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1 / 2)
他捏緊了《清心經》的書頁。
葭音從身後摟著他,小臂纖細,幾縷發絲垂在鏡容肩上。
他餘光掃了少女一眼,旋即,緩緩閉上眼睛。
既然是夢遊。
那便……不說她了。
鏡容垂下眉睫,認真讀起佛經來。
書卷之上,是規規矩矩的黑字,字字清心,句句斷欲。
他看著經文,少女卻越來越不安分,她像一條水蛇,環著他的頸項,掛在他的背上。
被她勒著,鏡容的呼吸有些發難。
他伸手,隔著袖子輕輕將她的手推開。對方卻不滿了,嬌憨地哼了一聲,又把他抱緊。
「鏡容法師,你晚上,為什麼要抱我呀……」
她在他耳邊,輕聲笑。
「我明明是讓你背我呀。」
鏡容垂著眼,目光落在書卷上,沒有理她。
素白的手指翻開一頁,她離他的耳垂更近。
「鏡容法師,你怎麼不說話?」
因是囈語,她口齒含糊不清,灼熱的氣息噴薄在他臉頰處,聲聲勾著她。
妙蘭罵她,是狐媚子。
春娘罵她,勾引男人。
她從來都不知道何為勾人,隻用一副軟嗓抗拒著。
而如今,這副軟嗓,在鏡容耳邊:
「經文上說,觀音渡人,渡眾生,渡世間一切。」
「鏡容法師,您可否渡我……」
夜風穿堂,將書卷吹翻。
鏡容閉著眼,任憑青燈照麵,任憑女子一雙手環著他,說那些令人麵紅耳赤的話語。她的聲音很軟,很媚,像摻了水一般,用素姑姑的話說,音姑娘這副嗓子天生就是唱戲的料。
隻可惜,她進了陽春白雪的飛雪湘。
夜風吹亂了她月匈前的衣裳。
他不知一時間,應該是先按住她的手,還是捂住她的嘴。
「莫胡鬧。」
夢遊之人,哪裡能聽進去他的話?
她勾著他的脖子,丹唇於他耳邊,一聲聲:「法師可否渡我?」
鏡容法師可否渡我?
可否,渡渡阿音?
一聲聲,似乎要將他拉向那深不見底的十八層地獄。
清風再度翻動經書,鏡容睫羽微動,一眼便看見其上的經文:
——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是……」(1)
再度睜眼時,鏡容眼底清平如許。
他將經書合上,轉身,一下對上少女那一雙嬌眸。她明明是迷迷糊糊的,眼底卻似乎又閃著些光。
這雙眼睛,笑起來像狐狸,委屈起來,卻像兔子。
他有些無奈,握住少女的胳膊把她抱起來。她的身體很輕,月要肢纖細盈盈不堪一握,即便是胳膊受了傷,他抱起來也幾乎是不吃力的。
鏡容步履平穩,把她重新抱回床邊、平放在床榻上。
阿彌陀佛。
剛準備走,一隻纖細的手指,輕輕勾了勾他的手。
鏡容步子一頓。
她的小手很軟,很白,直直地把他的手指勾著。
「法師為何不回答我?」
她的聲音,順著夜風傳來。
「法師為何不敢看我?」
說也奇怪,在夢裡,她的力道大的出奇,鏡容甩不開她的手,隻好再度轉過身。
看著平躺在床上的少女,佛子一垂眸。
一點點,將她的手指從手上扯了出去。
夜色空寂,忽爾有蟲鳴陣陣,明月驚上枝頭。
好在這一回,她倒頭熟睡了過去。
鏡容安下心,回到桌案前,燈火微亮,他想了想,還是吹滅了燈盞,朝院子走去。
今晚的月色格外明亮。
月亮很圓,掛在天空,像玉盤。
他的腦海中莫名浮現出師祖那一張和藹慈祥的臉。
師祖、師父、大師兄、二師兄。
鏡心鏡采……
他走到院子正中央,院子旁有一方小小的水榭,池塘裡種滿了紅蓮。
隻是如今,紅蓮還未盛放。
他站在池塘邊,看著水塘裡的魚兒。月色溫柔地傾灑下來,盈盈溢了滿湖。
「三師兄,三師兄——」
忽然,他聽到鏡采急匆匆的叫喊。
「三師兄!」
看見院子裡的鏡容,小和尚才稍稍放下心來,一張臉因為跑得太急,微微有些漲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