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桃夭(三)(修)(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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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時,青蕪的聲音自門外響起,帶著那股子熟悉的殷切:「皇子妃,今夜天氣又涼了些,晚些怕是要下雨,婢子進來給您換個厚些被子吧。」

江嚶嚶頓時皺了眉頭,聲音敷衍:「不必,若是無事莫要擾我!」

青蕪應著是,失落的退下了。外麵又重新回歸一片寂靜,江嚶嚶覺得手裡的話,本子突然都沒了什麼意思,竟然打起了瞌睡來,索性直接將手裡的畫本子蓋在了臉上,擋住了帳子外的燈光。

廂房門透著溫暖的燈光,在這寂靜的黑夜中有著致命的吸引力,黢黑的夜色像是能吞噬人的野獸,飛蛾背對著黑暗圍繞在窗邊撲騰著翅膀,也想飛進去一頭撞進這烈焰裡。

頎長的黑色身影在門外站了良久,向來冷戾的眼底出現了靜默又有些迷茫之色。

他沒有動,白皙修長的指節隱藏在玄黑色的寬袖下,微微蜷縮著。

曹欒出現在了身後,恭敬又有些試探道:「奴瞧著皇子妃已經不生氣了,傍晚間的時候還在與奴婢們說著笑,東西也都叫青蕪收下了。殿下現在去,皇子妃定是高興的。」

李燃垂了眸,掩下眼底的一片暗色,道:「你先退下吧。」

曹欒敏銳地察覺到殿下的不對勁,廊下的風燈映著地暖光照在殿下雋秀清晰的麵容上,搖搖晃晃,有些明暗不定。

縱然殿下沒有表露出來,但是曹欒這麼些年一直跟在殿下身邊,又怎會看不出來?粗略望去好似和往日沒什麼不同,但是透出來的那股子寒涼之意幾乎要將人淹沒。

上一次曹欒見到殿下露出這副神色,還是在多年前宮裡。

曹欒沒有動,恭敬的喚了一聲:「殿下若有何吩咐,老奴隨時在。」

風燈下的那道身影轉過身來,那照在身上微明的光影漸漸退去,整個人背光而站,一襲寬大玄色衣袍仿佛就天生該隱沒在這片黑暗裡。

他走了下台階來,抬眸瞧了一眼天際。那一輪明月被攏在漆黑雲霧裡,天邊隻透著幾顆零星。

「殿下?」曹欒敏銳地察覺到殿下今夜如此,定是與皇子妃有關。

他想起來下午還在沒心沒肺的鬧著的皇子妃,心裡突然湧上了些無盡的擔憂。

但是他又覺得,殿下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傷害皇子妃的。

「無是,隻是想起了些往事。」

在聽到陳府醫所言的那一刻,渾身的冷意幾乎要將他吞沒了,那時候他便想不管不顧,詢問嚶嚶到底為何。

然而站在廂房門前的時候,看著透過門瑩潤泛著暖橙色光芒的的燈火,他突然就清醒了,想起了好些事情。

幼時在宮中時候,太學裡除去一些宗室子弟,還有一些世家挑上來的貴族郎君。

這些貴族郎君也是作為皇子陪讀而來的,這些貴族子弟家中在朝堂勢力分布各有不同,有一些是敵對關係,更有對太子偏見過剩的。

分明剛相識之時,還有人對太子陽奉陰違,麵前恭順背後譏諷。因為那陣子鄭家傾塌,李恆勢力幾乎滑到了低穀。

太學之中那些人便不約而同的回避太子,選擇親近李燃。那一段時日,是李燃最盛的時候,擁躉眾多,幾乎所有人都對李恆敬而遠之。

但是不過短短兩個月下來,形勢便發生了極大的轉折。哪怕這些人礙於鄭家,不敢明著與李恆示好,但是卻紛紛在背後對李恆有極大的改觀。

李恆在哪,哪裡就是人心所向。

就連那些宗室子弟們,也皆無不向著李恆,他們說李恆仁德心性寬厚,待人親善有禮,從不拘於禮節。

還有學監老師們,皆對李恆贊賞有加。

若說這些還能說是被蠱惑,可是就連宣和長公主李環,也是對李恆更為喜歡一些。

後來年紀增長,京中女眷隻要是知道的,無有不對李恆傾心的。

他費盡心思拉攏官員,許諾其好處。然而卻抵不上李恆出現,隻要李恆出現,不過多久便可得到消息,那些人必然已經轉投入李恆門下。

李恆仿佛天生就有這等蠱惑人心的能力,就連李燃帳下那些真心以待的隨侍,在東宮呆久了都有背叛的風險。

還有曾經,李燃那樣喜歡的一匹小馬駒,哪怕餵養過很多回,一轉身見了李恆便天生的親近其。

他耳邊又仿佛回盪起了昨日少女的聲音,有些含糊,像是夢中囈語一般,帶著粘稠的味道:「你又被欺負了嗎?」

「你退下吧,無事莫要過來。」

曹欒看著殿下深蹙的眉心,知道自己再待下去便不合適了,趕緊躬身應是,退下了。

廂房帷幔曳地,牆角廊柱邊仙鶴立燈閃著暖橘色的光芒,將剪影印在了屏風後。

躺在床上的少女已經沉沉的睡了過去,手裡的話本子還蓋在臉上,她睡得極沉,房間裡裡彌漫著輕輕淺淺的呼吸聲。

她身上穿著白色的寢衣,一隻手還拎在書上,綢緞般的袖子滑下了去,露皓白的腕骨。

李燃推門進來步子輕淺的繞過屏風,看見的就是這一幕。

他一瞬眸色變得極為復雜,步子輕淺的來到床邊,輕緩地吐了一口氣,小心的將她臉上的話本子拿開放到了一邊的櫃子上。

然後拿起她皓白的手腕,將袖子小心的放了下來,給她塞進了溫暖的被窩裡。

江嚶嚶向來睡眠極淺,李燃剛一動她就醒了,眼底還有些未清醒的迷茫,朦朦朧朧的看見李燃就蹲在床前,下意識的就打了個哈欠,然後將剛剛被他掖進被子裡的手抽了出來,攬住了他的脖頸。

「你怎麼才回來!我等了你好久!」

李燃愣了一下,復雜的看著她。剛才他在冷風裡站了許久,身上還是冰涼的。

江嚶嚶剛貼過去的時候,就被這冰涼的寒意侵襲了,瞬間便清醒了,下意識的睜大眼睛看著他,思緒漸漸回籠。

頓時露出見鬼的神色,氣憤的推開他:「我都睡著了,不是讓夫君睡書房嗎!」

李燃攥著她的手腕,想要說些什麼,卻還是沒說。長睫微微顫了顫,掩了下來,遮住了眸底的晦暗之色。

她有些迷茫的視線逐漸清晰開來,終於察覺眼前的壞東西有那麼些不對勁起來,他背對著光,雋秀的麵容都蒙在這片晦暗裡,眼底帶著散不開的霧氣一般,竟瞧著有些混沌之感。

於是便睜大了眼睛看著他,一隻胳膊撐著床,支起了些身子,蹙眉看著他試探問道:「怎麼了?」

「發生什麼事了?」

江嚶嚶皺著眉頭在心底瘋狂的搜索著劇情,到底哪裡不對?

按理說現在是這壞東西最春風得意的時候啊,元文石被關進了刑部大牢之中,整個元家都被禁軍圍住,就連陛下也對太子頗有微詞。

下午的時候他還生龍活虎的呢,怎麼突然就這副神色了?

李燃伸手替她掖好被子,卻終究什麼也沒說,隻是彎了彎唇道:「既然困了,那便睡吧。」

江嚶嚶蹙眉看著他,豈會聽他的,固執的從被窩中將手抽了出來,撫向了他的眉心,有些溫柔的模樣,像是要替他撫平皺褶。

李燃微微愣了愣,下一刻就被捏住了臉頰,江嚶嚶乾脆盤腿坐直了身子,翹唇哈哈大笑道:「你瞧瞧你,眉心都要皺成賴皮狗了,都要不好看了。」

「本來也不好看。」李燃抬手攥住了她的手腕,她的手柔軟而溫暖,捏著他的臉頰的時候,帶起一陣顫栗。

卻見江嚶嚶立馬坐正了身子坐出誇張的神色來,發出誇張的驚嘆聲,乾脆雙手從他手中抽了出來,捧住了他的臉頰,看得仔細:「夫君年紀輕輕怎麼就瞎了。」

李燃:「……」

李燃看著她靜默了一下,然後就見江嚶嚶往後退了退,給他挪了一些地兒,拍了拍身側道:「好了,不就是讓你睡書房嗎,至於那麼難過嗎?」

大反派也會有這樣的時候嗎?

江嚶嚶翹唇笑的十分得意,佯裝做作的冷哼了一聲,道:「既然知道錯了,那這次就勉強原諒夫君好了,過來吧。」

李燃愣了一下,眼底的黑霧還沒來得及消散,就被江嚶嚶給一通亂來給攪散了。

江嚶嚶直接裹著被子滾到了床裡,給他讓開了外間些許的地方。

李燃沒再猶豫,隨手熄了燈解下了外衣,躺在了外側,下一刻江嚶嚶就如往常一般滾了過來,鑽進了他的懷裡,像貓一般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

少女身上柔軟溫暖,胳膊環過他的月要肌,腦袋也枕在他的臂腕間。

嘴裡還抱怨著:「李燃,你身上好冷啊,怎麼會這樣冷!」

李燃靜靜的垂了垂眸,剛想要退開一點,但是懷中的少女卻並未撒手,她將他抱得更緊了一些。

「這樣是不是就不冷了?」

「就算是身體再好也不能在冷風中這樣吹呀,要是把我凍病了,都怪你了!」

李燃攬著她,將下頜抵在了她的發間,輕輕的嗯了一聲,道了聲好,都聽嚶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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