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何以為家(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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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回府嗎?」阿寶緩緩駕著馬車,想起她剛剛疲倦的神色,輕聲問道。

「蘭溪呢,她哪去了?」

「剛剛蘭溪家裡的大嫂子來尋,說是有要緊事要找她。我看快到散學的時辰了,就讓她先回去了,我在這守著。」

「哦,時辰還早,」芝璐趴在車窗上,看著天色,說道:「我們去城外走走吧。」

「城外?就我們兩個嗎?不如回府叫上蘭芳陪著你?」阿寶有些疑慮。

「不用了,現在用不著人,咱們就隨處走走,便回府。走吧。」

「是。」阿寶想起她在校場上的事,便點頭應了。

沒過多久,馬車裡傳來芝璐的聲音:「阿寶,你會射箭嗎?」

阿寶有些驚訝,隨即答道:「會點點皮毛吧。我來沈府之前,原是在荊州石院那邊的一家武館做陪練。後來武館生意不大好,大夥都解散了。聽人說,來金陵能掙大錢,便跟著幾個朋友來這了。」

「哦,那你家人呢?」

「我沒有家人,從小是個孤兒,跟著一個押鏢師傅長大的。」阿寶見她心情有所好轉,便陪著她聊聊天:「小姐,女孩子不善騎射,很正常的,你別放在心上。」

「嗯,我想,那你騎馬射箭應該都會。回府後,你在院子後麵搭個箭靶,沒事教我射射箭吧。」

阿寶沒想到她會讓自己教射箭,自己隻是個小小護院。男女有別,一來不便,二來也覺得自己不夠教導的資格,便道:「小姐,這樣恐怕不妥,不如稟了老爺夫人,去請個武師回來未為不可。」

「我不過是閒暇時隨便練練,權當鍛煉身體了。無需特意請師傅。」芝璐看著遠處,夕陽出來了,甚美,笑了笑又道:「這部分的工錢,我也會加在你每月的份例裡。你隻放心就是。」

「不不不,小姐,我不是這意思。」阿寶一聽要漲工錢,生怕被誤會,忙拉住馬車道:「我隻是怕教不好,並不是要漲工錢的。」

芝璐笑了笑,道:「沒事,走吧。」

二人順著官道往前走了大半個時辰,周邊漸漸安靜下來。她撩開車簾,放眼一看,這一片空氣清新,風景遼闊。遂叫阿寶停車。她從車內跳下來,急急往前走了幾步,站在山坡上向遠處瞭望,一座座群山峻嶺,連綿不絕。她深深呼吸一口,感覺積壓在心底裡好幾個月以來的壓抑和鬱悶都通通消失了,全身心感到由內而外的輕鬆。微風伴著花草樹木的幽香輕撫著她的臉,她覺得這裡較之擁擠喧鬧的金陵城更讓人自如安心。

阿寶牽著韁繩,站在馬車旁,他看著小姐依舊單薄的背影,但周身的氣質卻又與以往不同。她安靜,獨特,站在夕陽裡,周身暈染著金黃色的光,裙擺翻飛著飄飄揚揚,一瞬間竟好似不像這個世間的人物兒。

「阿寶,這是哪兒?」芝璐突然回頭笑問。

「嗯?這是離城內最近的一個驛亭。」

「驛亭?何處有亭?」芝璐向四周望望,並不見有歇腳的地方。

阿寶笑笑,將手朝她背後一指:「就在那顆大榕樹後麵,不遠。」

芝璐轉頭,才發現不遠處有一顆鬱鬱蔥蔥的巨大榕樹,這體積應該要四,五個大漢才能將它圈住。芝璐了然一笑,提起裙擺,便向那兒跑去。阿寶一見,忙急急地將馬車胡亂栓在一顆樹旁,追了上去。

芝璐轉過榕樹後麵,便看到有一座斑駁的六角驛亭屹立在那,亭上懸著一匾額,書有「榕亭」二字。

而此時,亭內或坐或站著有幾位衣著相同服飾的男子,正在喝水交談。雖然不遠,但他們背著夕陽,樣貌看不真切。亭外拴著幾匹高大駿馬,每匹馬上都懸掛著佩劍。芝璐一見,便心下突突,想起上元節那晚在漆黑巷子裡遇見的兩人,趕忙掉頭就走。誰知一轉頭便撞上了追過來的阿寶,她揉揉額頭:「走吧,回去吧。」

「小姐,可找到了?」阿寶一麵問,一麵探頭看她身後,也看見了亭內坐著幾名男子,恐是男女不便,便要回去,遂跟上她。

二人回到馬車旁,芝璐回頭又看了眼遠處的風景,才鑽了進去。馬車「得得」地往回走,芝璐趴在車窗上,望著窗外出神,夕陽漸漸落下,大山那邊已有深深的傍晚夜色竄上來。

「阿寶,這不是剛才來時的路吧。」芝璐看見路邊的灌木叢後麵,有幾處殘破的茅草房,看樣子已經很久沒人居住了。

「我瞧著天色已晚,便抄了一條小徑,前麵不遠,便是官道了,小姐莫怕。」阿寶大聲答道。

「嗯。」芝璐低低應著,忽見從旁邊一個草堆裡鑽出兩個小人兒,衣衫襤褸,小臉汙濁。二人朝馬車看了一眼,便跑進了灌木叢裡。

「阿寶,停車!」

「籲~,小姐怎麼了?」阿寶將馬車一拉,回頭問道。

芝璐指了指那排茅草房的方向:「剛剛跑進去兩個小孩子,那裡可還有人住?」

「哦,無人居住了。因離城內近,大夥都搬進城裡了。現在那兒有時會有些無家可歸的人在那歇腳。小姐剛剛看到的,可能就是附近的乞丐,或是外鄉的難民吧,挺常見的。」

芝璐想起剛剛那兩個小孩子,雖然滿臉汙垢,衣衫襤褸,但還是看得出是兩個女孩,年紀應該是六,七歲的樣子。小小年紀便無家可歸,思及此,心內有些難受。芝璐低頭正瞥見車內的小幾上擺著幾樣糕點和茶壺,便將絹帕拿出來,將糕點一一包好,端起茶壺就準備下車。

阿寶見她這樣,便知她要做什麼,忙一把攔住,道:「小姐,還是我去吧,裡麵雜草叢生,不方便行走。」說著,便要來接她手裡東西。

芝璐抬手一擋,另一手提著裙擺,跳下了車:「不用,一起去吧。」說著,當先就走,也不等人。阿寶無奈,也顧不上馬車了,忙後腳就追上去。芝璐轉頭,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阿寶點頭,二人輕手輕腳挨近一間茅草房,茅草房的木門落著鎖,已經生鏽斑駁。木門落敗,裂著好幾處縫隙。芝璐輕輕湊過去,透過縫隙朝裡看,果然,在屋內的角落裡堆著一些稻草,草堆上前後坐著那兩個小女孩,此刻正低著頭,狼吞虎咽地吃著什麼。待看清,才看見是已經黑的有些發黴的饅頭,上麵還盤旋著兩三隻蒼蠅。隻見旁邊的小小短發女孩,幾口便將手內的饅頭吞咽乾淨,又抬頭望向長頭發姐姐手裡的半個饅頭。姐姐躊躇了一下,便將手裡饅頭遞了過去,妹妹開心一笑,接過去大口吃起來。姐姐憐愛地輕輕扌莫了扌莫妹妹的頭發,自己緩緩地低下了頭。

芝璐瞧著她肩膀微微地顫抖著,心下不忍,忽然鼻頭酸澀,不自覺淚水也在眼眶裡開始打轉。她悄悄將糕點和茶壺放在門口,又轉頭問阿寶,可有帶銀子。阿寶朝衣袖裡掏出十幾個銅板,無奈地搖了搖頭。芝璐接過銅板一起放在絹帕上。

許是聽見了門外的響動,屋內傳來一聲稚嫩卻又淩厲地斷喝:「誰?!」

門外二人聞聲,轉頭就跑了。姐姐從屋後一堆草叢裡鑽出來,看著草地上遠去的腳印,抿了抿乾裂的嘴唇,轉身就回。一旁跟著爬出來的妹妹拉住她的手道:「姐姐你看,」

女孩順著她的手看過去,隻見木門旁擺著糕點和茶壺,還有十幾個銅板。她呆呆地看著,潔白的絹帕托著糕點,突兀地躺在髒亂地草地上,顯得格格不入。

「姐姐,這是誰給我們的呀!」妹妹開心地大喊,端起茶壺聞了聞,迫不及待地仰頭就喝。

女孩抿著嘴唇,回頭又看了看遠去的腳印,慢慢彎下月要,將絹帕合攏,小心地揣入懷中,緩緩道:「馬車上那個姐姐給的。」

芝璐二人轉出灌木叢時,卻發現馬車不見了。

「阿寶,馬車呢?」

阿寶疑道:「我剛剛停在這兒了呀,」他撓了撓頭:「我的天!我忘記拴了!」說完,他馬上往前麵追去。追出去幾步,又回頭道:「小姐,你在這等我片刻,它應該走不遠的。」

芝璐無奈,點點頭,看著他追去的背影,隻得慢慢往前跟著走。

「方小姐?」

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芝璐回頭一瞧,隻見後麵有幾位衣著相同,帶著紅翎羽帽的男子,正騎著大馬,往自己而來。這不就是剛剛在「榕亭」喝水暢談的那幾位嗎。細看之下,策馬當先的那位卻正是慕容復。

他一身紅白相間的斜領深衣,帶著羽帽,月要懸寶劍,騎著駿馬,當先走在最前。芝璐見他正淺笑著望著自己,這一身裝扮,自己倒是第一次見,暮色四合裡,顯得尤為氣宇軒昂,不同旁人。

芝璐後退了一步,立在路旁,微微一福道:「慕容公子。」

「你怎麼一個人在這?剛剛在榕亭那邊,不是還有個小廝嗎?他人呢?」慕容復高坐在駿馬上,將芝璐上下打量了一遍,又看了看周圍。

「哦,我們的馬車好像跑前麵去了,他去追回來,我正等他呢。」原來剛剛在榕亭,他看見了自己。

慕容復一招手,後麵打馬上來一位男子:「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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