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獸猶鬥(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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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圖行凶之人名為屠葫,此行的目的,就是為了取走段煨之子段盛的性命。

在耗費數日,帶領了十幾個武衛,跨越兩個郡縣後,他終於追上了目標。

原本,隻是追殺一個話都說不清晰的幼童,根本不需要這麼興師動眾,怎奈中途出現一個多管閒事的,這多管閒事的人還不是普通人,而是前任太尉,新任衛尉張溫之妻——童氏。童氏為邊境督軍之女,自幼習武,極為彪悍,跟她那個丈夫一樣,全然不懂識時務為何物,隻反復掰扯「稚子無辜」,對他的任務百般阻撓。再加上她所攜帶的部曲全為張溫舊部,單論驍勇程度,與西涼軍不遑多讓,幾番阻撓之下,竟讓屠葫等人對區區一個幼童竟無可奈何。

屠葫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機會,利用袁氏的慘劇與荀門郎入獄的現狀震盪他們的心神,讓他們擔心遠在北方的張溫,無暇他顧,趁機刺殺段盛。眼見成功就在眼前,屠葫忍不住咧開嘴,扭出一個猙獰的笑,猝然,手臂傳來尖銳而難捱的疼痛。那疼痛很快轉為麻木,他握不住手上的大刀,隻能眼睜睜地任它掉落。

刀刃擦過孩童的發絲,切下一縷黑色的胎毛。

屠葫又驚又怒,被反應過來的童氏一腳踹開。

好不容易能成功刺殺目標,卻在最後關頭與目標失之交臂,強烈的落差讓屠葫忘記心底萌發恐懼,雙目被暴怒沁紅。

他拔出匕首,狠摜於地,聲音粗啞而刺耳:

「是誰!又是誰跑出來礙事!」

幾次爭鋒,他已清楚地探知童氏與這一隊部曲的實力。童氏等人雖然武力尚可,但更擅長防衛,他們當中不可能有人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做出反應,更別提掐準時機,將暗器精確地透擲在手臂的弱點上,讓他的手瞬間卸力,無法強行擊殺目標。

「是誰!究竟是誰!」

見事已不可為,原本替他阻隔部曲眾人的同伴放棄進攻,立即向他聚集,將他圍在中央。

「在上麵——剛剛沒有風,可我看到北坡上邊的灌木在晃動。」

以顧元達的藏匿能力,即便事發突然,也不會波及枝葉,暴露自己的位置。

灌木之所以在那一瞬間晃動,是因為他急於騰出左手救人,以至於讓懷中激烈掙紮的荀承找到空隙,加大了少許活動範圍,正好牽動旁邊用來阻擋身形的灌木叢。

既然已被發現藏身之地,顧元達索性不再躲藏,抬手打暈還在他懷裡亂踢的荀承,將他拎到一邊,離開樹木的遮掩,擋住他們窺向身後的目光。

無人看到躺在紫葳花叢中的荀承,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棣棠枝葉間,半遮半現的那張臉上。

天光雲影,瑤草奇花。

站在雲影天光下的少年,眉目清揚,韶秀倜然。他的雙瞳清湛明淨,卻如雲鬆霧影,遙不可及。

瑩潔的金黃花瓣輕拂白皙臉頰,隨著他前行的動作微微顫動,萬千花簇錦攢皆淪為陪襯,萬丈天光替他做裳。隨著他步步走進,靠近坡崖邊緣,屠葫眾人不由屏住呼吸,臉色鐵青。

幾人的異狀,並非因為少年出色的外貌與氣質。

「如此厚重的壓迫力……怎麼可能,若非久經沙場,於屍山血海中舔血,如何能擁有這般醇烈的兵戈戾氣?」

若說皇甫規、段熲那幾個鎮守邊關的殺神還有可能。眼前這個少年尚未及冠,能有幾年的行軍經驗?難道他剛生下來就在戰場上廝殺不成?

屠葫等人神色明滅,各自驚疑不定。

很快,他們不約而同地將視線落在屠葫那隻已經使不上力的右臂上。

再如何不願相信,事實就在眼前。能一擊將他們當中最強的騎督廢掉右臂,眼前的少年又怎麼可能是虛張聲勢?

眾人頓生退意。童氏和張溫的部曲本就難纏,如今又多了一個身手莫測、不知深淺的生人,若是他們再在此地糾纏不休,隻會徒增傷亡,甚至全軍覆沒。

任務失敗已成定局,為今之計,唯有及時止損,先保留實力,再從長計議。

「他既然沒有繼續出手,就說明他的目的隻是救人,而且大概率不認識段煨。」

如果是段煨派來的人,剛剛瞄準的就不是他的手臂,而是要害了。

方才暴怒無匹,幾近失控的屠葫此刻反而成了最冷靜的那個,精準地分析對方的身份與來意,

「而且,看童氏等人的模樣,也不像認識此人。」

壓低的話語從牙縫中擠出,越是清除目前的局勢,屠葫越是氣惱不甘——

壞他好事的這個人,真就隻是路過而已。

凝固溫度的僵滯持續了七八個呼吸,在童氏眾人警覺的盯視中,屠葫咬牙,從喉嚨底咕嚕出極其沙啞的一聲。

「走!」

維持著嚴陣以待的站位,屠葫帶來的十幾人依次離開。

張溫的部曲中有幾人想追,被童氏攔下。

麵對部曲眾人的不解,童氏隻說了一句:「困獸猶鬥,我們隻是為了救人,並不是為了跟他們拚個你死我活。」

說完,她將目光投向顧元達。

顧元達同樣沒有理會屠葫等人的離去,隻等他們離開後,跳下半人高的陡壁,撿起地上的匕首。

倉促出手,隻為救人,實際上他並不想與屠葫等人起正麵沖突。

這具身體雖身負武藝,卻也隻是比一般人強健一些,比起他上輩子的氣力與反應能力,終究差了許多。一對三尚可,可若是要一對十,隻怕力有未逮。在持續鍛體,將身體素質恢復到原有高度之前,不宜鋌而走險。

童氏不知顧元達心中所想,對孩童軟言撫慰了幾句,將他交給身旁的侍女,款款向前。

「多謝郎君出手相救。妾身姓童,敢問郎君尊姓大名?」

「無名之人,不足掛齒。」

見顧元達並未有結交之意,童氏落落一笑,再三真摯道謝,便帶著一群部曲先行離開。

等到一群人徹底走遠,他才回到原先的落腳之處,將荀承從花叢中刨了出來。

以他熟練的手法,被打暈的荀承不會有任何損傷。隻是情急之下手勁頗重,荀承約莫會昏睡小半日。

現在需要頭痛的是,荀承醒來定會鬧騰,要如何解釋安撫,成了一個大難題。

想到荀承先前提過一嘴的傅叔,顧元達心中微動。

之前他就在想,原主兩個未成年是如何跋山涉水,成功跑到義軍陣前的。如今想來,他們大概率與童氏一樣,有部曲保護,這才平安至今。

部曲,私兵也。

秦漢世家大族為門客、部曲、佃農提供庇護,以此獲得他們的依附與效力。

以荀家的家世,擁有部曲也不是什麼不可理解之事。

荀承口中的傅叔,約莫就是門客部曲之流,而根據荀承無意間透露出的信息,原主二人應當是瞞著其他人,甩開所有部曲,悄然犯險。

既如此,與其想著怎麼解決荀承醒後的鬧騰,倒不如,到附近轉轉,找找所謂的「傅叔」。

以原主二人的腳力與隨身之物,他們不可能走得太遠,那位傅叔一定就在附近。

半日後,酸棗營地。

帳外彤雲漫天,被落日染紅的煙霞疏疏朗朗,漏下幾許餘暉,灑入帳中。

袁紹已半日未曾離開主帳,兩側親衛拱立,禁止任何人謁見。

袁術窮極無聊,又滿心惦念著玉璽,在袁紹帳外繞來繞去,佯裝無數次散步路過。

袁紹的親衛皆素質過人,每當袁術路過便施以簡禮,隨即眼觀鼻鼻觀心,目不斜視,從不多說一句話。

終於,在袁術繞到第十九圈,肚子發餓,決定先去進一進食的時候,帳內突然走出一人,身著傳信兵的衣飾,左右尋探,最終將視線對準他,行以一禮。

「袁將軍,車騎將軍請你入內。」

袁術不明所以,以為袁紹終於膩煩了他的小動作,決定見他,興沖沖地入內。一掀開簾帳,就瞧見袁紹跌坐在榻邊,地上散著一塊絹帛,對他的出現毫無反應。

袁術走進幾步,錯愕地發現袁紹麵色慘白,俊偉的麵龐沁著細薄的冷汗,垂在膝間的指骨微微顫抖,無法自持。

他大驚失色地趕至袁紹身邊,試圖將他扶起:「本初,汝無恙耶?」

袁紹抬頭看他,渙散的瞳光點滴聚集,驀地抓住他伸來的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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