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她比一切都重要(2 / 2)
他將司塵直接帶回了監牢。
這是老國王要求。
在司塵沒有醒過來的時候,老國王去看過她一次,沒有人知道他做了什麼,隻感受到了監牢散發出磅礴的魔法氣息,老國王出來時氣息不穩,像是極其虧損,魔力將要枯竭般。
司冥去尋了老國王,「您做了什麼?」
老國王正在喝藥,「你不用管,反正對你們不會有害處就是。」
他神色平淡,「一個小玩意,不成氣候,你們喜歡就留著吧,別再讓她逃了。」
司冥聽到此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老國王是給司塵下了什麼用來保護他們的詛咒。
他轉身正要離開。
老國王出聲,「司冥。」
他放下藥碗,難得流露出幾分情緒,大概是到了年齡,身邊又沒有陪伴,之前將司九愁與司柔喊過去談話,這才發覺父子關係淡的令人心驚。
可想要修補又不知道該怎麼做。
司冥停在原地,恭敬有餘,親近不足,「父親?」
老國王揮揮手,「沒事,你去吧。」
停頓了下,他說。
「如果真喜歡,娶了也可以。」
司冥麵色微怔,「父親多慮了,不過是個玩物罷了。」
老國王不自覺露出些許欣慰之色。
司冥告退。
遊到監牢的時候,見司九愁和司柔都在,雖然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但不用猜,也是極度刻薄的話。
司冥停在原地,停了一會兒,後來實在忍不住,遊了出去,揮揮手,對守衛說,「把她吊起來。」
司柔一驚,「你做什麼?」
司九愁也不贊同的看著他,「大哥莫不是失心瘋了?」
司冥嗤笑一聲,把鞭子塞到司九愁手中:「動手,你不懂怎麼去教她,我來教你。」
司九愁怔怔握著鞭子。
撞進司冥的眼眸中仿佛掉進了海中的漩渦,冷冷的海水吞噬著他,叫他分不出虛實。
等再次回過神的時候,鞭子上已經染血,空氣裡是刺鼻的血腥味,司塵被吊在上麵,遍體鱗傷,身下匯聚了一潭血。
司九愁頭暈目眩。
司冥淡聲說,「她就是個玩物,不聽話了就好好訓一頓,總會學會聽話。」
他目光掃過他們倆,最後落在遍體鱗傷的司塵身上,隻覺得血液紅的有些刺目,但想到老國王的模樣,又教導他們。
「別玩物喪誌。」
司柔勾著頭發,若有所思,「這方法好。」
司九愁猛地丟下鞭子,怒視司冥,「你瘋了?再怎麼說,她也是我們妹妹,也是……」
也是他……喜歡的魚。
反反復復這麼幾次,他早就認清自己的心,就是不敢承認罷了。
司冥冷笑:「是我逼你打的嗎?是我讓你打這麼狠的嗎?」
司九愁承受不住,向後退了兩步。
他剛剛根本沒有意識,是司冥操控了他,這些鞭子抽下來,再加上那個邪物的事情,以司塵孤傲的性子,怎麼可能再和好如初。
司九愁死死看著司冥,「為什麼?」
司冥語氣中蘊含著淡淡的不屑:「沒有為什麼,她身份不合適,性格也不行,隻有一張臉能看罷了,玩玩可以,但不要因為一條魚傷了父親的心。」
司九愁聽到這兒,哪裡還不知他是什麼意思。
「父親?是父親讓你這樣做的?」
「他從來都沒管過我,又何必在這種事上阻礙我,我難道會阻礙他的大業嗎?」
司冥:「不是父親,是我。」
「他允許你隨便玩,我隻是提醒你,別太喪誌。」
司九愁深呼吸了好幾次都沒將心中的怒氣壓下去,抬手就沖司冥打了過去。
周圍的侍者立馬慌亂起來,勸架的聲音不斷。
司九愁惡狠狠的說,「你想教育我,可以,為什麼偏偏是在這一天!?」
「今天是她十八歲生辰!」
而他居然給了她這麼一件禮物,一件充滿著疼痛與血腥的禮物。
恐怕餘生司塵都不會再多看他一眼。
司九愁停下攻擊,失魂落魄地走過去,將司塵放下來,她已經暈了。
司九愁啞著嗓音說,「你最好真的是因為父親才這麼做。」
司冥嗤笑了聲,「我可不會有那種愚蠢的心思。」
他從來都是將司塵當成個玩意。
當初好聲好氣的哄著,也不過是興趣正濃,但如果因為這麼個東西,讓他們父親傷心,兄弟相爭,那就太過不值得了。
…
司塵後半夜開始發燒,渾身滾燙,迷迷糊糊做了個夢。
夢見自己在海裡。
遊過了一處又一處陌生的海域,看到了無數條人魚莫名死亡。
也聽到他們在咒罵自己。
「都怪司塵公主,如果不是她招惹了邪物,我們怎麼會這麼莫名的死亡!?」
司塵沒有理會她,一直向前遊著,沒有目的,甚至有些像行屍走肉。
最終停在了漆黑的海域正中間。
有個縹緲的聲音在呼喚她,「救救我,救救我……」
司塵心想,那誰來救救她呢?
她沉默地站在原地,沒有回應,更不會給出任何承諾。
那聲音愈發急切。
「我孕育了你,你回報我一下,救救我吧。」
司塵:「我過得很慘。」
那聲音沉默了會兒,「對不起。」
司塵神色依然很平淡:「你是誰?」
「我是這片海域。」它聲音漸低,「它被汙染了,所以總會有人魚死去。」
「其實不是我喊你過來,而是你覺醒的血脈能力,能夠感知到海洋的一切。」
氣氛沉默下來。
司塵:「要怎麼幫你?」
它驚喜說:「你願意幫我?」
司塵垂下眼睫,「我隻是,無所謂了。」
遲聿沒有復活。
已經這麼久了也沒有復活,祂死的時候像是在交代遺言。
司塵忽然覺得身體像是缺失了一塊。
太難受了。
她從來沒有這麼難受過。
隻想要找點事做做,分散一下注意力。
「怎麼幫你?」
她又問了遍,決定等幫了它以後,就去解決司冥他們。
因仇恨而活著也許會更痛苦。
可現在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
它說:「你給我一點點你的血液就好,你的血有淨化作用。」
司塵聞言劃開手指,血液散落在烏黑海域,很快就開始吞噬著黑暗。
那聲音顯然高興起來,「謝謝!」
她要離開的時候。
它又喊住她,「我能感受到你的傷心。」
司塵沒有理會。
它又說:「人魚的壽命很長,時光會磨平所有的。」
司塵抿唇,「不會。」
再也不會有人像遲聿那樣,會為她死那麼多次,為了她耗盡所有魔法。
它嘆了口氣,「我送你個禮物。」
司塵醒過來的時候,身體完好,就像是沒有受過傷一樣。
這是海洋回饋給她的禮物。
她坐在地上,等著司冥與司九愁他們進來,誰先來這裡,誰就先一步死亡。
正在此時。
若有所感般,司塵猛然抬頭,顧不上什麼報仇,向外麵跑去。
守衛見原本就跟沒了生息的人偶一般的司塵突然活了過來,立即如蒙大赦。
在發現魔法完全攔不住她後,守衛打起了感情牌,「公主不要為難我了,如果您逃走了,國王一定不會放過我們的,您那麼善良,一定不會眼睜睜看著我們死……」
話音未落,就挨了狠狠一擊,後背撞到牆上,吐了口血。
他不可置信的望著司塵,眼中浮現出深深的恐懼,對死亡的恐懼。
司塵說:「我不在乎你的命。」
萬民請願,獵殺遲聿。
她垂下眼,「你們奪走了我的所有,還要求我善良,太可笑了。」
她沒有再理會這個守衛,循著感覺李素遊著。
浮出水麵的那一刻,懸著的心穩穩落下。
空中黑霧繚繞,露出紅色的眼眸。
像猩紅的殘月。
司塵靜靜地盯著祂。
是遲聿。
隻不過能感受到祂靈魂不穩,像是殘缺了。
是因為死的次數太多了嗎?
在祂閉上眼要離開的時候,司塵立馬追了過去。
跟了整整一年。
終於在小酒館裡的時候,見有女人向祂搭訕而沒忍住走了過去,司塵其實不知道自己的心情是什麼樣的,祂扣開了她的心門,住進了她心裡,又為她死傷那麼多次——
她想,其實她也沒看上去那麼無欲無求,最起碼在遲聿的事情上,她很霸道,也充滿了占有欲。
所以,司塵走過去,說:「請你讓開,祂是我的。」
-
彌雅森林中心結了個碩大的聖果,裡麵哺育著的是司塵,正在重塑她的靈魂。
遲聿坐在樹上,那條蛇在祂身邊坐著,頗有些不解,「幾年不見,你居然毫無變化。」
遲聿挑眉。
祂直接從過去回來,和這條蛇才分別不到半月,能有什麼變化?
蛇嘶嘶吐著蛇信子,「不過她變化好大。」
遲聿沉默了兩秒,輕輕嗯了聲。
蛇:「變得更漂亮了,還有種鋒利的危險氣息,我學會了一些東西,我決定等她醒了,就是求婚。」
「畢竟我也救了她一命,救命之恩,以身相許,這個道理我還是知道的。」
遲聿額角崩起青筋,冷冷盯著它,「你想的美。」
蛇哼唧兩聲,一點也不擔心它自己的生命安全,反正遲聿還得依靠它救活司塵。
「這樣吧,等她醒了,我們問問她,看她會怎麼選?」
遲聿心中有點沒底。
畢竟祂後來做過的混賬事挺多,但有不願意丟麵子,「這世間又不是隻有我們兩個雄性。」
蛇:「可這一會兒就我們兩個啊。」
遲聿正要再說些什麼,忽然看到聖果開了花,起身飛躍過去,落在巨大的聖果麵前。
蛇緊隨其後,一下子撞上了屏障。
看著眼前灰撲撲的屏障,完全無法窺探到裡麵,登時惱怒不已,「臥槽,老子幫你救了她,還不讓老子看一眼,垃圾玩意兒,看你這麼小心就知道她肯定不會選你!」
它呸了一聲,掛在樹上等司塵出現,蛇尾還卷了一大捧色彩鮮艷的花朵。
屏障內。
聖果破裂了一個口子,將小人魚擠了出來。
遲聿立刻上前,用鬥篷抱住小人魚,緊張的等著她睜開眼。
祂都沒注意到自己屏住了呼吸,全神貫注看到她眼睫顫抖了兩下,還是沒有睜開眼。
冷不丁想到人類接生的時候還要打兩下巴掌,讓他們哭出來。
遲聿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麼原理,但心想人魚也有一半算是人,巴掌剛揚起來。
「你要打我嗎?」
遲聿身體一僵,腦子都還沒反應過來,巨大的欣喜已然席卷了祂,祂緊緊擁抱著小人魚,「怎麼會?我隻是想看看你活沒有。」
「你活著就太好了。」
司塵被祂抱著,感覺自己像是要喘不過氣一般,掙紮不開,索性就由祂抱著了。
後來又見祂身軀慢慢顫抖,像是在哭。
司塵愣了下,遲疑地拍了拍祂的後背,像是在安撫,「你怎麼了?」
遲聿埋在她肩窩,把淚擦乾淨,然後看向她說:「外麵那條蛇,說要你在我們之間選一個。」
司塵茫然,「為什麼一定要你們倆之間選?」
遲聿簡直太過受傷。
俊美的臉龐居然有幾分可憐,「那你想要選誰?」
祂強撐起笑容,用慣有的語氣吊兒郎當說,「你想要誰我都幫你。」
司塵唔了聲,「好大方。」
遲聿抿抿唇,血紅的眼眸望著她,透出絲絲縷縷的哀求,一股「你要拋棄我」的憂傷透露出來,彌漫在這個屏障中。
司塵歪歪腦袋,靠在祂月匈膛,忽然輕輕說,「遲聿。」
遲聿心疼壞了,摟著她說,「我在呢。」
祂見司塵又不說話,試探性地說,「我們以後一起去實現夢想,去環遊世界,怎麼樣?」
司塵早就忘記年少的夢想,如今聽祂提起,居然有幾分恍惚。
遲聿還在繼續說,「我帶你去周遊世界,去吃遍美食,我還可以帶你去其他的世界……」
祂聲音漸漸低了下來,忐忑的望著司塵,等她一個肯定的答案。
見司塵沉默著,祂又補充了一句,「路途中你遇到喜歡的人,我都會幫你。」
司塵:「……」
她看著強撐著的遲聿,心情陡然輕鬆許多,麵上不顯。
「聽起來,還挺不錯。」
遲聿抱緊了司塵,含糊嗯了聲,終於沒忍住,「我一點也不大方,你不要選別人,我快嫉妒死了。」
祂脆弱極了,「我都知道了,臭臭是我。」
「對不起,司塵。」
「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司塵不太喜歡這種苦情戲,但遲聿實在太過傷心,好像得不到安慰下一秒就要死掉一樣,她隻好伸出手扌莫了扌莫祂的腦袋。
忍了祂一分鍾以後,實在不喜歡這種場景,太像生離死別了,明明重逢是一件開心的事情。
「你不要難過了。」
遲聿收斂了下情緒,「那你要選誰嗎?」
司塵遲疑,「……」
氣氛漸漸沉默。
遲聿舌尖泛苦,艱澀說:「也是,我那麼混蛋……」
司塵實在忍不了祂這愁苦模樣,「遲聿,我從來沒想過選別人。」
遲聿唇角不受控製的揚起笑容,又很快補充:「任何雄性都不行。」
異種救濟館嘆為觀止。
要臉的玩意兒不要臉起來簡直不是個東西。
它對司塵說,【別這麼輕易答應這混賬玩意!】
司塵:「我經過深思熟慮了。」
異種救濟館愣了下,又不自覺的笑了起來。
它看著相擁的異種與人魚。
也許正是時空交錯才誕生出了浪漫結局,讓他們更加懂得珍惜彼此。
異種救濟館和祂們告別。
【祝你們幸福。】
又瞧瞧和遲聿說,【你之前說你哥哥們是戀愛腦,你現在也是!】
遲聿一如往常,「我沒哥哥。」
「但戀愛腦我承認。」
為一條魚死了活活了死死了活的,確實挺戀愛腦的。
祂眸色溫柔,「她比一切都重要。」
包括祂的生命。
異種救濟館捂著嘴又哭了起來,【這是喜悅的淚水。】
遲聿:「……」
異種救濟館沒有和祂說最後的道別,直接離開,臨走之前又最後看了眼這個世界,想起了曾經遲聿和司塵的對話,談論的是臭臭。
「我那時候比較笨,被騙了。」
「被騙了什麼?」
「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