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朵嗡嗡響(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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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段立東讀了幾頁書,便再讀不下去,放下書本。實在沒心情,他今天受到的沖擊,讓他心神久久不能平靜。

忘不了之前那一幕,女孩攥著石頭,眼神那股堅決的恨意讓他心驚。麵對鮮血她沒有一絲懼怕和敬畏之心。

她對生命的藐視,讓他憤怒。

「王阿姨,你知道村裡有個叫周方圓的女孩嗎?」段立東忍不住望向正在乾活的王嬸。

這些日子,王嬸和村裡人打了不少交道,平時忙活一頓三餐,閒暇時間就去村裡人氣多的地方坐著,聽村裡人說些家長裡短。

「我知道,她住在隔壁爛房子裡。」陸可為拄著拐杖一點點挪過來,在這個破地方待了這麼多天,在門口坐著打發時間的時候,隱約能看到對麵。

每天放羊,回來挖土?

王嬸子停下手裡活,聽到周方圓這個名字,她可不陌生,沒少在村裡人嘴裡聽說。「老先生,這孩子不太像話,麵黑心狠,咱們沒來之前,她還拿過刀捅過人呢。可千萬別打交道,有的人天生心黑壞著呢。村裡都叫她壞種,狗東西,村裡有孩子的都不讓和她玩,下手重。」

陸可為長相十分精致,雙眼皮大眼睛,皮膚又白,看著就和村裡小孩不一樣,他聽著王嬸學話開口問道:「她家大人呢?」看了好幾天,進進出出不是人就是羊,沒見著大人。

「死了,上吊死的。家裡就剩下她一個。沒了爹媽管著,又不知道輕重,長大了不知道成什麼樣呢。」王嬸子又說了幾句周金山窩囊,沒出息,坑村裡人的錢的事。「都是村裡閒聊,我聽了一耳朵。」

「今個壓根不怪她,是那胖子帶著人淹死她的羊作樂,她隻是回擊而已。」陸可為麵相看著好,可性子古怪,王嬸子和這家爺孫相處幾日,就扌莫出道道了。這家老的大麵能過去,難纏的是這個小東西。

不知道怎麼看她不順眼,他的一雙鞋,能讓她洗刷一上午。

她剛轉身上個廁所,鞋子就被潑了墨水。

他一臉笑嘻嘻的看著你。

段立東皺眉,「人命重要還是一頭牲畜重要?難道因為羊死了,就要把人也殺死?」他女兒,也就是陸可為的媽,哭著說她害怕自己兒子,說他腦子不正常,有時候對望會覺得他很陌生,還說他腦子裡有隻魔鬼。

他覺得女兒說話誇大其詞了,可他自己在家說無聊,推開窗戶就跳了下去

女兒正懷孕,受了刺激在養胎。這孩子在家裡沒人敢管,也管不了,隻能送到他這裡。

小徐村環境好,正想讓他體驗一下鄉村生活,就帶來了。

「那如果那隻羊是她寵物,是家人一樣存在,那個小胖子經常欺負她,是仇人一般的存在呢?佛都說眾生平等,同樣都是命,為什麼要分貴賤?」

段立東知道親家那邊信佛,可外孫說的話,依然讓他震驚,「你母親說的沒錯,你的思想有問題,我在意的最終不是羊和人,還是她年紀這麼小,下手如此重,如果沒人攔著,她會砸死人。凶殘,暴虐,冷漠都不該出現在十來歲孩子身上。」

陸可為聳聳肩膀,「這是你們大人的虛偽,你們隻想要個天真,活潑,善良,聰明等美好標簽的小孩。那一旦出現以外不好的標簽,是要扔了嗎?」笑了笑,然後慢慢拄著拐杖進房間。

王嬸子聽得目瞪口呆,同時也覺得怪異,明明八九歲,可說的話怎麼都聽不懂。

說這孩子腦子聰明,她反倒覺得腦子不正常。

哪家小孩能和長輩這麼說話的?劈頭一嘴巴打過去。

「老先生你是文化人,教育小孩喜歡講道理,這要在我們那,講道理沒雞毛毯子好使。」王嬸在旁邊說了兩句,然後繼續乾活。

突然,就聽到外麵遠遠傳來咒罵和哭喊聲。

王嬸子站在門口向東張望,就看到一夥人朝西邊過來。為首的是個肥胖的女人,她邊走邊喊,手裡還牽著一個小胖子,那小胖子腦袋上纏著紗布,旁邊一個年齡大的婦女,聲音也不弱,哭喊著沒天理,沒法活了。

河壩上徐猛一臉血的站起來,不用段立東送他,自個就往家裡跑。

這一臉血的回來,徐猛爸媽,爺爺奶奶都給嚇到了。

奶奶更是心肝肉的大哭大喊著,一家人四口趕緊帶人去村衛生所。

徐猛添油加醋,說周方圓打的,要不是有人攔著,自己就死了。

這還得了?

全家都炸了!

徐猛媽沖進廚房扌莫了把菜刀就往村西口跑,「狗雜種的東西,今天有我沒她,有她沒我,敢打我兒子,我先剁了她。」

徐猛的爸爸又高又壯,小孩子之間打打鬧鬧就算了,可下手太重。衛生所裡包紮傷口,頭發剪了,腦袋上血窟窿五六個,個個腫的老高。身上,肚子上都有淤青,關鍵是臉上有印,眼睛下方滑到鼻子旁,深深淺淺好幾條,這不是毀容了嗎?

徐猛爸媽一走,徐猛的親奶奶,在村裡一向是個不講理的人,自家獨苗被人謔謔成這樣,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出了門就開始罵。

「不要臉的小雜種,有娘生,沒娘養的玩意。這輩子惡鬼投胎,誰沾著誰倒黴啊,可憐我的孫孫啊,祖宗保佑才撿回一條命啊。」

一路叫罵,村裡被這家的陣仗驚住了,攔住人一問。

徐猛媽就把兒子扯到跟前讓人看,臉上,頭上都是血印子。

「媽個X的臭玩意,你說下手重不重,還說要砸死我兒子,我這就領過去,不等她砸,我先弄死她。上輩子千人睡,萬人枕的玩意,這輩子活該出生低賤。天生賤種,惡鬼,倒黴玩意,誰挨著誰倒黴,可憐周金山啊,養了這麼一個不是人的玩意。自己死,怎麼不想著把這禍害帶走,留著霍霍小徐村的人。」

徐猛媽罵完,徐猛奶奶接上,「狠毒玩意啊,我們家一沒打她,二沒惹她,好端端把人打成這樣,還有沒有天理啊。好生生的一張臉,就給毀了,留下疤痕,這將來可怎麼辦啊?上輩子惡鬼投生,今生專門克人的,整個就是一禍害,將來一準殺人犯,現在就該燒死她。」

村裡人看著徐猛的傷,唏噓不已。

「我就說那孩子邪性,當初拿刀捅徐二虎你們可是親眼見著了。手不顫,眼不亂的,捅的又狠又快,換了其他人行嗎?殺雞還得抖三抖呢。這孩子天生壞種,當時你們都不聽我的,你看看現在怎麼樣?」劉桂琴人堆裡說風涼話。

村裡人七嘴八舌議論著,看著徐猛一家子,朝著村西過去。

叫罵聲吵吵的比徐明偉大喇叭都管用,愛好熱鬧的,跟在後麵追著瞧。

劉桂琴跟在後麵,她慣常喜歡這種場合,比電視都好看。

周方圓身上也是傷痕累累,濕噠噠的衣服還穿身上沒換,小羊就放在院子裡有陽光的地方。

她還單純的想著,小羊隻要曬曬太陽,身子暖和也許就能睜開眼。

可外麵狗叫聲,女人叫罵聲太吵了,咣當咣當,木門被人踹的咣咣直響,第三下的時候,兩扇木門應聲倒下。

徐猛媽手裡攥著菜刀第一個闖進來,難聽的叫罵聲在院子裡炸開,發瘋一樣的,見著東西就踢,就砍,就砸。

肥胖的身軀,配上滿是橫肉的臉十分猙獰可怕。

門口外麵聚集了不少人,他們默認一般的沒有進院子,全都堵在門口上。

「大家夥都快看看啊,這是我孫子今天差點就被這個小B養的給害了,我家就這麼一根獨苗,辛辛苦苦養這麼大,看看這臉,好好的孩子給謔謔的沒人樣了。」徐猛奶上前抓著周方圓,想教訓她。

可周方圓泥鰍一樣,她跑了。

「你還敢跑?我看你今天能跑去那裡,有本事你就上天?」周方圓一看徐猛媽手裡菜刀,她掉頭就往堂屋跑,扌莫到堂屋後麵的杴杆子,雙手死死攥著又跑出來。

周方圓拿著鐵杴出來,外麵的村民一陣喧鬧。

「周金山在還好,有人管著,如今人都不在了,惹急了她真給你拚命。」

村裡看的直搖頭。

周方圓一雙怒眼死死盯著徐猛,那股狠勁嚇得徐猛拚命往他媽身後躲,「媽,媽,你看她,你看她,她要弄死我啊,她瞪我。」

徐猛嚇得嗷嗷亂叫。

徐猛媽一看,氣的渾身哆嗦,徐猛爸更是氣的臉上青筋暴起,大吼一聲,「媽的蛋的,你個雜種能的你,我看你今天看動一下試試。」說完沖著自己老子娘和媳婦說,「把她家給我砸了,有一樣算一樣。」

徐猛的爸五大三粗,又高又壯,他像堵牆似的擋在周方圓麵前。

徐猛的媽和奶奶得了命令,一人在院子裡,一個沖進堂屋裡。

一時間隻聽到四處劈裡啪啦,堂屋裡徐猛媽有勁,一頭撞進裡屋裡,一腳踹翻櫃子,裡麵的衣服,被子什麼的,全都給拖到院子裡,不解氣的踩上幾腳,在吐幾口吐沫。

還不解氣,就用菜刀在上麵劃幾刀,好好的棉被都給破壞了。

周方圓怒瞪著眼,咬著牙,燃燒著無窮的怒火,她剛要轉身,就被徐猛的爸擋住,怒吼一聲,「你再動一下試試。」

灶房咣咣直響,有村民好奇,走進去瞄了一眼,轉過身對其他人說,「拿磚頭砸大鐵鍋呢。」

堂屋裡桌子,椅子,都被踢翻,東西一件件的從裡麵扔出來,她的書本,文具嘩啦啦人扔在院子裡。

「周金山,你看你養的壞種,你就死,你都別想安生。」粗聲粗氣的話沒落地,周金山黑白的遺像啪嗒一聲扔了出來。

相框的玻璃碎了一地。

周方圓看著落地的遺像,看著遍地狼藉院子,她渾身開始顫抖,月匈腔裡的怒火,像一顆即將拉斷的引線馬上要炸響的地雷。

腦子裡清晰的響聲,地雷引爆了。

「啊啊啊啊啊~~」周方圓小小的個頭,爆發出前所有的憤怒,她奮力揮舞著鐵杴,咬牙切齒的沖著徐猛拍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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