒冷的地方站的得久了之後皮膚和神經變得越來越麻木,加上一直在找鏡頭,注意力被轉移的相當徹底,整個拍攝過程中陸長明反而沒有覺得太冷。
當收工之後穿上茅曉披在身上的羽絨服,感覺到神經細胞活躍度逐漸復蘇,體溫開始上升的時候,陸長明終於感受到什麼叫「凍得跟狗一樣」。
回酒店的路上,陸長明捧著手裡的熱水袋蜷縮在後座。
他努力轉動著快要結冰的思緒,絞盡腦汁的思考自己應該怎麼麵對池霽。
學到了理論知識,實踐又是一個難題。
陸長明本來以為自己吹著冷風清醒了一個小時之後可以真正下定決心,坦誠布公的在池霽麵前將所有的一切全都挑明,可隨著距離酒店越來越近,他又開始猶豫了。
不是他鐵了心想當退堂鼓表演藝術家,而是這件事情本身需要太多勇氣值鋪墊。
遲楓的思路是對的。
畏縮不前進度條永遠都是0%,將一切攤開來說清楚還有可能逆風翻盤。
縱然失敗也沒關係,大不了再追。
可越接近酒店,陸長明就越發現自己根本還沒有做好孤注一擲的準備。
本質原因在於現在所擁有的一切對他來說已經心滿意足了。
努力了這麼久,他終於可以每天都見到池霽,和池霽一起吃早餐和晚飯,時不時一起談心聊天。
他也有了足夠的能力可以把池霽照顧好,不被任何人欺負。
現在得到的這些彌足珍貴,而且遠遠超出預期,他一點都不貪心。
和池霽坦白,萬一池霽根本沒有這種想法,肯定會因為承受不了這份感情而疏遠他。
這樣一來他們兩個就真的連朋友都沒得做了。
曾經的錯過已然痛徹心扉,潛意識反復拉響警報,提醒他不要嘗試第二次。
歸根結底,他還有別的路可以走,沒有到山窮水盡必須孤注一擲的時候。
也根本沒有做好失去當前所擁有的一切的打算。
下山比上山要快得多,電瓶車很快就停在了酒店門口,陸長明直到踏入溫暖的大廳還完全沒有從寒冷中緩過來,總覺得自己骨頭裡麵涼絲絲的漏風。
隨著電梯上升,一腳踩上酒店走廊柔軟的地毯,陸長明心跳的頻率開始越來越急促,月匈膛裡麵好像裝著一個定時炸彈,上麵的計時器持續讀秒,滴答滴答的聲音震耳欲聾。
陸長明兩手插兜,緊攥著房卡的手心已經出了汗。
到達某扇門前之後,他倏然止住腳步,然後下意識屏住呼吸,試圖通過這種方式強行暫停心頭那顆炸彈的倒計時。
可倒計時並沒有停止,跳動的速度反而越來越快了。
縱然在高考走進考場、站上全球音樂節領獎台上的那一刻,陸長明都沒有像此時此刻一般束手無策。
掏出口袋裡的房卡,他低下頭審視著上麵的房間號,心頭突然升起一個念頭。
然後他沒有再給自己任何的考慮時間,毫不猶豫的將房卡拋向空中。
正麵剛,反麵慫。
下不了決心,就交給命運。
輕飄飄的房卡飛過陸長明的頭頂,在空中劃過一道拋物線,落地之前在氣流的影響之下像打水漂一樣順著最下麵的門縫滑進門裡。
……
這什麼意思?
還有第三種選擇嗎?玩我呢!?
為什麼這挨千刀的命運總是在戲弄我!?
陸長明心態徹底爆炸,環顧四周發現四下無人,他當場跪趴在地上試圖透過門縫找到那張門卡所在的位置。
但門縫太窄了,臉都貼在地毯上了還是隻能看到一條縫,根本沒有房卡的影子。
當意識到這是一件蠢事的時候,陸長明剛準備站起來,卻看到眼前的門縫倏然消失,隨著酒店拖鞋的鞋尖映入眼簾,一道清澈動人的嗓音隨之響起。
「陸長明?你跪在這裡做什麼?」
陸長明頭皮一麻,手忙腳亂的從地上爬起來,慌亂的不敢正眼看池霽,兩眼飄忽的撓後腦勺:「房,房卡掉屋裡了,我在找。」
聞言,池霽下意識垂眸往地上看,果然發現房卡被自己踩在腳下隻漏出一個尖尖,於是自然而然的隨之彎月要。
「等一下!讓我看看是……」
話還沒說完,池霽已然直起月要把房卡遞了過去。
壓根沒看清是正麵反麵的陸長明生無可戀的接過來將其揣進兜裡,硬著頭皮跟著池霽走進房間,不由自主的瘋狂搓手,醞釀過語言之後小心翼翼的問道:「感覺還好嗎?有沒有好受點?」
池霽掀起眼睫意味不明的望了陸長明一眼,神色淡然的微微點頭,然後轉過身倒了杯熱水遞給他:「比昨天好很多,緩過來了,你拍攝順利嗎。」
「還行還行,特別順利!」
陸長明老實巴交狂點頭,抬起胳膊去接池霽遞過來的水拿杯子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指尖。
觸之即分,陸長明並沒有放在心上。
然而在他收手的時候,池霽突然垂下眼簾,伸手握住他沒有拿杯子的那隻手捏了捏,然後不動聲色的收回,回身走到行李箱旁邊蹲下翻找暖寶寶。
「外麵很冷嗎。」池霽問。
陸長明仿佛觸碰到火山岩漿般被燙的縮了縮指尖,維持著剛才的動作僵在原地,感覺凶猛的電流順著胳膊傳到全身上下每一個角落,緩了半天才語無倫次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