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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禪院藍被麻雀的叫聲從睡夢中喚醒。
她睜開了眼,天光初亮,窗台上落著一片淡淡的白。剛抽出嫩綠新芽的竹枝,在窗外招搖著。麻雀的啾啾叫聲,正是從那裡來的。
她起身,未披外套,赤著腳推開了障子紙門,看到竹叢間停著一隻受傷的麻雀。這小家夥比普通的麻雀更瘦削,翅羽耷拉,翅下還有血跡,正轉著黑溜溜的眼睛,可憐巴巴地啾啾叫著。
也許是被什麼更大的鳥襲擊了。
藍彎下月要,小心翼翼地捧起受傷的麻雀,將它帶回屋內包紮。
簡單地處理傷口,又包上白布後,她給麻雀端來了稻穀種子和水,讓這隻小家夥在房間裡休養生息。
離繼父的葬禮,已經過去許久了,禪院家的日子平穩地運行著,一樣的閉塞、窒息,毫無鬆緩一口氣的可能。
藍足不出戶,在這小小的院落裡生活。對她而言,這些落在竹林間的麻雀,就是她唯一的朋友。
「你也很孤獨吧?」藍低聲地對麻雀說話,用手指輕輕地撫扌莫著麻雀的羽毛。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正在啄食種子的麻雀似乎聽懂了她的話,抬頭看了她一眼。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母親陽子的聲音:「藍,起來了嗎?有事情要和你說。」
*
片刻後,禪院陽子的起居室內。
洗漱梳頭罷的禪院藍,安靜地跪在錦墊上。她的對麵,是滿麵憂哀的禪院陽子。
「五條家的悟少爺已經長大了,他們一族的人,打算為他挑選一個未來的妻子。」陽子鄭重地說。「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商量的,但是五條一族的人,相中了百合小姐。」
「百合小姐」,說的是禪院百合,一位身份尊貴、咒力深厚的禪院家小姐,和藍差不多的年歲。
「再過幾天,百合小姐就要去五條家,與悟少爺見麵了。」陽子攥著袖子,顯得很憂煩:「按照規定,未婚夫妻之間是不能單獨見麵的,所以需要同齡人的陪伴。百合小姐說,希望你陪她一起去。」
「我?」
一直在神遊天外的藍,忍不住發出了疑惑的聲音。
「是的。」陽子閉上了眼。「若是帶其他禪院家的小姐,保不準悟少爺就會看上別人。但藍,你不一樣,你也明白的吧?」
藍沉默地點了點頭。
確實,她和禪院家的其他小姐不一樣,隻是個咒力低微的外族人,根本沒有禦三家的血脈。五條悟可以和禦三家任何一個女孩定下婚約,但絕對不可能看上她這樣的廢物。
由她這樣的人來做陪襯,當然最為合適。
「母親現在擔心的是,你先前惹怒過悟少爺,會不會出什麼意外呢?」陽子煩惱極了。「老天保佑,你可萬萬不要給你的弟弟惹麻煩呀……」
藍沒有答話,隻是規矩地坐著,像是傀儡。
中年女子憂慮的嗓音,像是斷線的佛珠一般落在地上,劈裡啪啦,響聲回盪不停。
*
五條悟與禪院百合見麵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這一天,五條家的本宅內一片熱鬧。
「悟少爺,禪院家的小姐都來了,您再不換衣服,可要叫人等急了!」
栽種著羅漢鬆和扁柏的秀麗庭院內,幾個下人正環繞著自家的少爺,勸誡不停。他們有的捧著和服,有的捧著月匈花,麵色焦急無比。
然而,被下人所包圍的五條悟,卻全然不搭理他們的話。
「啊啊~都說了,我下午就回咒高了,我可不想在無聊的事情上浪費時間!」穿著黑色咒高製服的五條悟,翹著腿坐在屋簷下翻看著手中的周刊漫畫書,墨鏡下的藍色眼眸,專注地盯著漫畫的格子瞧個不停。
這幅吊兒郎當的模樣,讓周圍的家仆都無奈至極。
悟大人什麼都好,就是太亂來了。五條家有那麼多條條框框,沒見他遵守過多少。後來,他還嫌五條家規矩多,直接搬到咒術高專的學生宿舍去了,把家主大人氣得不輕。
須知道,堂堂五條家的繼承人,哪裡需要去什麼咒術高專?隻要在家接受父親的家傳教育便好了。悟會去讀什麼咒高,就是為了自由地胡鬧。
「悟少爺,事關禦三家的關係。您要是連麵都不露,五條家和禪院家必然交惡!」一個家仆苦口婆心地勸。
悟翻過一頁漫畫,本想嘀咕說「關老子什麼事」,可想了想,他還是煩惱地說:「那我就去露一麵吧。事先說好,別指望我答應任何事。」
開什麼玩笑,這都什麼年代了,還要家族訂婚嗎?他才不要。
五條悟收起漫畫書,大步向外跨去。家仆們追在他身後,左一句「少爺好歹換身衣服吧」右一句「少爺不能穿學校的製服去啊」,他全當做沒聽到。
他穿過長長的走廊時,恰好看到那位「禪院家小姐」走入會客廳的模樣。
早春的櫻在枝頭含苞待放,淺淺的粉藏在嫩綠的葉間。禪院家身穿和服的族人們,像是烏壓壓的羽毛一樣環簇在一起,而當中有一名少女,好像被枝頭的花苞所吸引,驟然駐步停留。
少女穿著小豆色的和服,披散著烏黑的長發,像是精致的京都人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