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暴食欲(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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殯儀館外的晨光有些刺眼,手機上的轉賬記錄已經決定了她與泡麵共生的未來。

這等歉意足夠了, 反正對她來說他的事已是過去式,快到報社上班的時間了。

黎伶騎著單車去上班,西裝少女腳踏單車駛向升起的朝陽,這本該是浪漫的畫麵,但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合適。

她可是一名外勤記者,穿著一身喪服去采訪人肯定會受到如喪考妣的眼神問候。

回家換衣會遲到,再扣工資就隻能接受她老爹一月三萬的憐憫費了,作為一個自食其力的大人再向父母要錢多可憐。

隻能嘗試一把帶薪逛街的體驗咯,多掉點眼淚把剛才的經歷描敘地煽情傷心些,用來糊弄軟心腸的主編輕輕鬆鬆,這對於滿嘴跑火車的她也是來說小菜一碟。

倒不是說她沒自覺,隻是她已經彌補了自己過錯,眼淚掉過了,補償到位了,連悲劇的觀後感都完美地撰寫好了,所以她卸下當事人的身份轉頭跑向觀眾席看戲。

至於自己的建議可能是害死他的原因什麼的,反正確定不了,所以根本無所謂啦,哈哈哈哈哈。

她心中已編好說辭,美滋滋地加快速度順風起飛。

路過新月公園時,看見一位熟悉的身影站在入口發呆,黎伶不自主地上前打招呼。

「早上好呀,繭小姐,你手上拿著的是早餐麼?」

被稱為繭的女士回過神來,她與三年前的形象不同,蓄起了長發,穿著也變得考究,涼鞋露出的腳趾塗著玫瑰般的紅,樸素淡雅的白色長裙修飾出她柔美的曲線。

上身的藍襯衣隨意地披好,未係扣子,橫挎的女士包包嶄新精巧,過肩的秀發宛如漆黑的瀑布隨著晨風流動,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手提著的購物袋,有食人間煙火的嫌疑。

「啊,這是做蛋糕的材料,最近新學了一種做法。」

她打開袋子讓我確認。

那些材料我也買過。

「呦呦,真好啊,你男朋友真的很喜歡甜點呢。」

她立刻慌亂起來,吐詞也變得結巴:「說什麼呢?說什麼呢!他才不是我的戀人!不能那樣的你又沒見過他,可別到處亂說哦。」

黎伶聽她叨念那男生很多次了,說他如何如何可愛,如何如何可敬,聽得耳朵要起繭子,聽得心裡癢癢的。

「戚風蛋糕?」

「戚風蛋糕啊?」

她倆一人一句對暗號,這等滑稽的巧合逗得黎伶發笑;「嗬嗬,我也做了一個,送給你做參考吧,記得給我好評哦。」

「哦~~原來你也」

正當蘇心繭要用調侃的詞匯開涮黎伶時,才注意到黎伶的表情,和那一身落魄的喪服。

她明知故問:「你從哪來的?」

「殯儀館。」

「啊啊。」

這真是太奇怪了,沒想到兩聲原始的語氣詞也能成為一個人的口頭禪,黎伶對此深感疑惑。

「他為什麼會死呢?」

這是在自問,也是在詢問。

「我不清楚,但我向你保證這次的事與我無關,因為我隻見過他一次。」

或許吧,畢竟蘇心繭隻是為他表演了一場排憂魔術而已,就算真的要出事那也應該是失蹤才是,而不是陳屍街頭。

之後繭的態度就變得生硬,開始唯唯諾諾拐彎抹角地向黎伶道歉,顯然在隱瞞著什麼,不夠坦誠,這種做派令人質疑她的身份,

沒有身為神的自覺性,卻又有著超乎認知的神技,就像她自貶為魔術師一樣,她一舉一動皆帶有自毀的傾向。

我們的神,我們的神之頭,應該是這幅形象麼。

黎伶要遲到了,她急忙與蘇心繭道別,騎車飛奔往下坡。

下山的陡坡很長,是難以剎車,適合做慣性漂移的路。

從頂上俯沖而下,加速加速,左邊的山壁,右邊登山的行人都在視野中飛速倒退,在這呼嘯的風聲中迎來了第一個彎道。

黎伶的速度極快,大有飛越護欄騰空而起之勢,但是還不夠,離護欄的距離還不夠,待到距離足夠時,黎伶腳離踏板,身軀前躬,肩斜扭月要,

後輪抱死激起的白焰好似一道飄逸的星塵,黎伶人車合一,在山月要的彎滑出優美的u。

那出彎之處即有近道,公園的側門,黎伶滑入其中,近道的近在於弧度的短,公園中有專用的速降路線,那的彎弧度較小,就是沒有欄杆容易撞樹乾。

隨著塵土的路麵疾馳,路遇坡道便揚塵躍起,聽鳥鳴聲伴奏,在翠綠的樹海中飛行。

坡如浪潮我為魚,飛往海的深處吧。

隨後,她在最高的浪潮處飛出樹海,迎接她的是終點的招牌,新城時報的立體大字。

她沉穩著陸,騎回公路,拿出折磨輪胎的秘技可勁漂移,在以左搖右擺的醉漢姿態抵達終點後,單車終於吐出滿足的嘆息。

噗。

輪胎漏氣了啦。

這糟糕的聲響引出傳達室門衛的探頭:「咋了?」

「大叔!勞駕幫我一起抬到車棚去吧,我一個人抬不動。」

門衛大叔打量著黎伶的形象,她一身西式喪服褲腿還有不少土,像是埋完人從墳堆爬出的葬送者。

「你這是?」

黎伶邊喘氣邊回答:「剛剛趕回來的,送完遺體後時間不夠了,呼呼」

她抬手看表:「啊還是遲到五分鍾啊,算了算了。」

黎伶直接提起單車把它車棚方向拖,卻被大叔攔住了:「我試試看能不能修好,你趕緊去打卡吧。」

「那真是太謝謝啦」

她一溜小跑過安檢,向大叔揮手道別。

「餵!感謝記得給辛苦費!」

「哈哈,應該的,應該的。」

這下可玩球了,以泡麵度日都成奢望,保不齊得學範仲淹食粥討厭啦。

如果工作勤快,有得酬勞就好,隻是那樣的機會不容易爭取。

黎伶思考著對策,走進氣派的大樓,乘電梯來到十五層的宣傳部,這是她的工作地點。

玻璃門的裡頭藏著一堆人影,他們在開會,可惜黎伶還是遲到了,需要如膽怯的學生般向老師說報到。

拉開那扇門後,她自然是眾人的焦點,那驚愕的,竊喜的,困惑的,擔憂的眼神想要把她扒光。

她享受著這一切,眾人此刻的目光宛若孩童,清澈見底,一覽無遺,飢渴的求知欲也得以滿足。

「對不起,我遲到了。」

她向唯一站著的那位道歉。

接受道歉的中年男人點頭示意:「坐。」

等黎伶找到座位,擺好坐姿,掏出筆記後,主編才開始之前的話題。

「所以說是莫大的福祉,而我們的任務就是將這一福音宣揚出去,打消家長們的顧慮,退求其次也要維護赤楓中學的名譽,想來是一場持久戰。」

記得赤楓中學是位於度假聖地赤楓山的寄宿製學校,將在一個月後舉行落成典禮,在此之前未曾聽聞過招生標準,招生標準

「任務的重點有三,其一,持續性的報道,首先要指定一位同事外駐中學一段時間,這是輪替製的,人人有份,之後再派另一位同事以時報的立場進行明麵上的采訪。

明暗交替,持續循環,力求客觀的事實報道,畢竟有限額,無條件的全免費招生是個人都會起疑,我也不例外,所以盡力而為吧,任務很重,爭取問心無愧。」

爭取無愧說得輕巧,學校又不是菜市場,來來去去一堆人進進出出,這哪裡是暗訪,當人家傻瓜嗎?怕不是社長有什麼骯髒的暗中交易,做做樣子而已。

哦,所以要爭取啊,主編真的是,多嘴。

「第二就是關於赤楓山的開發計劃,眾所周知,福音會擁有赤楓山的土地開發權,在我接受這次任務的同時,也拿到了赤楓山後續的開發方案,這一部分散會後發給你們,

需要特別注意一點,那就是這份無須保密,拿到手後可以隨意透露給任何人,這也是福音會一再強調的,而我們手持這份方案首要就是了解內容,後續自然是宣傳,

重點還那座由赤楓孤兒院改建而來的赤楓中學,其他的旅遊景點,待開發的福利設施都是輔助,以赤楓中學渾厚的教育資源為主,配套的福利設施為輔,

用嚴謹無暇的辭藻描繪藍圖,宣傳報道赤楓中學啊,不是,天理福音交流會的卓越之處。」

全免費呢,狼子野心,不過連教育地位都守不住的廢材也活該如此。

「還有第三點,是有關精神狀態方麵的問題,我們都知道,福音會收留的孤兒們大多數都是大坍塌所造成的棄兒,被父母所拋棄通常都會帶來嚴重的精神障礙,

所以正常社會的家長當然會懷疑這些孩子的危險性,讓他們接受免費的條件,讓自己的孩子去孤兒占多數的校園上學,難免會近墨者黑,這種擔憂是偏見,但也不無道理。

所以我們要盡力調查那些孤兒的心理健康,解除傲慢的偏見,為此需要調查三類孤兒,一,從現在開始由大陸而來的孤兒,二,在赤楓孤兒院時期被領養走的孤兒,

三,至今為止赤楓中學的原學生們,由一到三的順序理解他們的心路過程,提煉出有益的結論,打消家長們的顧慮,要清楚,無論何時我們的立場都與福音會一致。」

說到還是誰強跟誰的牆頭草,不過我喜歡,風向標嘛。

主編輕輕咳嗽一聲:「我要講的就這些,具體的安排需要一點時間協調,還有什麼疑問嗎?」

寂靜。

「那麼,散會!」

在眾人起身的第一時間,之前向黎伶投去擔憂眼神的那位追求者就想湊過來,他還沒開口,主編的聲音就到了:「黎伶來我辦公室一下。」

「好的!」

黎伶趕緊跑路,甩開那個粘人的家夥。

跟在主編身後走進辦公室,主編不緊不慢地沏了兩碗熱茶,在一碗茶旁放上一包紙,示意黎伶擦乾淨褲腿上的土,他細品清茶滋潤乾燥的嘴唇,

之後不加掩飾地吐出暢意的氣息,他問黎伶:「為什麼不向我請假?」

「太突然了」

黎伶回憶今早的見聞,不由得悲從中來,表現在臉上。

「這樣啊」

主編一臉同情,平日裡的卓越口才在此刻卻想不出半點安慰的話語。

他隻是輕輕地問:「是你的好友吧?」

理所應當的洞察力,黎伶無意分析。

她打直球:「我現在缺錢,儲蓄今早用光了。」

「啊。」

主編發出意義不明的感嘆,卻沒有追問的意思:「這次的任務確實有不少獎勵,隻要努力工作,回報會令你滿意的。」

黎伶抱怨道:「我不想唱白臉了」

提出粗鄙的質疑,設計矛盾的邏輯,為了打消顧慮,用不合理的假設凸顯議題的合理性,

引導讀者,讓讀者在大獲全勝的論破中確定自己的正確,這即是春秋筆法,

頭腦簡單的人總喜歡把對與錯的結論對立看待,他駁倒了說錯話的我,那他反駁我時,所說的話自然是正確的。

可愛的經驗主義者眼中容不得可能性的沙礫,那多礙眼吶。

在旁人看來,我,本人黎伶隻是個一腔熱血,邏輯紊亂的初生牛犢吧,憑著直覺與正義感不停地質疑天理福音交流會的威脅,

可惜舉證不力,條理不清,被中立的吃瓜路人亂殺,久而久之,中立的觀眾也對我的無理取鬧感到厭惡,對被紙筆抨擊的無辜群體心生同情。

這種逆反心理被激發後的人,自然會與造成叛逆起源的人對峙,憑著直覺與正義感自發地維護天理福音交流會的正當性。

那是錯覺。

很可惜,這種唱白臉的做派終會結束,現在就是機會。

主編點點頭:「現在也確實不需要這麼做了,不過這和你的撈錢計劃有什麼關係?」

那是,白臉唱完唱紅臉嘛。

黎伶眼有淚花,懇求主編:「以前我沒得選,現在我想做個好人。」

主編和她對劇本:「去跟讀者講,看他讓不讓你做個好人。」

「呸呸呸,電影看多了,所以你要我怎麼做?」

「讓我來主持這項任務,我想改變自身在讀者眼中的形象,從一個魯莽的陰謀論者蛻變為一個實事求是的探求者,我想把這一過程表現出來,爭取讀者們的好感,

畢竟,整天看那些謾罵郵件也有損身心健康,再說,當初報社尋找這類角色時,我可是毫不猶豫地接下了重擔,我的付出有目共睹,我想要點回報也理所應當吧,

說到底,報社中也沒有比我更了解福音會的同事,所以我認為自己最適合宣傳贊美福音會的工作,當個臨時二把手什麼的」

主編搖搖頭:「二把手誇張了,這種事讓你當一把手都沒問題,我是真不喜歡和那些狂熱分子打交道,對神的愛不是那樣表達的。啊,跑題了,這件事論資歷論能力你都合適,

領導都是重視結果的務實派,手續這點小事我替你解決。首先」

他起身走近辦公桌,拉開抽屜,抽出請假條,放回茶桌:「先請個假吧,在有關福音會的會議上遲到可是很嚴重的怠慢,我昨天也強調過吧,搞不好是最高規格的罰款,

在請假條上簽字,你就說早上已經請過假了,隻是十分關心福音會的利害問題,才特地從朋友的葬禮上趕回來這樣,我想這麼說應該能得到領導的諒解。」

「呀,那真是太感謝了,不用飲粥度日咯。」

黎伶喜形於色,但是沒有簽名:「還請你幫忙寫我的名字吧,既然早上就請過假了,那簽名也應該是我不在場時就有的,上麵有我的筆跡顯得很不自然,

就好像我是為了在請假條上麵簽名才趕回來的一樣,又或者,是被你叫過來簽字的一樣,按理說為了參加葬禮而請假的人,應該沒心思考慮請假的手續,

委托上司幫個小忙更加合理,既然要糊弄人,還是認真一點好。 」

「一般人可不會在意這種細節。」

主編嘟囔著寫上黎伶兩字。

那種人多可愛啊,好想欺負他們。

主編的眼神似乎看透黎伶所想,他躊躇著,擔憂著,遲疑地問:「這樣好嗎?」

「指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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