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 2)
「董雙全,你!你在這乾什麼?」
隨著掌院大人的一聲嗬斥,解恕總算知道了賊人的身份,竟是學院的助教董先生。
解恕先是一驚,隨即冷靜下來,再然後回過味來,竟然真不是蕭彧弄壞的花?
他看到兩名小廝上前,一左一右將董助教扣下,撇了撇嘴,還好他從來就不喜歡這位董先生,總愛端著架子,一副眼高於頂的樣子,從來不搭理他們這些差學生。
他來建章院讀書的第一年,好些字不會寫,入學兩個月時,正逢妹妹過生日,想寫一封花箋送給小妹,但他好幾個字不會,便去請教這位董先生。
哪知董先生將他的花箋擲在地上,詰問道,
「家裡的私塾沒教嗎?這麼簡單的字都不會?還來學人送花箋?」
他從地上撿起箋紙,將灰塵小心拂落,他在家裡確實沒上過私塾,他自幼父母俱亡,與妹妹一起借住在嬸嬸家,嬸嬸家孩子多,沒時間安排他們上學識字。
想到他被扔在地上的花箋,解恕心中恨恨,哼,希望宗學正拉他去遊街!將他的惡行做成畫報貼滿全院,通告天下。
解恕正看得入神,冷不丁腦袋上被人敲了一下,抬頭一看,是陸辭。
陸辭大功告成,賊已抓住,剩下的事都交給掌院與學正,這種沒必要出頭的時候就穩住人設,退居幕後,和小弟子一起站在後麵吃瓜。
解恕抬頭看向老師,眼睛裡充滿疑惑和敬佩,
「師父,你怎麼知道壞人是董助教。」
陸辭笑道,
「為師也是不久前才知道。」
建章院管理嚴格,一般情況下,隻有學生與老師能進出,假期學生基本都回家了,隻有老師留在院裡。
他初來乍到,原主與哪些老師有隙他並不清楚,但他可以執竿釣魚。
建章院的老師說少不少說多不多,隻要他把網撒得夠廣夠密,就總能捕到魚。
因此,前一天,他就著小廝將他要請掌院賞花的事散布得人盡皆知,又故意挑在他們清議的時候去請掌院。
解恕想來想去,
「弟子還有一事不明白。」
「你說。」
解恕,「他上次不是已經把花毀了嗎?為什麼還要冒險再來?」
「因為他心虛,因為人的記憶並不百分百準確,還因為他扌莫不清我的虛實。」
解恕似懂非懂,眉頭緊鎖,
「那……那他看到院裡沒花,怎麼還跑到這裡來了?」
陸辭嘆氣,低聲道,
「是為師早在其他三麵都安排了人,把他逼到這裡來的。」
解恕長長「哦」了一聲,
「原來是這樣。」
陸辭扌莫了扌莫小弟子的頭,
「兵不厭詐,你以後若當上將軍,不要一味往前沖,要保護好自己,要虛虛實實讓人扌莫不清你的底細。」
解恕重重點頭,
「弟子記住了!」
不遠處,蕭彧正趴在樹上,仔細傾聽這邊的動靜。
樹上濕冷,樹乾粗糙,他的雙手雙腳凍得幾乎沒有知覺,但他顯然顧不上這些。
他的位置正對眾人所站的雜屋,屋內一切盡收他的眼底。
當他看到陸辭出現,近乎本能地感到憎恨與惡心,但在他看到掌院與學正綁著董雙全出來時,他眸中的憎惡之色稍減,浮上一層茫然與驚訝,陸辭竟然是在設套抓賊?
他的目光在眾人身上轉了個圈,很快明白過來陸辭的整個計劃——引君入甕、甕中捉鱉。
然後,他的視線從董雙全的身上移到陸辭身上。
他看到陸辭正低頭與解恕說話。
他本來隻是一眼掃過。
掃了一眼卻停下來,呆住。
他印象中的陸辭,青麵獠牙如地|獄|惡|鬼,臉上明晃晃寫著自私陰毒四個大字。
但此時此刻的陸辭……
他從未在陸辭臉上看到過這種神色。
溫柔寬和。
充滿憐愛、關懷與包容。
一舉一動,皆是嗬護。
雖然隔得很遠,陸辭的長相在冠帶和胡子的遮蓋下也並不突出,但那墨色的瞳孔裡,分明流動著冬日的暖陽。
真正的,像一個師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