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chapter47 脫離掌控(修)(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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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寄厘聽得出他的陰陽怪氣,所以不想和他說話。

他心說不是他們都以為能拿他威脅成功嗎?為什麼都來問他這個問題,都讓他猜測戎縝到底會不會來?

「你說話呀!」方閔有些氣惱。

「我不知道。」

方閔捏著手電筒照過去:「你睜眼!」

江寄厘依然撇開臉閉著眼睛。

「你說說你到底用什麼手段把人勾成這樣,你在床上很有手段嗎?」

這些話江寄厘已經在秦琮那裡聽過一遍了,現在完全當這個人在放屁,一句都不搭理。

方閔最恨別人無視他,氣得咬牙切齒,專挑難聽的話來羞辱他:「我聽說你二十歲的時候就被送進戎家了,還那麼小就懂得勾引男人了,這麼算起來你是我的前輩啊,怎麼樣?戎先生很厲害嗎?那麼對你你都能在他身邊待三年?」

「我現在都想不通到底是戎先生愛你還是你死皮賴臉的愛著戎先生了,我還記得當時去南區拜訪戎先生時那個場景,你還記得嗎?」

江寄厘臉色白了白。

方閔還在繼續說,語氣輕佻的湊到他耳邊:「你當時坐在戎先生腿上……」

「方閔!」江寄厘終於開了口。

方閔看他的臉色不好看,更興奮了:「我想想,你當時坐在戎先生的腿上,手裡拿著的是……櫻桃吧,好像是,記不太清了,你還挺會伺候人的,不過那個時候戎先生應該不喜歡你吧,不然怎麼會讓你當著別人的麵……」

「你別說了!」江寄厘打斷他。

方閔笑嘻嘻的:「江寄厘,你技術不太好啊,有機會多學學,你知道嗎?之前我就去過戎宅,當時你還在南區,戎先生被我伺候的很開心……」

方閔說這些話就是為了故意刺激他惡心他。

當時他被方榮山送過去,戎縝連個眼神都沒給他,他被綁起來扔在地上,那口氣他死活都咽不下去,想起來就氣得頭疼。

後來江寄厘假死他被送去南區大宅就更荒唐了,他被戎縝逼著對著不知道誰的骨灰盒磕頭道歉,方閔恨得牙都快碎了。

「後來你死了,戎先生就把我接去了南區大宅……這件事應該沒人和你說過吧,我想戎先生自己也不會和你說,你要我和你說嗎?」

江寄厘垂下的眼睫一直在顫抖,他嗓音很低:「你去戎宅的那一次我已經和他離婚了,更不用說那場火災之後的事情,我們已經沒關係了,他帶誰回去都行,我不在乎。」

「是嗎?你不在乎那聽一聽也無可厚非吧,反正你覺得和你沒關係,就當個故事聽唄。」方閔勾了勾他身上的繩子:「嘖,勒得好緊啊,衣服下麵應該破皮了吧……真可憐。」

他半真不假的嘆了口氣,然後就開始編:「那場火災啊,半個淮城的人都知道你死了,當時你爸媽在現場哭得都要暈過去了,結果戎先生看都沒來看一眼,你死第二天他就把中海灣的項目談成了,嘖。」

「後來你的骨灰和遺物都被你爸媽帶回去了,戎先生一件都沒留,沒過多久他就把我接到了南區,跟著戎先生可真好,江寄厘,你應該特別清楚吧,戎先生人大方,要什麼給什麼,關鍵是……戎先生在床上特別厲害……」

「那段時間真的是……床都下不了……」

江寄厘突然道:「他很寵你?」

方閔:「那當然。」

「那為什麼你現在要把我綁起來,用我來換方氏的股權轉讓書?」他的嗓音很輕,並不像方閔那樣尖酸刻薄,也沒有太大的情緒起伏,仿佛是在問一個很平常的問題。然而,方閔的臉色卻驟然變了。

江寄厘垂著眸,字字誅心:「方氏破產,是因為經營不善嗎?那麼大一個集團,說倒閉就倒閉,那就是他寵你的結果嗎?」

「江寄厘!」方閔的嗓音尖銳了起來:「你得意什麼?!」

「我沒有得意,方閔,我甚至一點都不稀罕。」江寄厘抬起眼睛看了過去:「不是每個人都需要他們這種高高在上的人的垂憐才能活下去。」

方閔像被踩到了尾巴一樣,整個人都有些應激,他氣急敗壞:「我一定會殺了你的!拿到錢我就殺了你!我不好過,你也別想好過!」

江寄厘:「方閔,那你殺了我吧。」

方閔恨恨的盯著他。

「比起再回到戎宅,我更想你殺了我。」

此時另一邊,淩晨四點。

整個戎宅鴉雀無聲,然而庭院內卻詭異的站著幾個人,二樓書房內,男人站在巨大的落地窗旁俯瞰著外麵,他指間燃著一根煙,煙灰已經在地板某個地方落成了一小堆。

他維持這個姿勢已經站了很久,書房內昏暗得伸手不見五指,宛如在墳墓裡一般的死寂不斷蔓延,不知名的燎原大火在燥悶的空氣中滋生。

男人身後還站著兩個人。

程嚴站得筆挺,似乎永遠都這麼精神碩然,林齊卻有些站不住,他的手指一直在控製不住的發顫,心裡有什麼話即將要噴湧而出,他情緒繃得極緊,幾次想要張口,都被程嚴一個眼神盯了回去。

他知道,這件事還輪不到他開口,但是林齊想不通先生為什麼直到現在都無動於衷。

戎宅先後收到兩張照片。

一張是夫人的照片,要的是方氏和秦氏的股權轉讓書。

另一張是……先生的孩子,明碼標價兩百個億。

兩百個億對先生來說不算什麼,但是方氏和秦氏的股權轉讓書卻是先生的逆鱗,最近秦氏和方氏在進行融資重整,很快就會並入戎家,先生打擊秦家多年,生生把這個淮城曾經能和戎家分庭抗禮的百年豪門一步步拔起。

這次之後,秦家再無翻身的可能,先生已然斷了他們所有的後路,就差這最後一步。

就差一步,先生卻被捏住了軟肋。

這句話實在驚駭,放在五年前,這根本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從來沒有人想過威脅先生,因為沒有什麼能夠威脅到他,先生從繼任戎家開始就是雷厲風行落子無悔,他做事毫不留情麵,卻能在金字塔近端站到至今。

他像一頭渾身紮滿了尖刺的危險的大型野獸,所有人都在成群結隊,隻有他在纏鬥角逐的地方獨身一人,它可以死死咬住所有人的命門,唯獨沒有人能夠脅迫他。

他什麼都不在乎,曾經在他的爪牙下苟延殘喘,仰仗著他的鼻息生存的那個玩具,被他一次次殘酷的丟出去,他以為那隻是個無足輕重的東西,卻沒想到有一天這個玩具成了他的命門,被另一群原本不可能威脅到他的人抓住了。

那些人不知死活的想要拔掉他身上的刺。

林齊看在眼裡,驚在心裡。

這些條件簡直就是……騎在先生頭上找死,可那換的是夫人和先生的孩子。

縱然再無理,林齊也以為先生會同意。

但時間漸漸過去,書房一片死寂,林齊看著他的態度,心逐漸沉入了穀底。他想,他明明就是了解先生的為人的,價值權衡永遠在第一位,先生怎麼可能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怎麼可能會因為一個對他來說沒有任何利益價值的人,放棄把秦家徹底鏟除……

「程嚴。」煙終於燃到底部,窗邊的男人開了口。

「去擬方氏和秦氏的股權轉讓書。」

程嚴什麼都沒問,垂頭應道:「是,先生。」

林齊僵在了原地。

這就說明,先生放棄了秦家……

然而,林齊腦內的想法剛一出來,戎縝便又開了口。

「聽說秦家也有兩個孩子,秦老爺子和他那個千金現在不在淮城。」

程嚴懂了戎縝這話裡的意思,林齊也聽得明白,他心頭狂跳,忍了很久的話終究還是沒忍住,他說:「先生……」

他想說,這種時候不能輕舉妄動,他想說,如果刺激到了秦琮那個瘋子,那夫人一定會陷入危險之中,他想說,為什麼不能直接按照他們的要求把東西送過去,把夫人安全的接回來。

他想說的話有許多。

但是剛叫了一聲,就對上了男人冰冷的視線。

戎縝剛才燃盡的煙頭已經扔到了地板上,皮鞋的鞋尖輕輕擰滅,他又拿出了下一根煙,打火機啪嗒一聲響起,火苗微閃,煙被點燃。

他終於施舍般把那根煙叼進了嘴裡,蒙白的煙霧逐漸升起,他朝林齊看了過去。

林齊渾身僵硬,那一瞬間,他感覺自己就像是被野獸鎖定的獵物。

那道視線陰冷而狠厲。

林齊猛然就懂了,先生不能忍受有人威脅他,哪怕那些人捏住的是他的軟肋,先生也仍然覺得自己可以掌控一切。

天剛亮起的時候,桐橋鎮西麵臨海的大道上,多了無數輛飛馳的車。

而在不遠處海麵上的那座燈塔上,秦琮慢悠悠踩著樓梯到了頂端,他悠閒的撐著欄杆,手裡拿著望遠鏡正在觀望。

他身旁還跟著一個人,那人手裡赫然端著一把槍。

秦琮看到那些車後,輕笑了聲:「還真是不按規矩來呢。」

「今天可有好戲看了。」

-

方閔和方榮山早就聽到了那些汽車的轟鳴聲,他們驚得幾乎一刻也呆不住,明明說好隻帶轉讓書和律師來,戎縝卻根本沒有聽他們的話。

方閔心裡恨極了也怕極了,縱然手裡握著兩個大籌碼,依然緊張的冒了渾身的汗。

工廠門口有他們的人在把守,方閔隻縮在二樓,他一刻都不敢鬆開江寄厘,不敢鬆開這個能讓他保命的人質。

而江寄厘似乎有些疲憊,他一直閉著眼,臉色蒼白的近乎透明。

他不斷的低聲警告著手裡的人:「江寄厘,你別耍花招,我手裡有槍,你敢亂來我就敢崩了你。」

江寄厘一言不發。

「你聽到沒有,你讓戎縝把股權轉讓書簽了,錢到賬,我會放你離開的,隻要一切順利,我就不會動你……」

江寄厘怎麼可能聽不出方閔已經緊張到要崩潰,方閔抓著他的手都在止不住的顫抖。

「我沒有這個能力。」

他語氣極淡,聲音也很輕。

「能不能讓他簽,看的是你的本事。」

「你少廢話!等下他來,你就讓他簽,我不想開槍,我不想開槍,你聽懂了沒有!我還想拿著錢出國逍遙自在,你以為我願意天天看著這些烏七八糟的人,我煩都要煩死了……」

他不停的碎碎念,幾乎有些神經質一般的顛三倒四。

「戎縝他根本沒有按照我們的要求來,他是不是想要你死……」方閔的嗓音帶了哭腔。

「他敢動我,我就先殺了你,反正我死了也要拉個墊背的……」

江寄厘垂著眸沉默,方閔把他拽到了倒塌的牆壁邊,腳邊就是殘缺的水泥地,往前一步就能直接掉下去,掉到那些堅硬嶙峋的礁石上。

他背對著獵獵吹來的海風,覺得很累。

這些隔間的空間極大,極低的一句話都能響起回音,聽起來無比寂寥。

工廠門口最先停下了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後座車門被人打開,男人修長的雙腿跨下。

門口的人緊張的對視了一眼,在男人走來時的前一刻,他們硬著頭皮攔住了。

「抱歉,戎先生,您隻能帶律師進去,其他人……不在約定範圍內。」

戎縝的視線掃了過去,他涼薄的眼眸滿是冷意,根本沒把這兩個人放在眼裡。

那兩個人攔不住,冷汗都下來了,他們還要伸手,就被身後的人一腳踹翻。

樓上的人聽到動靜後更是六神無主。

緩慢而沉重的腳步聲在樓梯上響起,守在門口的幾個人全部進了裡麵。

方閔甚至還沒看到人,就開始尖叫:「你們別過來!就站在門口!你們過來一步我就把他扔下去!」

他驚恐的渾身哆嗦,抬眼就對上了那雙熟悉而陰冷的眼睛。

方閔喘著粗氣,手裡的槍根本拿不穩,槍口綿軟的抵著江寄厘的後背,說道:「你快說,你對他說,讓他不要過來,讓他簽字,簽好以後讓我們的人過目,快點!」

江寄厘一聲不吭,他的視線甚至沒有看向門口的人。

「字我已經簽好了,把人給我。」

戎縝的聲音仿佛淬了冰,他的目光從頭至尾都在看著臉色蒼白的青年,看他胳膊上被繩子勒出的血漬,看他被方閔拖拽得跌跌撞撞的樣子,心中的暴戾幾近無法控製。

空氣中的任何一點異動都是一把火,稍一不留神就能將他徹底點燃。

方閔:「錢……錢打來了嗎?!你別動!」他突然叫了一聲:「你兒子就在隔壁!」

一直沒有反應的江寄厘聽到這句話後猛然抬頭,他嗓音發緊:「你們綁了早早?他人呢?他隻是個孩子……方閔!」

方閔死死拽住他:「剛才讓你說話你裝死,現在怎麼不裝了?!繼續裝啊!」

江寄厘看向了門口,他搖著頭,眼眶紅了:「早早……」他近乎哀求的哽咽道:「不行,求你們,早早還那麼小。」

戎縝開始大跨步往前走,方閔嚇得差點踩空。

「你站住!」他的槍抵住了江寄厘的鬢角:「你再過來……」

「方閔,你還有最後一次機會。」男人的腳步逐漸緩了下來:「交易結束了,股權轉讓書我已經簽了,錢也到了。我再說一次,把人給我。」最後幾個字幾乎是一字一句擠出來的,滿含著陰冷的威脅。

就在這時,方榮山掐著江崇從另一個門飛快進來,他步子極快,幾下就帶著人到了離方閔不遠的地方。

他比方閔要冷靜得多,他說道:「股權轉讓書給我,我要親自檢查。」

江寄厘看著江崇小小的身體,掙了一下:「早早……」

江崇抬眸看過去,語氣很認真:「爸爸,別擔心我,我沒事。」

在無人看見的背後,早已經割斷的繩子正被他死死攥在手心裡,偽裝成他還是被脅迫著的樣子。

他的視線看向了氣壓極低的男人,眼神陡然變得有些冷,但什麼都沒說。

方榮山用胳膊鉗製著他,一手接過那厚厚的一遝合同,飛快翻了起來。江崇一動不動。

工廠內的氛圍凝了起來。

方榮山很快翻到了最後一頁,他臉上露出了些許笑容,然而,正要抬頭之間,突然「嘭」的一聲巨響,無遮無擋的斷牆前飛進一顆什麼,正中方榮山的胳膊。

霎那間,鮮血迸濺,方榮山臉上的笑意都沒來得及散下去,整個人就慘叫著摔倒在了一旁。

被訂起的合同飛散到地上,方榮山還想掙紮著去撿,就被他不遠處的一個人跑來迅速搶走。

江崇側臉已經被鮮血浸染,巨大的沖擊力讓他瞬間眼前發黑,幾乎要跪倒在地上。

一聲慘烈的尖叫聲響起,打破了凝固的空氣,是方閔。

江寄厘的臉色也是慘白,他想掙開去江崇身邊,但被發了瘋的方閔死死拖住。

方閔真已經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瘋了,他哭喊著:「不要靠近我!不要靠近我!我會殺了江寄厘的!我真的會殺了他!誰都不要靠近我!」

就在他哭喊之間,又是「嘭」的一聲,方閔拿著槍的那隻手被打中了,這次他連叫都叫不出來,槍從他手上飛了出去,「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電光火石之間,江崇突然動了,身上的繩子已經掉下,他一把撿起了那把槍。

江寄厘驚駭:「早早!放下!」

江崇把槍口對準了戎縝,而後又移向了方閔。

他臉上帶著不符合這個年紀的冷靜和陰沉:「放開他。」

方閔疼得滿臉淚水,整個人都在抽搐,但依然沒有放開江寄厘。

「不可能……我放開他……你們不會放過我的……我今天死在這裡,江寄厘就要給我陪葬!」

他腳步非常不穩,眼看著要拽著江寄厘一起朝後倒下,戎縝直接沖了上去。

第三聲槍響在耳邊炸開。

戎縝月匈口中了一槍。

方閔呆愣住了,江寄厘也愣住了。

江崇凝神,他的手在顫抖,但麵上沒有顯露分毫,他剛抬起手,這時,「嘭」的一聲,外麵的槍聲再次傳來,方閔的小腿被打中了,他朝前跪倒在了地上,鬆開了江寄厘。

江寄厘沒站穩,邊緣處有一個巨大的騰空的凹陷,他一腳踩空,猛然失重。

江崇:「爸爸!」

戎縝瘋了一般沖上去,在江寄厘掉下去的一瞬間,長臂一攬,將他裹進了懷裡。

他單臂扣在了斷牆的邊緣處,巨大的沖擊力讓他狠狠撞上了那堵牆,江寄厘在他懷裡嚇得幾乎呆愣住。

他眨著眼,哽咽道:「先生……」

「嘭!」

下一聲槍響毫不意外的響起,這一槍打在了戎縝的胳膊上,二樓的人甚至來不及沖過來救人,接連的槍聲便不斷響起。

戎縝扣著牆壁邊緣的手卸了力,後背已經被鮮血染紅。

然而槍擊聲並沒有停下,開槍的人目標很明確,他就是想要戎縝的命。

他們撞上了巨大的尖銳的礁石,刺骨的海水湧了過來。

而江寄厘從始至終都被男人緊緊摟在懷裡,他鼻腔裡有腥鹹的海水的味道,還有揮之不去的血腥味。

耳邊是那聲熟悉而低沉的嗓音:「厘厘,我接住你了……」

江寄厘的淚水掉了出來,他的頭被男人緊緊的護著。

可他想不明白。

他仍然想不明白。

他覺得他這輩子都不會想明白。

江寄厘說:「我不後悔。」

戎縝的視線深深的看向他的眼裡。

他抬起滿是淚水的雙眸,嗓音輕到幾乎聽不見,他說:「我不後悔用我自己來換明揚,我唯一後悔的事情,從始至終隻有一件。」

「先生,那就是嫁給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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