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1 / 2)
那太監原以為鏡容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卻沒想到對方的力道居然這麼重。脖頸被這麼一擊,他再也沒有力氣了,也不敢再動旁的歪心思。
迎著佛子清冷的眸光,這閹人規規矩矩地爬過去。
麵前鏡容這樣,有些嚇人。
明明是清冷著麵色,神情、目光並沒有多猙獰可怖,可葭音還是忍不住微微一嚇。即便是不作任何表情,他身上依舊有著那道與生俱來的肅穆之氣,讓人又敬又畏。
葭音想起來,鏡心曾和她說,全梵安寺上上下下,他隻怕鏡容一人。
小太監跟著他,乖乖往倚桃宮的方向走。
她身上還穿著鏡容的袍子,不便見人,鏡容便讓她在牆後麵藏著。見到鏡容,倚桃宮的守門宮人也是驚了驚,鏡容麵色平淡,同那小宮女說了剛剛發生的事。
隻是言語之間,他刻意隱去了她的名字。
他的低沉而冷靜的聲音很是好聽。
小宮娥不由得紅了臉,羞怯地不敢抬頭看他,聞著身前那道清冷的檀木香,連連點頭:
「鏡容法師放心,我家娘娘一定會嚴厲處置他!」
小丫頭言語恭敬,聲音微微有些顫抖。
葭音躲在宮牆後,看鏡容朝自己走來。
他踩著滿地的月色,清風拂動他的衣袍,婆娑的樹影落在袈裟上,佛子麵容清俊,不染風塵。
像是降臨於世間的神仙,風姿皎皎,遺世獨立。
她委屈巴巴地站在牆角,似乎有些害怕他。
見他望過來,葭音吸了吸鼻子,眼底含著霧氣,好生可憐地看著他。
她不敢說話,不敢上前去,也不敢同他笑。
月光落於那一雙清明自持的眼眸中。
他方一低頭,無意間瞥見少女露在外麵的玉足。
僅是短暫一瞬,鏡容不著痕跡地移開目光。
她的腳很小,跟她的手一樣小。
卻很白。
纖細的腳踝處,有一顆醒目的紅痣。
像是雪地裡嬌艷欲滴的玫瑰,安靜又恣意地盛開,昳麗的花瓣包裹著蕊心,嬌柔得不讓人去觸碰。
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她在心底裡輕輕「呀」了一聲,將提著的衣擺放下。
袍子很長,剛剛走路時,差點讓她絆摔跤。
一路走來,葭音的腳紅透了。
不光如此,她的眼睛也紅通通的,像被搶走了蘿卜的小兔子。
紅眼小兔子往後躲了躲,用袍子把腳遮起來。做好這一切後,她仰起臉,隻見對方隻看了她一眼,什麼話都沒有說,一個人往萬青殿的方向走去。
她急忙喊:
「鏡容法師——」
他的步子未停。
葭音快要急哭了,「我的衣服、還有鞋子,都在您那裡……」
鏡容這才頓住,一轉過頭,隻見她不安地咬著唇,麵頰上是兩坨紅暈。
他聲音不鹹不淡,「跟著我。」
葭音卻站在原地。
正當他準備疑惑發問時,隻聽小姑娘脆生生一聲:
「鏡容法師,我走不動了……」
從萬青殿狂奔到後花園,再從後花園走到何貴妃的倚桃宮。
她感覺腳邊被小石子劃傷。
聞言,佛子眉心微蹙。
「你背著我,好不好嘛。」
她真是慣會撒嬌。
小姑娘咬著嘴唇,像是在強忍著腳心的疼痛,上前小心翼翼地揪了揪他的袖袍。
委委屈屈地:「好疼……」
鏡容的眸光動了動。
可他的睫羽太長、太濃密了,如小扇一般垂落下來,輕輕遮擋住了眼底的細光。
片刻,鏡容道:「自己走。」
她沒讓人失望地摔了一跤。
衣袍委地,小姑娘無助地蹲坐在那裡,一雙眼直勾勾望著眼前的男人。
一張小臉紅通通的,衣袍也被摔亂了,領口下露出一對精致的鎖骨。
也許真是被她逼得沒法兒,也許是心中善念作祟,鏡容居然走上前,伸出手。
在葭音愣神之際,一個打橫,竟直接將她抱起來!!
他抱著她,抄了無人問津的遠道,一路往萬青殿走。
耳畔的風聲很快。
她的心跳也很快。
葭音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揪住男人月匈前的衣裳。他的懷抱很寬,很暖和,還帶著她熟悉的香氣。
少女抬起臉,望向他。
隻看見那一點如玉的、清冷乾淨的下頜,還有他緊抿著的唇。
鏡容的唇有些薄,讓她不禁想起戲本子裡的一句話:
薄唇之人,最是薄情。
那他也薄情嗎?
那他……在出宮之後會不會忘記她,忘記一個叫葭音的姑娘,忘記這一晚,春風旖旎的夜?
她不知道。
她隻知道,自己的臉很燙,呼吸在一瞬間變得急促。
鏡容沒有低下頭,雙眼目視前方,未看她一眼。
但葭音隱隱約約覺著,對方是在注意著自己的。
不然,在她方一靠進他月匈膛的時候,她能感覺到鏡容的背微微一直。旋即,他輕咳出聲。
像是有風灌入他的喉嚨,佛子眉心微蹙。
她大膽地貼向鏡容的月匈膛,隔著一層薄薄的衣服,能聽到對方的心跳聲。但他的心跳不似她那麼急、那般猛,他冷靜、平和,是一如既往的清冷自持。
他的月匈膛也很熱。
葭音不明白。
明明是一樣溫熱的月匈膛,為什麼有的人能心跳如雷,有的人卻能如此泰山崩於前不動聲色。
……
前腳剛邁進萬青宮,方踏入院子,就看到了站在院子裡麵的二師兄鏡無。
小姑娘嚇了一跳,鏡無看到鏡容懷裡的她時,也是麵色一滯。
倒是鏡容,十分鎮定自若地喊了句:「師兄。」
坦坦盪盪,沒有絲毫的心虛。
好像他懷裡抱著的不是女人,而是個冷冰冰的大石頭。
「師——師兄……」
六師弟鏡采走進來,看見鏡容懷裡的葭音,也是嚇了一跳。
他何曾見過三師兄這般模樣?夜不歸宿,抱著一名女子回來,那女子身上……穿的還是他自己的衣裳。
隻一眼,鏡采便覺得羞臊,趕快低下頭,不敢去看他們。
「三師弟,你這是……在做甚?」
鏡容麵色輕緩,聲音亦是淡淡,沒有回鏡無的話,隻道:「師兄,麻煩取些金瘡藥。」
鏡無雖然不解,但也願意相信自家師弟的為人處世。
他是師父最喜歡也是最得意的弟子,破戒這種事,他相信鏡容做不出來。
許是有旁的原因吧……
鏡容抱著她,走進房間。
屋內燃著燈盞,迷蒙的一道暖光,籠在葭音身上。她被佛子平放在床榻上,不一陣兒,鏡無送來一瓶金瘡藥。
他看了一眼坐在床上的少女,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