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2 / 2)
夫人微微側過身,也不知是想回頭,還是想往下坐。
「不是住不慣。」她驀地開口。
「那是因為什麼?」大小姐把桌上的一本書拿了過去,隨手翻開了一頁。
她垂至書麵的眸光微微上抬,夫人的下頜和頸子就那樣毫無防備地落至她的視線中,她看見那好看的頸子因為吞咽動了一下。
是緊張嗎,還是……餓了?
「都不是。」夫人轉身時順勢往門外又看了一眼,這才坐到了大小姐身側。
大小姐輕聲笑了,「我不知道你對那姓陳的了解多少,又相處了多久,不如你先說說,我再同你說你不知道的。」
邊上的人坐得拘謹又端正,那旗袍很修身,顯得她的肩背格外的薄。
過了好一陣,夫人才說「我……是在霈城認識他的,他和我父親是合作關係。」
霈城離這裡當真遠,得先坐汽車或者馬車,再換乘火車。
「然後呢。」
「然後我跟他回來了,他待我不好。」答得簡短無比,且毫無感情。
這是警察問過的,當時夫人也是這麼答,隻是現在比當時多了一句「他待我不好」。
大小姐又翻了一頁,「你父親在霈城是做什麼的。」
數秒後,夫人平靜自若地回答:「是做房子的。」
「哦。」大小姐語氣不明地應了一聲,有點想笑。
她早調查清楚了,她這後娘的娘家哪是什麼做房子的,做的是紡織,讀音倒是很像,卻是全然不同的兩個東西。
說起來,那紡織廠的規模挺小,且還瀕臨破產,怎麼也輪不到他們家和姓陳的談生意,說不定是姓陳的在中途談別的時遇到的,這一見啊,心就收不住了。
夫人哪知道大小姐在想些什麼,連眼都沒多眨一下。
「那他待你如何不好。」大小姐又極其隨意地問了一句。
夫人撘在膝上的手疊在一塊兒,很輕地摳了一下指甲蓋,語調沒有起伏,「他令我難受。」
聞言,大小姐朝那張皎瑩的臉看去,沒看出半分不堪和難忍,就好像對方也是從旁人口中聽說,也因是聽說,了解得並非那麼透徹,根本無從編造。
她壓著書頁,朝夫人那側逼近了些許,靠近時能嗅到對方身上的香水味,但她記得,讓傭人為新夫人置辦的東西裡並沒有香水。
「難受到哪種程度,得知他死了會欣喜若狂麼,會一刻也不想在陳家多待麼。」她壓著嗓,那聲音像毒蛇吐信子般。
夫人沒有立即回答。
大敞著的門外,忽地傳來嘩啦一聲,似乎是拐角的花瓶被撞倒了,即便是碎在地毯上,那聲音也依舊清脆。
大小姐猛一抬眼,「今夜這風還挺大。」
她麵不改色地指著書上連著的兩個字,甚至把書托到了夫人的麵前,淡聲說:「說起來,姓陳的改過三次名字,這是他曾用名裡的其中一個。」
夫人低頭看向她指尖所指,無動於衷。
改名確有其事,但這哪裡是姓陳的曾用名,明明就是「妖鬼」二字。
「你說他為什麼要改名?」大小姐別有深意地說。
「嗯。」夫人定定地看著書頁,眼裡毫無波瀾,「是個好名字,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大小姐疑心她這後娘根本不識字,但這可說不通,若當真是姓陳的從霈城帶回來的那位,該是識字的才對。
她月匈膛微震,笑了笑便把書合上了,手心有點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