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雲水城(六)(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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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秋漁隻問了一句,之後便沒再提起清河劍派,仿佛隻是隨口一問罷了。

趙舒寒卻不能不多心。

這位阿漁姑娘和林姑娘來歷不明,雲澤派也神秘異常,趙舒寒毫無頭緒。

如今好不容易看到阿漁對清河劍派多了幾分關心,趙舒寒準備之後再讓人好好查一查,莫非阿漁跟清河劍派還有什麼淵源?

城主已將魔修一事交給趙舒寒,趙舒寒放下手中的密函,抬頭看向江秋漁,「阿漁姑娘,那些魔修作惡多端,此事不能再拖,怕是要麻煩你與林姑娘了。」

魔族喜歡在夜間行動,濃如墨一般的黑夜是魔族最好的保護傘,他們穿梭於黑暗之中,不被人族察覺。

以往每一次出事,都是在夜裡。

江秋漁抱了抱拳,神色鄭重,「請少城主放心,我與師姐必不辜負少城主的信任。」

林驚微從頭到尾都很沉默,態度卻很堅決明顯,她從始至終都是站在江秋漁那邊的,江秋漁說什麼她都會照做。

出了趙舒寒的書房之後,江秋漁勾了勾林驚微的手指,「咱們出府去看看吧?」

林驚微嗯了聲,又問:「靈漪呢。」

她從方才開始,情緒便一直有些不對勁,顯得比平日裡更加沉默寡言,那張欺霜賽雪的臉上仿佛真的凝結了一層冰霜似的,眉眼間看不見一絲笑意,盡是深沉如墨般的陰鬱之色。

江秋漁知道她是為什麼不高興,卻也隻能故作不知,拐過兩個彎之後,拉著林驚微的手腕,將人按在了廊下的柱子上。

林驚微後背靠著高大冰涼的廊柱,微微低頭看著麵前的女子,那隻被她自己弄得傷痕遍布的手不自覺地往身後藏了藏,她的唇緊抿著,顯得有些緊張。

江秋漁用掌心扣著她的手腕,大拇指摩挲著林驚微的手腕內側,不輕也不重,是極為磨人的力度和手法。

她仰頭望著林驚微,那張數次引得林驚微心軟動容的美人麵湊得更近,二人呼吸交織,氣氛陡然熾熱起來,逼得林驚微暫時想不起別的,腦海中隻剩下了江秋漁那雙溢滿了柔色的含情眼。

「驚微。」江秋漁小聲喚她。

她每次叫林驚微的名字時,語氣總是柔婉繾綣,似有若無的嘆息中帶著綿綿的情意,仿佛這兩個字承載了她所有濃烈的情與愛。

除了林驚微之外,再找不出另外一個人能讓江秋漁如此動心動情。

林驚微很喜歡聽她叫自己的名字,每次聽到她用輕柔綿軟的聲音喚自己驚微時,林驚微都有一種自己是江秋漁獨一無二的珍寶的感覺。

她貪慕這種被江秋漁深愛的感覺。

江秋漁若是願意一直這樣哄著她,她便是想要九天之上的彎月,林驚微都願意為她摘下來。

江秋漁不要月亮,她甚至不需要林驚微為她做什麼,隻希望來日林驚微殺她的時候,能動作快些,不要磨磨蹭蹭的。

她真的很怕疼。

林驚微不知道江秋漁在想什麼,她的心裡也很亂,過往的種種和眼前的景象仿佛重疊在了一起,林驚微看著眼前的江秋漁,腦海中浮現的,卻是賀雲歧低聲教導她時的模樣。

「驚微,這世上雖然大道萬千,最後卻也都殊途同歸。你雖然選擇了劍道,但師尊仍想告訴你。」

「修真一事,在乎本心,以心入道,方能參破法則奧妙,淬體煉心,飛升成仙。」

「你先仔細想想,你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年幼的林驚微坐在蒲團上靜心入定,思索了整整兩日。

她想要的,是一個太平盛世,海晏河清,想要人人都不必再懼怕魔族的侵擾。

這樣,人族的修士便不會再死在魔族手中,年幼的孩子也不必被迫與父母分離,那些毫無修為的普通百姓,更不會再輕易被魔族殘殺,屍骨無存,致使無數無辜之人永遠失去自己的摯愛親人,痛不欲生。

正因為她見過這樣慘烈的場景,那些悲痛欲絕的哭喊聲時不時地便會回盪在林驚微的耳邊,所以她才選擇以劍入道,悟出了殺氣凜然的淩厲劍意。

她堅信自己走的是一條不違背本心的修真路,過去的十幾二十年,林驚微從來不曾懷疑這一點。

可是此時,她的眼底倒映出的,卻是江秋漁艷如桃李的麵容,耳邊回響的,是一聲聲甜膩動人的「驚微」。

她的心已然偏向了江秋漁。

所以她沒法再像從前那樣,手握浮月流光,堅定且決絕地將一切作惡的妖魔鬼怪盡數斬於劍下。

因為江秋漁不僅是魔尊,還是她愛的人。

是會在午後犯困時,抱著她的胳膊睡得毫無防備的白狐狸。

更是會拉著她的衣袖,一遍又一遍地喚她驚微,給予她無限柔情和歡愉的女子,是她的阿漁。

她與阿漁,真的注定要鬥個你死我活嗎?

即便是她選擇了阿漁,甚至成功救下了阿漁,等阿漁得知她的真實目的和身份後,還會原諒她嗎?

以阿漁這般愛恨分明,愛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的性子,她與阿漁,如何才能尋一個圓滿?

林驚微的喉間哽咽,眼眶也泛起了一圈酸澀的紅,她怔怔地凝視著身前的江秋漁,體內的靈力幾近失控,沖撞著她的內府經脈。

林驚微竟隱隱有了走火入魔的趨勢!

江秋漁還扣著她的手腕,最是清楚她的變化,此時不由得神色一凝,指尖魔氣溢出,順著林驚微的手腕鑽進了她的體內。

她沉聲道:「屏氣凝神,不要胡思亂想!」

把林驚微逼得幾欲崩潰,甚至隱隱生了心魔的人是江秋漁自己,到頭來,幫助林驚微調動靈力壓製心魔的,也是江秋漁。

林驚微知道自己的狀態不對,已經在生出心魔的邊緣徘徊了,可她卻無力控製,隻能任由心底的鬱氣和不甘將她吞噬。

往日裡人人都誇她心智堅定,不受外界影響誘惑,是修習劍道的好料子。

就連林驚微自己也這樣認為。

現在想來,不過是因為她以往從不曾有過不甘心罷了。

因為沒有貪念,所以才能無情無欲,不染纖塵。

一旦心底有了執著,她也隻是個普通人罷了。

林驚微倏地皺緊了眉頭,體內失去控製的靈力沖撞著她的內府,盡管有江秋漁和浮月流光替她鎮壓這些失控的靈力,那其中蘊含的洶湧劍氣還是逼得林驚微候間一甜,一縷血絲從唇角溢了出來。

江秋漁沒想到此事對林驚微的影響如此之大,興許是她逼得太緊了,在短短的一兩天之內,便要讓林驚微接受這麼多事,的確有些為難她。

就算林驚微是天之驕女,心性堅定,可她越是堅守自己的目標,旁人就越難改變她的想法,更何況江秋漁此時想讓她改變的,還是林驚微從小到大的堅守和追求。

即便她是女主,也需要一定的反應時間。

思及此,江秋漁一把摟住林驚微的月要,閃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內。

「打坐入定,努力控製你的靈力,驚微,不要胡思亂想!」

江秋漁不能說太多,隻能反復提醒她不要胡思亂想。

「我會在這裡陪著你的。」江秋漁輕聲道。

林驚微不知是否聽清了她的這句話,被江秋漁扶著的軟綿綿的身體忽然動了動,她將手掌按在了江秋漁的手臂上,而後撐著一口氣在榻上坐下。

見林驚微雖然麵色微白,眉頭也皺得很緊,但已然將她的話聽了進去,身形筆直地坐在榻上,接著緩緩閉上了雙眼,凝神入定。

江秋漁總算鬆了口氣。

她將屋外的防禦陣法啟動,隨後又掏出一袋子上品靈石,就跟灑隨處撿來的破石頭似的,快速在屋中布了一處聚靈陣。

房中的靈力濃鬱到凝成了白色的霧氣,以林驚微為中心,慢慢地流轉起來,形成了一處巨大的白色漩渦。

江秋漁腳尖輕點,縱身往後躍了一段距離,站在角落裡看著林驚微,無聲地嘆了口氣。

係統:【我跟你說了,不要任意改變劇情,差點玩脫了吧?】

女主可是要飛升成神的,怎麼能生出心魔來?

且現在大戰一觸即發,林驚微作為最關鍵的角色,要是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前便入魔了,所有的劇情都會崩得一塌糊塗,它和宿主都別想有好果子吃!

江秋漁低頭看著自己衣袖,上麵不知何時留下了星星點點的紅色血漬,這是方才林驚微將自己的手搭在她的手臂上時,不小心蹭上去的。

江秋漁的目光落在了林驚微的右手上,心想,估計是靈力暴動之時,她手心裡的傷口又裂開了。

好好的一隻握劍的手,雖然因為長期握劍而生出了一層薄繭,指節卻不曾變形,依舊纖細修長,膚白如玉,江秋漁喜歡的不得了。

林驚微卻要這樣作踐自己。

江秋漁站在角落裡,若有所思地看著林驚微,她答應過林驚微不會離開,卻在對方慢慢平靜下來之後,悄無聲息地離開了房間內。

係統見狀,忍不住問道:【女主待會兒醒來若是沒看見你,你該如何解釋?】

江秋漁已然換了一身衣裳,她素愛穿紅衣,此時卻換了一身粉白色的素衫,裙麵上並無一絲花紋,隻在袖邊繡了幾朵小小的霜花。

頭上的珠釵也取了下來,隻用一條二指寬的白色發帶束起了滿頭青絲,瞧著更加素淨。

江秋漁在水麵上照了照自己此刻的模樣,滿意極了。

「所以我在桌上留下了一張紙條,她醒來之後若是看見紙條,便能知曉我去了何處。」江秋漁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擺,隨後便隱匿身形,徑直出了少城主府。

係統:【你知道我並不是這個意思。】

女主此刻儼然將宿主當成了自己的精神支柱,宿主卻三番五次地哄騙她,明明說好要留下來陪著她,結果轉頭就毫不猶豫地走了。

江秋漁手中撐著一把白色的傘,傘麵上畫了幾朵紅色的扶桑花,她聽見係統這話,差點兒沒忍住自毀形象,大翻白眼。

「你這話說的,難道我騙她的次數還少嗎?」

也不差這一次了。

係統無言以對。

江秋漁本想跟林驚微一塊兒出門,路上也不至於毫無樂趣,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林驚微自顧不暇,隻能辛苦她親自前來調查此事了。

不過林驚微此次雖然差點兒生出心魔,卻說不定也能因禍得福,她在房中布下的那處聚靈陣,興許能幫林驚微再突破一重境界。

自從在魔宮渡劫成功,從元嬰進入合體期後,林驚微花在修煉上的時間雖然不如從前那樣多,可她實戰的經歷卻多了不少。

尤其是上一次在不憂城內,江秋漁見她頗有感悟,境界也有所精進。

此次她若能把握住機會,興許便能成功進入合體後期。

此時距離她從元嬰突破到合體期,也不過才兩個多月罷了。

這種修煉速度,旁人連想都不敢想,對女主來說,卻宛如家常便飯。

江秋漁嘆了口氣,「怪不得主角招人恨,這樣的修煉速度,誰能不眼紅呢?」

係統忍了忍,最終還是沒忍住,小聲吐槽道:【那也比不上你,開局就是滿級大佬,從來沒為修煉一事煩心過。】

江秋漁:ouo

江秋漁:「這也不是我想選的嘛,這不是你給我安排的身份嗎?」

係統:可惡啊!

得了便宜還賣乖!

江秋漁舉著傘,雖然嘴上在跟係統扯皮,實則目標卻很明確,很快便到了離少城主府最近的遭受魔修襲擊的那家人附近。

城中至今已有十五家人遭到魔修的屠殺,這十五家人分布在不同的地方,有幾戶人家甚至極為靠近城主府,像是魔修在故意挑釁一般。

江秋漁在那戶人家的門前顯出身形,站在門口觀望了一會兒,隻見眼前的大門破爛陳舊,上麵隱隱還殘留著幾道血痕,以及一道不知被什麼東西的爪子抓出來的痕跡。

上麵的魔氣早已消失不見,江秋漁伸出手,指尖輕輕點在大門上,旁人看不見的黑色煙霧從她的指尖溢出,鑽進了門縫裡,很快便消失不見了。

江秋漁緩緩閉上眼,眼前出現了極為殘忍可怕的一幕。

長相醜陋的魔物被濃鬱的黑色魔氣包裹,肆意地叫囂著,笑聲中有著掩藏不住的興奮,空氣中的魔氣宛如一隻巨大的爪子,將底下四散奔逃的人抓了回來。

被魔氣控製的人滿臉盡是驚慌和害怕,涕泗橫流,身子早已軟得提不起勁來,輕易就被這隻黑色的爪子撕成了幾塊殘肢碎肉。

鮮血濺了滿地,一顆圓滾滾的頭顱重重地摔在地上,摔出了紅紅白白的穢物後,那雙眼還死不瞑目,直勾勾地盯著江秋漁所在的方向。

魔物吸食人的鮮血和生氣,卻並不愛食人肉,之所以將此人撕碎成幾塊,不過是因為方才就他跑得最快罷了。

僅此而已。

足以證明,魔族殘忍嗜血一事,並非旁人有意杜撰,而是他們的確毫無善心可言。

院子裡剩下的人見了這人的慘狀,一麵淒慘地痛哭著,一麵慌不擇路,從後門和窗戶逃了出去,想要為自己再拚出一條生路來。

江秋漁看見一名中年女子將一個不足十歲的女孩塞進了櫃子裡,慌亂地叮囑她千萬不要出聲。

可下一秒,她自己便被魔物一爪子刺穿了後背,那顆心被魔物從她的身體裡掏出來的時候,尚且還在跳動著,鮮血流了滿地,在女孩撕心裂肺的無聲痛哭當中,獰笑著的魔物捏碎了這顆心髒。

女人的身體直直地倒了下去,雙眼充血睜得老大,宛如厲鬼一般猙獰可怖。

躲在櫃子裡的女孩透過縫隙看見這一幕,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唇,卻仍有淚水不斷地從眼睛裡流出來。

娘!

她恨透了外麵的那些魔族,想沖出去跟他們拚命!

可她還記得娘的叮囑,瘦小的身子縮在櫃子的角落裡,不敢發出一絲聲響來。

外麵的魔物殺了女人之後,直勾勾地朝女孩所在的櫃子看了過來,雙眼猩紅,麵目醜陋。

女孩眼前的最後一幕,是魔物扯開嘴角,沖她露出了一個殘忍的笑。

……

江秋漁收回自己的指尖,麵色微白,不太舒服地拍了拍自己的心口。

剛才那宛如人間煉獄般的一幕,是曾經真實發生過的事情,因著這裡還殘留了一絲魔氣,江秋漁才能使用回溯的能力,窺見方才的那些場景。

還沒進大門呢,她就已經開始感到不適了。

怨不得林驚微厭惡魔族,想來她在外歷練的那些年裡,應該見過許多次這樣的場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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