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侯莫陳悅(1 / 2)
宴飲正酣,高澄沒有喝他的特製佳釀,在自家人麵前就不玩那種心眼了。
期間高澄舉盞向諸位長輩敬酒,還是婁昭君疼惜,不許他再喝,這才罷休,一家人倒也其樂融融。
晚宴過後,夜色已深,高澄還是帶著一身酒氣,去尋陳元康。
「長猷!快開門!是我,高澄!」
高澄用力拍擊著陳元康家的大門,呼喊道。
平常這個時間陳元康早就睡下,但今天他回府,便穿戴整齊坐在院子裡等候。
天空的太陽早已經下山,但洛陽的太陽卻一定會找到他。
聽見高澄的生音,陳元康激動地將家奴驅趕走,自己親自去開府門。
陳元康嗅著迎麵撲鼻而來的酒氣,疑惑道:
「世子,你這是」
「讓長猷久等了,父王開設家宴,澄不能脫身,隻能在宴後與你相會。」
高澄打著酒嗝,解釋道。
「世子酒醉,身體不適,何必還要強撐來見仆,明日仆為世子送行自可相見。」
陳元康肩膀在顫抖,眼看他又要流淚,高澄趕緊笑道:
「久不相見,長猷需以笑顏迎我。」
陳元康這才強笑起來。
月光灑落在高澄身上,陳元康分明看見了日月同輝的景色。
這一夜,高澄與陳元康根本沒有談論任何時事,兩人隻是互訴思念。
許久,高澄酒勁上頭,與高洋不同,他是真的頭昏腦漲。
本想夜宿陳府,可念及明日就要離開,還是辭別了陳元康,在侍衛的攙扶下,回到晉陽渤海王府。
第二天醒來時,腦袋還是昏沉沉的,高澄還是按照行程辭別家人,在侍衛的護送下,回洛陽去。
新任親信都督的人選,高澄考查一番後,最終交給了王思政。
但還是留了一個心眼,安排了一名副都督,專門護衛自己的起居。
對於高澄的防備,王思政自我安慰,世子能如此謹慎,他與高澄才能君臣長久。
而高澄的提拔,更是讓王思政心中的好感再次得到升華。
他在元修府上隻是一名門客,卻被高澄委以親信都督重任,這份恩德,如何不讓他感激涕零。
才出城,高澄就把晉陽拋到了腦後。
這一世,小爾朱他自會看顧好,至於高琛在妻子懷孕期間是否會耐不住寂寞,高澄也管不了。
事情發生前誰又會相信誌存高遠,頗有賢名的高琛會做出糊塗事。
高澄這時候貿然提醒,指不定還要被看作是挑撥高歡、高琛之間的兄弟感情。
當他還在黃河以北慢悠悠行進的時候,派出信使已經進入司馬子如的府上。
七月十七,司馬子如上表歷數高歡匡扶社稷之功,請增高歡食邑十萬戶。
高歡的渤海王爵還是元恭賜予,授五百戶,如今突然以十萬戶加賜,朝野議論紛紛。
但誰讓亂世軍隊就是道理,而高歡恰恰掌握了最大的道理。
元善見準許司馬子如的請求,下旨為高歡增邑十萬戶。
天使出發前往晉陽,正好在途中與高澄相遇,高澄得知司馬子如已經將事情辦成,這才加快速度。
走河橋,度黃河,高澄又一次回歸洛陽。
司馬子如上表,大家都知道是高歡、高澄父子的授意。
但眾人看得明白是一回事,高澄該做的遮掩還是要做,司馬子如上表必須在他進洛陽之前。
否則高澄從晉陽回來,司馬子如立即上表請加高歡食邑,也算是鬧出大笑話了。
高歡接見天使,得知要為自己增邑十萬戶,固辭不受,轉而懇請天子將十萬戶分賜給信都建義以來的功勛之臣。
天使回稟元善見,元善見同意高歡所請,將十萬戶分賜高歡麾下勛臣。
一時間,勛臣權貴人人感恩戴德,高歡又一次加深了部下們的凝聚力。
其中就有寢食難安的賀拔允,賀拔允這些日子不好過,二弟賀拔勝截殺天使,等同謀亂,三弟賀拔嶽割據關西,不聽中央調令。
作為高歡麾下第一位封王的勛臣,他正處在風口浪尖上。
好在有高歡念及昔日情分,幾次三番庇護,如今更為他分賜邑戶,賀拔允甚至起了士為知己者死的心思。
當然這都隻是前菜,八月初九,高澄一封奏折徹底打破朝野平靜。
他以賀拔勝為例,痛陳行台製度對中央的危害,懇請天子裁撤各方行台,僅保留高歡大行台之職,同時為做表率,自請辭去河南道大行台一職。
十歲的元善見如同搭線木偶一般,任由高澄操弄,下詔同意所請。
南道大行台侯景得知這個消息時,也沒有太激烈的反應。
他與高歡同是懷朔人,早有交往,彼此都很了解。
之前突然拿出十萬戶的數額分賜勛臣,肯定別有所圖,侯景早有心理準備。
隻是沒想到是沖著裁撤行台而來,也罷,他以荊州刺史的身份領兵鎮守,實質上已經掌控荊州軍政,至於南道大行台的虛名,也不重要。
難不成他還能借用南道大行台之名,號令東荊州、南荊州的楊愔、源子恭這兩個高澄的心腹。
丟了虛名,得了五百戶食邑的實利,侯景能夠接受。
可別小看了五百戶,按照每戶米糧二石、絹二丈、綿三兩的稅收,每年就是一千石米糧、絹一千丈、綿一千五百兩。
更何況高歡還特意將產麻地的民戶分給侯景,又能多得麻布五百匹。
人嘛,總要有對比才能知道得失,高澄分賜勛臣,並沒有忘了關西之人,但裁撤行台,受害最大的自然是以關西大行台之名統禦關隴的賀拔嶽。
賀拔嶽非常憤怒,前段時間關東滅佛的東風吹得起勁,不在旨意之外的關西同樣聞風而動,打著天子的旗號,狠狠宰了一隻肥羊,貧困的關西政權堪稱一夜暴富。
心情正好的時候,高歡來了這麼一記損招。
沒有關西大行台的名頭,他拿什麼名義統禦關隴。
時日一久,部下難免生出別的心思。
『你是刺史,我也是刺史,為何非要聽你號令。』
說的不是別人,正是秦州刺史侯莫陳悅、靈州刺史曹泥、渭州刺史可朱渾元。
這三人對於自己本就陽奉陰違,若是沒了關西大行台的名頭,真要明目張膽的自立山頭。
賀拔嶽當即命人往夏州招來自己的心腹夏州刺史宇文泰。
「此亂命也,關西不可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