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第94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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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反應太過明顯,幾乎是一瞬間,桓羨便猜到她必是已經知道了什麼,眼睫微微一顫。

「哥哥幾時騙過你了。」他放緩聲音,十足的溫潤柔和,「說吧,你想問什麼?」

細想起來,他好似是沒有騙過她。這話令薛稚心內稍定,她回過頭來,喚他:「哥哥。」

「我聽說謝將軍死了,這是不是真的?」

說這話的時候,她每說一字,心尖都似被利刃劃過,火辣辣的疼。

她眼間已有淚水在打轉,卻終究沒有落下,眼淚欲落不落的樣子,像極了被風雨摧殘的芙蓉花。

桓羨坦然迎著她視線,目不轉睛,一絲破綻也沒有。半晌,反伸手將她麵上遺落的一縷碎發別去了耳後,反問她道:「沒有的事,你從哪裡聽得這些風言風語?」

她心中失望,一滴淚飛快地墜落於他虎口,桓羨的心也似跟著一顫,改口道:「我不想瞞你,但事情也的確不是你想的那樣,他不是身死,而是在回程的路上遭遇暴風雪,與大軍失去聯係,你難道就要詛咒他死去嗎。」

「西域環境惡劣,你是知道的。眼下,我也已派了人去尋他。且再耐心等等消息吧。」他放緩語氣哄她道。怕她擔心,沒有告訴她謝璟遭遇埋伏的事。

又試圖勸她:「你放心,事關社稷,我是全天下更不希望他出事的人。我已下令給駐守涼州的大軍,命他們尋找,也已向西域諸國都通了書信,一定不會有事的。」

她被這話勸住,淚水稍止。桓羨又嘆口氣,將人擁入懷中。

「梔梔,你不可以這樣。」

「不是已經答應了和哥哥在一起嗎,又為什麼,總是想著他呢。」

「那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你自己也說過的,隻要哥哥對你好,你就會忘了他的。你要我做的一切我都有做到,包括你讓我喝藥,我也一直在喝,我已讓步至此,你又怎能食言。」

生死攸關的事,他卻隻顧忌著他自己。

薛稚眼中掩不住地掠過了一絲失望。

她勉強睜目看他,目紅如泣。卻啟唇笑了:「好啊。」

「隻要他活著,我會遵守諾言的。」

桓羨心中微頓,為長睫所掩的濃黑雙目中也跟著一暗。她已將手自他掌中抽出來,淡漠地起身離去。

真是笑話啊。

薛稚抬起臉來,木然看著窗外已經抽出新芽的梅樹。

她本就是為了所有人都能好好地活著違心曲意地回來,否則,又有誰會甘心做一隻籠中鳥呢。如果她連在意之人的命都保不住,她又為什麼要留在他身邊。

之後接連數日,西北都未有消息傳來。

陸氏及其同黨的案子還在查,婚期將近,桓羨也不欲在此時行刑讓他們破壞了自己的興致,將案子全權交予了梁王,命他慢慢查,查仔細,務必要將過去與陸氏有瓜葛的大臣脈絡都查清楚,於是從去年歲末再到新春元月,整個朝廷都籠罩在一片惶惶不安之中。

朝中畢竟曾是士族的天下,就算這幾年提拔寒人,也仍是士族占大頭。謀反案又動輒牽連數族,以陸氏曾經江左門閥第一的地位,如此一來,朝中有近四分之三的官員也會受到牽連。

梁王身為主審官,私下裡不免與妻子抱怨,言皇兄此舉未免太過激進,若真要將這些公卿都處置一遍,隻怕會激起他們更為強烈的反撲。

何令菀卻言,帝後大婚在即,他眼下命人查清,他日成婚正可以大赦名義赦免那些參與不深的群臣,如此正好收攬人心。

她所預料的分毫未差,不久,當梁王將所審出的官員名單及案件卷宗於太極殿上呈於天子時,桓羨當著眾臣之麵燒毀了名單卷宗,言過去陸氏以職務之便,群臣與其有所往來也是情理之中,除參與到反叛諸人,其餘人等一律免於處罰。於是群臣爭頌天子賢明。

二月初八,離大婚還有二十天的一個普通的日子,桓羨終究收到了留守西北的兵部尚書沈弁的急信。

隨信件一起寄回來的是謝璟貼身而戴的一枚玉佩,上麵雕刻著山石叢蘭,係著的玉穗子也已斷裂大半,是常年佩戴所致,

信中說,這玉佩是在厚厚的流沙之下找到的,還浸著層深重的汙血。旁邊有許多具屍體,俱是北府男兒,鎧甲被吐穀渾部劫走,內髒與臉則被狼啃食盡空,漫漫黃沙,血肉模糊,實在無法辨別身份。

但那沙丘附近幾十裡都沒有人家,料想謝璟的屍體,便在那些遺體間。因無法辨認,隻能將他們一起下葬。

找到屍體與玉佩的是原本留在西北的王軍,考慮到北府軍貿然失了主帥或會嘩變,暫時未有公布。

眼下,謝璟的親信伊仞等人尚率部在西域諸國尋找,近乎脫離王軍控製。

桓羨看著那枚玉佩,一時心情復雜。

他對謝璟其實並沒有什麼感情,或者說,他對除母親與妹妹以外的所有人都沒什麼感情,也從來不喜歡謝璟。

但此時此刻,見了他這般淒慘的死法,他亦有些惻然。心間莫名想到的,卻是他被陸韶領進東宮來成為他侍讀的那個午後。

少年人神清散朗,芝蘭玉樹,眉目奕奕,拜倒在陽光空明的階下,以一種臣服的姿態,說,願效犬馬之勞,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犬馬之勞,鞠躬盡瘁。

他的確是做到了。

伏胤又詢問是否將人的遺體遷回來重新下葬,桓羨回過神,淡淡地吩咐:「既已安葬,便不要再打擾亡靈了。」

從涼州到陳郡,也實在太遙遠。

——

婚期一日一日地近了,大婚索要用到的一切器皿輿服都已準備就緒,禮部與太常寺甚至開始預演起典禮的進程,連遠在朔州的薛承父女也在進京的途中,一切似乎都已準備妥當。

然而薛稚本人對待這場重要典禮的態度卻越來越淡漠,她不理他,他派了女官前往殿中教授她典禮禮儀她也不學,端的是要與他冷戰到底的態度。

事實上,自那日過後,他對她的控製的確稍微鬆緩了一些,但她仍然無法從外界得到任何有關謝璟的消息,不管問誰,對方的回答都是不知道。問他,也隻說還在尋找。

她知道這種事急不得,卻本能地覺得他在瞞她。畢竟她從前其實是很少夢見謝郎的,但自那日過後,她卻常常夢見少年時的事,是在會稽的時候,他和她泛舟湖上,他摘下荷花蓮蓬給她。陽光打在他俊朗的眉目間,眼中笑意如鏡水泛輕漪。

蓮子,在江南民俗中諧音「憐子」,是表達愛慕之意。

那是他們定情的那一天,她不知道為什麼總夢見那一天。

有時候,又是鏡湖之畔的那段日子。是修建那座木屋的時候,他坐在木垛下休息,她提著新做好的晚飯走過去。他們一起坐在夕陽裡,麵對著鏡湖浩瀚的眼波暢想著未來種幾畝薄田、養一對兒女的平淡生活,他明光熠熠的眼睛裡,閃爍的是星子一般的光輝。

夢中的她含笑晏晏,夢外的她卻哭得肝腸寸斷,不能自已。

桓羨自知理虧,不敢近身,總是要等她哭過了才敢軟言相勸幾句,又將那枚玉佩遞給她,說已經尋得他的東西,眼下正派人在周圍的城鎮村莊尋找。

那玉佩是他祖父留給他的東西,上麵的穗子也是她親手所打,看到那枚玉佩的時候,薛稚幾乎泣不成聲。

她終究信了這話,開始配合地跟隨女官學習大婚時的禮儀,並焦灼地等待著他還活著的消息傳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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