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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他說完,身前之人立馬截住了他的話。
鏡無愕然回首。
佛子的麵容倒映在水麵上,眸光與那清水一樣明澈。
「師兄,我隻是覺得皇宮草菅人命,不想再徒生禍端。」
看著他麵上一陣清風明月,二師兄鏡無終於舒了一口氣。
「師兄,鏡容心中有分寸。」
「你這麼想,師兄便放心了。過些日子,便是皇後臨盆之日,皇上差人來說,你我須得在宮中為皇後娘娘祈福,待皇後娘娘順利產下皇嗣後,便要回梵安寺。」
「鏡容知道。」
這邊正說著,鏡心忽然快步走進來。
因為要參加太後娘娘生辰宴,鏡無便解了鏡心的麵壁,小和尚的步子有些急,臉上還帶了些紅暈。
「二師兄、三師兄,阿音施主來了。」
鏡無一皺眉。
既然已演完了觀音,她又來做什麼?
鏡心小聲道:「阿音施主說,是來答謝三師兄的,還帶了聖上賞賜的那樽觀音像。」
鏡無看了鏡容一眼,「跟她說,鏡容如今不在殿內,讓她先回去罷。」
接下來的幾天,她天天跑到萬青殿來。
可次次得到的,都是鏡容不在殿內的回復。
守門的鏡心支支吾吾,完全不敢看她:「阿音施主,您回去吧。我們三師兄今日……也不在殿內。」
她覺得好生奇怪。
早上不在,中午不在,晚上也不在。
一連三日,都不在萬青殿。
葭音隱隱覺得,鏡容在躲著自己。
「阿音施主,您莫再為難鏡心了,真不是貧僧要攔著您,三師兄他真的不在萬青殿。我們二師兄也說了,不讓您進去。」
她沒法兒,隻得在萬青殿門口瞎晃盪。
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在一個風和日麗的下午,她遠遠地看見一行佛子朝這邊走來。
隻一眼,葭音便眼尖地發現人群之中的鏡容。
「鏡容法師——」
她如小鳥一樣歡快地上前。
隔著一條宮道,朝那邊喊:「鏡容,鏡容,我是阿音!」
對方腳步似是頓了頓,緊接著,依舊目不斜視地往前走。
「鏡容,這裡!」
這一回,她的聲音大了些。
大到有和尚頻頻側首。
她看見了人群之中的鏡采和鏡心,不知怎的,後者麵色有些奇怪,看著葭音,欲言又止。
就在她喊第三聲時——
隊伍終於停了下來,為首的鏡無不知轉頭對鏡容說了些什麼,佛子輕輕頷首。
緊接著,她看見對方終於緩步朝這邊走來。
「鏡容!」
她歡喜地喊他,笑眼明媚。
「你這些都去哪裡了,我去萬青殿找你,你總是不在,我還以為你出宮了呢!」
鏡容垂下眼睫,看著她,沒說話。
「對了,這個送給你!」
她從身後取出一物,獻寶似的呈到男人眼皮底下。
那樽金佛像。
佛子眼神動了動,旋即,麵色又恢復了以往的清冷。
見對方紋絲不動,葭音想要把佛像塞到他的袖子裡,誰知,她剛一探出手,鏡容便往後退了半步。
他目色清平,與她保持著極有分寸的距離,如此之疏離,讓少女微微一愣。
「鏡容,你怎麼了?」
為什麼要故意躲著她?
為什麼要故意疏遠她?
她之前還拉過他的袖子,捂過他的眼睛的。
還被他……抱回過萬青殿。
如此想著,葭音的麵上不禁帶了幾分小委屈。
可轉眼,她又彎了彎眸,眼睛亮亮的,眼底閃著些細細碎碎的光。
雙手再度,將觀音像遞到他麵前。
「我咬過了,這是純金的!值不少錢呢。」
這一回,對方終於忍不住了:「咬得哪兒?」
葭音的聲音小了些:「觀音的耳朵……」
鏡容的睫羽動了動,似乎被她氣笑了,無言了半晌,直到她又堅持不懈地把「小觀音」塞到自己袖子裡——
他伸手,輕輕止住她。
「梵安寺有規矩,貧僧不能收,還望施主將佛像收回。」
客氣,客氣到十分疏離。
小姑娘揚起一張小臉兒,不解地望向他。
「這佛像,是因為你,我才向聖上要的。我如今送給你,是為了答謝你那日的救命之恩,鏡容法師,如果沒有你,阿音怕是要被何貴妃當場賜死在生辰宴上了。」
「所以呀,鏡容法師,你還是收下罷。我要這佛像也沒有什麼用,這還是純金的呢。」
鏡容往後退了半步。
清風拂至佛子臉上,他想起師兄的話。
佛子垂下眼簾,迎上少女灼灼的目光。
「不必言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