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自願奉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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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懂,實在不能理解那種狀況,那些照片上的人們一個個都是帶著微笑逝去的,難道說死亡也是種幸福,是種解脫嗎? 我哪裡會懂這些。

我唯一理解的是他們都在美夢中消亡,而我隻會因為他們的照片做噩夢,嗯,反正是我自找的。

我起床拉開窗簾,天還是淩晨的青藍色,手機顯示為五點半,沒到上班時間。

打開房門才發現隔壁的房間也是大開的,那間房裡布置簡潔,一床,衣櫃,一椅一書桌而已。

床上的被褥疊成四方形,他起得比我更早,電話也沒接,像我弟弟那樣的人恐怕做不了噩夢。

坐在餐桌前喝牛奶吃麵包,刷著手機。

果然在本地論壇上發現那件事的結果。

有個人倒在還未開門的早餐店旁邊,被準備開張的老板發現送去醫院。

搶救無效,死亡。

他沒帶手機也找不到身份證明,於是老板發帖尋親屬去付醫療費呢。

貼子的文字在描述那人的身形衣著,附帶照片一張。

一瓶沒有標簽的玻璃罐,可以用掌心握住的大小,似乎是個藥瓶,裡麵裝著藍色的小圓粒,不知功效幾何。

不過帖子中沒有那個人的照片,想來是發那種照片到網上太過失禮。

不過我知道那人是誰。

嗯,今天的工作內容也能猜到是什麼了。

晨光破曉,時光正好。

該上班了。

清晨的風帶著通透的氣息,這是新一天開始的告示。

為了工作上的便利,我家離那裡很近。

步行三條街,就能看見那片園區,右側的磐石上刻七個字。

「天理福音交流會」

能從稱謂上看出是一個囂張到沒朋友的民間八卦所。

所謂的天理福音指的是因大坍塌引發的文明滅絕所殘留的文獻。

那些文獻是前文明智慧的結晶,可惜隨著時間的流逝語言的傳承逐漸式微。

後人閱讀文獻愈加吃力,自然地出現了致力復古文化的組織。

說到底沒有第二次坍塌帶來的後遺症,也不會掀起如今的熱潮。

現在,那個過去坍縮吞噬眾多文明的圓形深穀仍被發掘著。

人們圍繞著它的圓砌造往下的台階,不斷從深處獲取過往的遺產。

遺產即是生者最期的福音,意為智慧的遺產是死者窺見的天理。

死者遺留之物,希望生者將它再度呈現於世。

那是死前的最後心願,也是生活的最高追求。

此即交流會存在的理由。

亦是對外的一貫說辭。

說白了就是翻譯,而我是翻譯中的一員。

交流會沒有門,沒有那種用來攔車出入的伸縮柵欄,也沒門衛,突出一個自由散漫。

不過樓倒是挺多的,教學的,辦公的,吃飯的,放資料的一應俱全。

為了突出「交流」的主題,這些場所處於全麵開放狀態,歡迎吃白食看白書聽講課的各位,當然監控與回訪也是必要的。

辦公樓位於園區西南處的一片林子中,與那些外置電梯的高樓,使人喪失方向感的庭院相比,三層高的小平房確實又矮又搓,低調是福嘛。

林中沒有路標,一條鵝卵石鋪就的小路通向那座樓,乍一看好像荒廢的學生宿舍。

這倒是應該的,除了財務小姐整天扌莫魚外,剩下的人都以外勤為主,來這兒就是報個銷,討論下翻譯的意雅達,匯報下工作進展之類的,不會久留。

這次來也是和財務打聲招呼,為了報銷經費。

這些天來一直如此,她或許不想再看到我的臉咯。

她單純嫌事多。

不管怎樣,門已在敲了。

「咚咚」

「鎖壞了。」

推門而入,藍雲霞正坐在小板凳上,仰望著缸裡的金魚出神。

她把目光轉移到我臉上:「您又來啦,這次能有點別的事嗎?」

「跟之前一樣,又有人死了。」

「這又怎麼了?」

藍雲霞顯出一副困惑的表情:「每天都會有人死的,死人多正常啊。」

「是是,我聽過你的說法,你一直想把這些天死亡的人關聯起來,假定出他們的共同點,再用共同點來推導出結論,比方說,生理上的連續怪死,或者連續謀殺什麼的。」

「所以,今天來也是老調重彈?」

她從飲水機中接倆杯水,分別放在桌的兩側,桌前兩張椅子。

「坐。」

靠背椅發出讓人牙酸的咿呀聲,屁股再使點勁怕是會塌。

「我來要錢的。」話都被她說完了,我也不用再浪費時間。

雲霞的瞳孔中亮起高光,像是重新認識了我。

「就這?」

「你沒有別的話想說?比如說今天死的人多可憐多無奈啊,自己的推理又有了新進展啊之類的。」

我有點不耐煩:「你又不愛聽。」

「是不忍心好麼,別把我看成薄涼的人。」 她一直在兜圈子。

不過我沒心情去問,有話就要直說。

「那我再給你說明一遍。」

「先來聽我的意見。」 我的思路被藍雲霞插嘴打斷。

她輕呼出聲,神色嚴肅地對我說道:「不管存不存在凶手,你都不適合繼續調查下去了。」

或許正如她所說的,凶手存在與否不是重點,重點在於連續死亡的頻率逐漸縮短,要想把他們當成純粹的巧合有太多不協調的疑點。

不過嘛

「我的工作與你何乾,況且你隻能提意見,不能下命令,如果被我無視了,你會難過嗎?」

「你也死了的話我會很傷心的,也不能說與我無關,你不來報銷封口費我也能少做一份財務報表,給我擠出兩盤玩掃雷的時間也挺好的。」

擠個錘子,擠出兩分鍾做報表的時間還差不多,看金魚看傻了吧你。

「和我繼續扯皮下去所浪費的時間,夠你掃十次雷咯。」

「你討厭我嗎?」

她無征兆無厘頭地發問。

「我不懂」

這問的是個啥?

「因為我挺喜歡你的,你和我以前的搭檔很像,都是那種視原則與責任高於一切的類型,不愛言語,不善變通,但到了危機時刻卻是最能信賴的朋友。」

「不懂得變通,就意味著不知道放棄,因為這類人視原則與責任高於一切嘛,所以到了危機時刻他們不惜一切用血肉來維護自身的信念,這也是他們能被信賴的原因。」

有種觀景思故人的感覺,看來我的做法讓她想起一些不愉快的往事。

不過我無法接受自己的無能,自以為是地宣揚自己的想法,說是存在連環謀殺,說能證明凶手的存在,說是能救人

結果一無所獲,徒勞無功,無論從被害者人際關係,社交記錄,監控視頻上都找不出曾經共同接觸過的人物。

仿佛他們的共同點隻存在於死亡的過程和死的表現形式上,那種一臉幸福的死樣。

硬要找出某位嫌疑犯的話,那人會是我,我是已知唯一和六位被害者有聯係的人,他們都在死前與我打過交道。

在連環謀殺假說成立的前提下,扮演偵探角色的我具有相當大的迷惑性,自導自演的鬧劇能滿足連環謀殺中潛藏著的那股變態表現欲。

所以在別人眼中我即能是偵探也可以是凶手, 凶手被揭穿的結果自不必多說。

那偵探的處境又會如何?畏懼被處以極刑的凶手又會如何看待渴望揭發它的偵探?

在加害者與被害者的立場間反復橫跳,這種雙重立場下所施加的壓力,真的是我這等庸人所能承受的?

所以承認自身的無能,如喪家之犬般搖尾求饒,承認這一切僅僅是偶然常見且相同的猝死而已。

這就是藍雲霞給我的建議。

我並不在意凶手存在與否,不想再看見誰帶著那樣的表情死去了,醜得我惡心,就是看做偶然又能怎樣?

昨天不就是抱著這樣的期待入睡的嗎。那隻是第五次巧合罷了,那今天又怎樣? 睡前祈禱著是第六次的偶然?

出現第七次那肯定也是七次的偶然,再往後呢?未來呢?

已被關入死胡同,胡同一麵是牆,另一端有一扇觸手可及的門。

我的表情一定很難堪吧。

「是哪裡不舒服麼,你的臉好紅啊。」 雲霞的眼神透露著關切。

有鯁在喉,一句投降始終說不出口。

咿呀。

破舊的木門發出響動,被再次推開。

「早上好啊,聊的啥帶我一個唄。」

來訪的男人踩著輕快的舞步在房間裡找椅子,當下僅剩一墩矮人一頭的板凳,那他索性屁股一撅坐到我倆談話的桌角邊,看上去像是金字塔的頂點。

「要錢嗎?」

雲霞禮貌地提問,將之前抒發的情感收斂回去。

「別急著打發我呀。」

男人哭喪著臉:「我人緣差是一回事,可工作上的事務不要這樣敷衍人吧。」

「我對你沒意見,隻是別人還不夠理解你。」

雲霞說完看向我,觀察我的態度。

我?

我和他沒過節啊。

就是看他不爽。

「剛才在聊剛死不久的人。」我回答常悅最初的問題。

「嘿呀,我來這就想聊這」常悅興奮的聲調毫無保留,好似在給一出好戲喝彩。

哈,反正他也從不在意旁人去分析厭惡他的本性。

「嗯,這話題該從哪開始呢,嗯,從一些你們可能不知道的情況開始吧,話說,你們具體在聊什麼?」

「今早上發現了劉永安的屍體,從他的死法和生前的精神狀態來分析,他應該是自紀文取失蹤開始的第六位遇難者,我希望讓伍可休息一陣子。」雲霞回答道。

她從哪知道死者名字的?

她有事瞞著我。

「所以呢?之前聽你的口氣顯得你很懂哦,我可能不知道的情況指什麼?」我偏頭看向常悅。

「現在就說你會生氣的,還是先從[你們]不了解的地方開始吧。」他的表現得一臉無辜。

「來之前我去了醫院,死者身份無誤,不過那早餐店老板是假的。」

「監控顯示的畫麵也與帖子描述的情況不同,實際上完全不像那帖子所說的,在醫院的走廊焦慮地來回踱步,等著親屬趕來付他先墊的醫療費。」

「他前腳把遺體送進醫院,後腳就抹油溜掉了。」

「在經過大門時還特地沖著監視器比剪刀手呢,在遺體的隨身物品中,唯一遺失了那把特地在帖中出現過的鑰匙。」

我隱約能猜出那個人的意圖,但是猜不透。

「想找某個人最省事的做法讓他自個找上門,可以省下走路的力氣,這算是那個人動機的一部分吧。」

「他在特地凸顯[遺物]的存在感,看來他了解的情況不會少,有和他交流的意義。」雲霞用食指輕叩著桌麵,提出自己的想法。

我想問的是:「從哪裡判斷出他是假老板的?」

「嗨,那老板昨晚在大排檔發酒瘋,今早蹲號子呢,那家早餐店口碑極好,早上,隻能吃閉門羹的食客在店外打電話確認過,我順道聽見了。」

「具體時間。」

「當時是順路去醫院的時點,七點十六分。」

「你還記得那份尋親帖子的發布時間麼?」 這可是重點。

「論壇顯示的是四點五十三分沒錯吧。」

所以那個人不說自己是路過的好心人,特意冒充店老板的動機是

雲霞有些驚訝地叫道:「是留下的線索,如同鋪好的紅地毯一樣,那家夥有點危險呀。」

常悅對此表示贊同:「老板那時候已經在拘留所裡喝茶,所以他不可能出現在醫院。」

「而且假冒身份的帖子發表在淩晨四點,這時間是老板剛進去椅子都還沒坐熱,他就已經知道狀況。」

我隨即補充道:「有人和發帖子的說了這件事,公務員午夜騷擾無辜好市民是不現實的,最有可能是老板打電話救急,蹲號子交罰金可是常識。」

「所以發帖子的很可能是店老板的親朋好友。」

「所以店老板很可能有他的聯係方式。」

你倆講相聲麼。

「所以說他刻意留下矛盾的意圖就是給調查他身份的人鋪一條捷徑,畢竟隻有感興趣的人才會關注細節。」

我說道,然後唐突一轉。

「咱們睿智沉穩的常老哥又會如何防備紅地毯下的圖釘呢?」

這種程度的把戲誰都能看破,可我麵前的這位無喜無悲的樂子人最喜歡置身事外,他會怎麼做?

常老哥笑哈哈地回我:「確實,真想和我們打交道直接待醫院就好嘛,不需要從醫院溜號,總之是為了引起我們調查的興趣,順著被發掘的捷徑去尋找他。」

「這會使他掌握主動權。」雲霞插嘴。

「是啊,被跟蹤的人能把在跟蹤的人引往不該去的地方。這是他的主動權,他的圖釘。」

「確實值得警惕,嘻嘻,和我又沒關係。」

他露出擅長的淺笑,用玩味的眼光看向我。

心底沒由來的火。

「你的意思是來讓我去找?」

「哎?」他發出驚奇的感嘆,神態假的一批。

「他沒和你說過啊。」

「你之前說有件事我知道會很生氣。」

火焰愈加旺盛,想手撕眼前的男人。

「那你還不知道為好。」

手在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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