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番外·如果(五)(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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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銳的指甲深深地刺進皮肉骨縫裡,血順著白皙的手指淌下來,洇透了喜服的裡衣。

梁燁驚愕地抬頭,不知道是因為憤怒還是疼痛,瞬間蓄滿了淚的眼眶變得通紅,他急促又無力地喘息了好幾下,才有力氣抬起手來,攥住了厲鬼還想往前的手腕。

「哭什麼?」厲鬼另一隻手托住了他的下巴,冰涼的指腹抹掉了他眼角的淚,咧嘴笑道:「疼一下就過去了,殿下。」

梁燁已經疼得說不出半個字來,另一隻手死死抓住鬼物身上火紅的喜服,青白的指尖因為過分用力,將上麵繡的海棠花撕扯得模糊不清。

他脫力往前踉蹌了一下,那厲鬼便伸手將他攬進了懷裡,溫柔又狎昵地親了親他的眼角,輕聲細語地蠱惑他,「鬆手。」

梁燁攥著他手腕的那隻胳膊上蔓延出數不清的符文,緊緊纏繞在刺穿他後頸的那隻鬼手上,已經將原本光滑白皙的手掌絞得血肉淋漓。

「……不。」梁燁埋在他冰冷的頸窩裡,艱難道:「今晚……大婚,圓房。」

那鬼物抽了抽嘴角,不顧那符文的阻攔徑直扣住了他心心念念的骨頭,臉頰輕輕蹭著梁燁的耳朵,「鬆手,我隻要一小半。」

「會……死嗎?」梁燁攥著他前襟的那隻手疼得爆起了青筋,泛白的骨節仿佛下一瞬就會刺穿皮肉。

那鬼物漆黑幽深的眼珠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僵硬地轉了兩圈,勾起嘴角露出了個興奮扭曲的笑容,聲音卻溫柔到可怕,「不,當然不會死,我怎麼舍得讓你死呢?給我一小半,你照樣可以成仙。」

梁燁失聲笑了出來,笑得渾身都在發抖,「那你喜歡過我嗎?」

「當然。」對方的手掌覆在了他的心口上,蠢蠢欲動的隔空扌莫著他跳動的心髒,喃喃道:「世上沒有人比我更喜歡你了。」

「……鬼話連篇。」梁燁話音未落,覆在他心口的手掌驟然成爪。

嗤——

喜服被撕爛了大半,金光陡盛的符紙徑直絞碎了森白的掌骨,鋒利的匕首整個都沒入了月匈腔,一人一鬼身上的喜服化成了無數火焰般的碎片,紛紛揚揚地在兩人麵前落下。

梁燁死死捂住後頸,刻滿了符文的軟劍橫在身前。

那鬼物低頭看著插|進心髒裡匕首,上麵的縛鬼令蜿蜒纏繞住他的神魂,他咬牙將那匕首生生拔|了出來,汙黑的血滴滴答答落了滿地。

「小瞧你了。」厲鬼歪了歪脖子,盯著梁燁,將手裡的冷刃捏斷。

梁燁眼眶裡的淚要落不落,死死盯著他,「你要殺我。」

那厲鬼驚訝地看著他,然後抬起手來拍了拍,「這麼看你還是有點腦子嘛,我以為你會蠢到死。」

「為什麼?」梁燁不可置信地望著他,「我待你……還不夠好嗎?」

「好啊,好到我都有些不忍心了。」那厲鬼身後的海棠花倏然綻放,他一襲大紅的裡衣斜斜地靠在花蕊裡,蔓延的根係爭先恐後地纏繞住了他月匈膛的血窟窿,細長的根係如穿針引線,密密麻麻縫合住了傷口。

他擰斷了那些蠕動的根係,目光陰鬱的盯著梁燁,「要怪你怪你非要長這根骨頭,讓我看見就心情不好……啊,也不能全怪這根骨頭,我看你過得舒服我就嫉妒到快瘋了。」

話音未落,他倏然逼近了梁燁,那畫滿了符文的軟劍在他麵前碎裂成了無數鐵片,然後他的手掌穿過碎劍,撫上了梁燁通紅的眼眶,「憑什麼呢,梁燁?」

數不清的細長根須纏繞在了梁燁的脖頸上,一襲紅衣的厲鬼倚著艷麗碩大的海棠花漂浮在半空中,捧著他的臉俯身下來親口勿他。

「成仙有什麼意思,陪我一起當厲鬼不是更好?」他如情人般親昵低語,蠱惑著幸運的自己,「你都為我做了這麼多了,再多一點點好不好?」

梁燁睜著眼睛死死盯著他,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花根纏住了他的頸骨。

他張了張顫抖著的嘴唇,在對方興奮戰栗的目光中,緩緩吐出了一個字:「……不。」

嘭!

整個寢殿倏然炸開。

一道白色的身影倏然閃過扣住了厲鬼的脖子,連鬼帶花猛地砸進了寢殿冰冷堅硬的地板上,頓時炸出了一個深坑。

「孽障!」嶽景明素白的袍袖在尖嘯的鬼氣裡獵獵作響,拍下的拂塵化作萬千絲線釘穿了那厲鬼的每條經絡,頓時讓他發出了尖銳的嘶吼。

鬼物身上原本為了迷惑梁燁而自願纏上的縛鬼令此刻終於發揮出了真正的作用,化作了無數鐵索將那厲鬼結結實實地捆在陣中。

「梁燁——」那厲鬼冷喝了一聲,麵容猙獰地看向梁燁,「你算計我!」

「你要我死,我卻要活,更不喜歡別人覬覦自己的東西,若你安安分分,我可以縱容你,但是……你先動的手。」梁燁的脖子被肖春和用符紙飛快地纏繞綁好,他緩緩地抬起頭來看向那厲鬼,麵無表情道:「人鬼殊途,不想灰飛煙滅就滾。」

那鬼物神色陰沉,看上去像是真的動了怒。

「不好!走!」肖春和當機立斷,拽起梁燁便飛身遠離了戰場。

那鬼物抬手扯住了身上的鎖鏈,他身上完好白皙的皮膚一塊塊地脫落,露出了被花根縫合起來的黑色屍塊,紅衣也被鬼火燃盡,露出了身破爛的玄色龍袍,黑色的指甲扣住了鏈條,隨著他起身的動作一節節的斷裂,如瀑般的黑發在風裡張揚,隻剩了黑色瞳仁的眼睛準確無誤地盯在了梁燁身上,嘴角咧成了個恐怖的弧度。「梁燁!回來!」

嶽景明倏然收緊了釘在他骨肉中的拂塵,厲聲喝道:「你非此間物!梁燁與你無冤無仇!回你該去的地方!」

那鬼物僵硬地轉過頭來望著他,像是感覺不到疼痛,「師父?」

嶽景明神色一滯,攥著拂塵的虎口緩緩滲出血來,冷淡道:「我……並非你師父,梁燁,回去。」

「憑什麼!」那鬼物神色狠戾,「憑什麼他過得比我好!我要吃了他——」

「你已毀他姻緣亂他道心!適可而止!」嶽景明警告地攥緊了拂塵,「梁燁,回你來的地方!」

「朕偏不!朕要他陪葬!」厲鬼猛地掙脫了胳膊上的拂塵絲線,花根陡然蔓延纏住了梁燁的月要將人往後拖。

肖春和一劍砍斷了那花根,大聲道:「嶽景明你磨蹭什麼!他又不是你徒弟!」

啪!

一條花根狠狠朝著他抽了過去。

那厲鬼看向嶽景明背在身後一直尚未出鞘的劍,忽然勾了勾嘴角,眼巴巴地喊他,「師父,你可不能偏心啊,你看看,我現在混得多慘,我就隻要他一點點仙骨,他卻小氣得很,半點都不肯給我。」

梁燁捂著脖子怒道:「胡說!你剛才分明想整塊挖出來!」

「你回來做什麼!」嶽景明厲喝了一聲,抬手就要推梁燁出去,然而那厲鬼的動作卻比他更快,直接化作了陣陰風將梁燁整個人都包裹進了那朵碩大的海棠裡。

「我被他拖過來的!」梁燁被那花瓣徹底淹沒之前,還死死扒住花瓣露出被纏住的半條腿自證清白。

砰!

梁燁被人掐住脖子摜到了花瓣上,頓時疼得五官扭曲,悶聲咳了口血出來。

「真是讓我出乎意料啊,梁燁。」那厲鬼目光森然地看著他,「說什麼為了我在身上刻縛鬼令,你早就跟嶽景明通好氣了吧?」

「……沒有。」梁燁攥住他冰冷的手腕,死死盯著他,「我早就……下定決心要娶你……但你總是覬覦我的……仙骨……我才去求的師父,隻要把你徹底收服……你就永遠跑不掉了。」

那厲鬼著實愣了一下,眯起眼睛道:「你連你師父都騙,狗東西。」

梁燁咧嘴一笑,「我看上了……就是我的……若我死了,你也得灰飛煙滅給我陪葬!」

「想得倒美。」那厲鬼嗤笑,扣住他的下巴親了上去,卷走了他嘴裡的血,偏頭親在了他的耳側,「那咱們走著瞧。」

話音未落,整隻鬼倏然化作了無數花瓣,下一瞬帶著純正浩然之氣的長劍猛地劈下,厲鬼的尖嘯聲直沖雲霄。

嶽景明收了劍,看向梁燁,「傷得可重?」

「沒事,多謝師父出手相救。」梁燁抬手捂住了後頸,頓了頓道:「那鬼物……」

「跑了。」嶽景明道:「不過他受了重傷,幾十年內無法興風作浪,足夠你修煉得道了,你既斷了姻緣,便安心修煉,不要被那邪物蠱惑。」

梁燁垂著腦袋乖乖點頭,掩去了眼底惋惜的神色,「是。」

嶽景明冷冷地看了眼渾身沾滿了鬼氣快被掏空的小徒弟,「滾去跪香。」

肖春和看了一眼走開的梁燁,站到了嶽景明身邊,捂著胳膊疼得皺眉,「你沒舍得用全力?」

「是對方沒有用全力。」嶽景明道:「他對梁燁起了殺心,我斷不會留他。」

肖春和愣了一下,「這邪物……」

「很強。」嶽景明皺了皺眉,「我拚盡全力也隻是重傷了他,若非梁燁提前將縛鬼令纏在他身上,你我聯手也未必能傷到他。」

肖春和牙疼道:「我看小葉子好像還沒死心,他是不是腦子有病?」

「是。」嶽景明淡淡道。

肖春和被他噎了一下,伸手去摟他的脖子,被不著痕跡地躲開。

「這裡又沒人!」肖春和那雙細長的狐狸眼睛眯了起來。

「有血。」嶽景明轉身便走。

肖春和愣了一下,趕忙追了上去,「你受傷了?哪兒傷著了,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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