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吵(1 / 2)
那些藥材都是經過了崔邵和刺史手底下人的層層篩查的,縱然崔邵還對沒能燒城荊州心有不滿,但有荊州刺史在,也絕對不可能在藥材上出紕漏的,畢竟自己人不會害自己人。
「荊州的刺史和知府都已經派人去楊脊山查了,官兵們浩浩盪盪地去未必能查出什麼實質性的東西來,我們私下還得再去一趟。」宋裕站起身,已然拿定了主意。
周芙也跟著站起來,她跟宋裕在一起風風雨雨十幾年,別的不會,在他身旁幫襯他還是可以的。楊脊山的村民不好惹,倘若要扯個謊什麼的,她了解宋裕,也能應付得來,於是道:
「我跟你去吧。」
「堂兄這個樣子明顯去不得了,如今施粥有鄭妄和蔣瑛,我看看能不能幫上你點什麼。」
周芙提出要來是在宋裕的預料之中的,既然來了荊州,就必定要為荊州的百姓做些什麼,宋裕十分明白她的心。但楊脊山今日的山民所為縱然是幾十個身強力壯的官兵也難以招架。
痘症會一日比一日嚴重,明日再去,怕是山民的表現會更激烈。
「你確定要去?」
當他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周芙就明白他不想她去。
昨日還伏低脊背一副認打認罰的樣子,今日便試圖阻攔她的決定。
周芙突然有些後悔。
後悔昨日下手太輕。
後悔今日帶了兩碗雞湯在食盒裡。
另外一碗就該拿出來,倒掉餵豬也不給他。
「人總不能一輩子活在安樂窩裡,更何況,這世上也沒有一輩子的安樂窩。」
周芙迎上宋裕的目光,這是直白地諷刺。
兩人眼神交匯,宋裕輕笑了一聲,先一步低頭服軟,「郡主說的是。」
時候不早了,月白天青。明日還要去楊脊山,周芙將食盒放在紅木桌上,轉身欲走,臨走前又瞥了一眼宋裕,心情還是不怎麼愉快,於是開口:
「出來。」
周翦以為在說自己,乖巧地掀開被子,準備下榻,卻被宋裕攔住。
屋子裡生了暖爐,熱烘烘的,出來後,倒是有幾分寒涼。月色如水,周芙裹了件輕薄一點的白狐裘立在門口,但這一點都不妨礙她的手腳冰涼。
宋裕從屋裡走出來,遞了個剛灌好的湯婆子給她。
在外頭吹風的這一會兒,周芙其實也想明白了宋裕為什麼不讓她去,但當宋裕將湯婆子遞給她後,她想到這人昨日乖順的態度,又想到今日腦後有反骨的樣子,還是不痛快道:
「現在外頭隻有我們兩個人,你該站著麼?」
「周芙,你覺得我有錯麼?」
宋裕定睛看著她,卻沒半分要跪的樣子。
他前幾日跪她,是因為贖罪。
今日不跪,是因為他並不認為自己有問題。
周芙看著他,倒是覺得這麼些時日了,也就今日他跟自己記憶裡上一世的樣子完完全全重合在了一起。
上一世的宋裕就是這樣的,可以自己一條路走到黑,卻不讓她多走一步,總覺得除了那個安寧的王府以外,其他地方都是風刀霜劍。
「宋裕,我的兄長在我這個年紀的時候,已經能駕著赤血寶駒單槍匹馬闖進敵人的軍營放火燒糧倉了,我的阿姐也一樣,她在我這個年紀的時候連黑熊嶺的熊瞎子都手刃過。你為什麼就覺得我不行呢?」
「你覺得我該像上輩子一樣安寧地待在王府裡麼?可我上輩子聽你的話,聽父親的話,待在王府裡求了一輩子的安寧,到最後真的安寧了麼?」
周芙忍不住反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