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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麵不改色,一本正經地說道。
說也奇怪,鏡容的聲音並不大,落在人耳中,卻覺得字字鏗鏘有力,讓人不敢去反駁他。
「三師兄……」
身後的鏡采小心喚了他一聲。
三師兄這是在乾什麼?
任何人都能看出來,方才葭音施主那一舞,著實有些……不符合觀音娘娘的形象。
尤其是在他們出家人眼裡。
觀音娘娘大方端莊,厚德載物。
是他們的心之所向,神之所往。
而葭音施主在台上扮觀音,席間不少佛子無聲垂臉,默默地低下頭,不敢看她。
聽完鏡容的一席話,台上的葭音也驚訝地看著他。
她望著鏡容,隻坐在那裡,明明是麵色平和,周遭卻散發著令人望而生畏的氣質。
就連皇帝看了,也不好再說什麼。
他畢竟是梵安寺的聖僧。
是梵安寺最德高望重的佛子。
就在宴席陷入了一陣沉默時,一直一言不發的太後娘娘忽然笑出了聲。太後兩鬢已白,笑起來眼睛彎彎的,笑容和藹慈祥。
她朝葭音招了招手,「丫頭,過來。」
葭音走下戲台,小心翼翼地上前。
「再過來,到哀家身前來。」
她無視周圍各種各樣的目光,走到太後麵前,隻是與鏡容擦肩的一瞬,少女稍稍停了腳步。
一道悠然的檀香,寧靜而清幽。
太後看著她,眉眼裡居然都是歡喜。
「好孩子,讓哀家看看。」
她的手被對方拉住。
「誰說這丫頭演得不像了,哀家就覺得,這戲唱得挺好的。明艷,活潑,看得人心裡頭高興!」
「成天聽那些咿咿呀呀、哭哭啼啼的戲有什麼意思,哀家就喜歡看這種年輕艷麗的姑娘。丫頭,你叫什麼名兒?」
她沒想到太後會這樣贊揚自己,愣了愣,立馬道:
「回太後娘娘的話,民女賤名葭音。」
「葭音,佳音。哀家的小女兒名字裡也有個佳字,看著你,哀家就好像看到了哀家的小女兒。」
此言一出,皇上的麵色變了變。
太後的小女兒,佳柔公主,在十六歲那年染病離世。
細細瞧眼前這「小觀音」的眉眼,真有幾分像佳柔公主。
為討太後歡心,周圍人立馬見風使舵,誇起葭音來。
突如其來的贊譽,讓她十分不適應。小姑娘皮笑肉不笑地回應著,心中暗暗嘆息。
——終於保下這條小命了。
不光保下了這條小命,皇上還要賞她。
「賞,重重地賞!」
那一道目光停駐在葭音身上,她低著頭,不敢望向那一身明黃色龍袍之人。
不知是不是錯覺,她總覺得……皇上的目光很奇怪。
他扶著龍椅笑著,眼神卻止不住地在她月要肢間徘徊。不過頃刻,便有宮人識眼色地端來絲帛綢緞、珠寶首飾,在她麵前一一擺開。
葭音卻對這些東西沒有興趣。
無論是上好的布匹,或是金銀珠寶,棠梨館向來都是不缺的。皇帝似乎也瞧出了她的心思,眯了眯眼,和善地問道:
「這些若是都不喜歡……你同朕說,想要什麼賞賜?」
葭音略一沉吟。
「民女想要一樽小佛像。」
「佛像?」
她歪了歪腦袋,「嗯……可以戴在身上,或是捧在手上的那種。」
皇帝被她逗笑了,大手一揮,不一會兒,立馬有太監端了一樽金色觀音像來。
不大不小,恰恰能放在手心完全包住。葭音滿目歡喜,開開心心地磕頭謝賞。
隻是當她坐回到二姐姐身邊時,似乎聽到了一聲輕蔑的冷笑。
她轉過頭,妙蘭正陰惻惻地盯著她手上的觀音像,眼中似有憤憤。
葭音沒理她,用手指小心拂去佛像上的灰塵,心想著一會兒將其送給鏡容。
他一定會很喜歡的。
誰知,宴會剛散,鏡容已不見蹤影。
太後娘娘傳喚她上前。
按理說,她們已經順利完成了生辰宴的演出,不日便要出宮去,可太後似乎喜歡極了她。皇後下個月臨盆,要她們這一班戲子再留在宮中,日後好慶賀皇後娘娘誕下皇嗣。
葭音自然還要演這送子的觀音娘娘。
從太後那裡走出來時,已日薄西山。
她想了想,還是決定先去萬青殿見一見鏡容。
殊不知,萬青殿內,一對佛子玉立與紅蓮水池前,師兄鏡無手捧一把魚餌,明顯心事重重。
「鏡容。」
對於白天的事,鏡無有諸多不解。他很想詢問對方,可又十分相信自家師弟的為人。猶豫再三,還是出聲問道:
「你與那葭音施主……」
鏡容波瀾不驚地望過來。
暮色沉沉,金粉色的光暈落在佛子袈裟上,他眼底也籠了道淡淡的光。
「你今日……罷了。」
話說到一半,鏡無還是覺得有些不妥,嘆息一聲。
水池中魚兒無拘無束地遊動,水麵清澈見底。
「鏡容,你會不會對葭音施主……」
「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