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 58 章(2 / 2)
鞠義?
荀晏不由正色。
若說如今袁紹麾下最出名的將軍,那便是鞠義了吧。
這位將軍早年背叛韓馥,反投袁紹,後在界橋之戰中以八百精兵先登,大敗公孫瓚的白馬義從,以步兵勝騎兵,一時之間名聲大噪,戰功顯赫。
隻是看上去……他和袁公的關係卻不是很好。
待荀晏步入裡屋時,袁紹已然收拾好了表情,笑麵相迎,若非屋中尚有仆從在收拾碎裂的耳杯,恐怕會叫人以為無事發生。
「一些沖突,叫清恆看了笑話。」
他自然而熟稔的說道。
袁紹請荀晏就坐,開口卻是問到長安刺董一事。
他對此大為誇贊,稱贊勇猛,每每荀晏欲提起其他事時,都被他岔了回去,幾次下來,荀晏麵上的笑意也不由有些淡了下來。
他認真的打量起了這位許久未見的袁公。
相比昔日一見,袁公仍然姿容出眾,隻是眼底添了一分揮不去的疲憊。
出身大族,姿貌威容,如此之人,又願意屈身愛護人才,很難叫人不為之傾心,士無貴賤,皆願為其賓客。
但能得人才,能不能用人才卻也是關鍵。
「清恆可願與友若一道留下?」
袁紹似是已察覺荀晏的淡淡,他直接問道。
荀晏垂眸,他覺得袁紹想要的,似乎並不是他這個人。
[吉祥物,]清之突然說道,[他想要的是一個吉祥物而已。]
是啊,要論人才,他袁紹坐擁賓客無數,自然不缺,縱使是丟個荀彧也能夠淡然自若。
那他圖什麼呢?似乎也隻能圖潁陰侯這個名號,以這個刺殺董卓的名氣來壯大自己的聲望,得人心,並且進一步綁住荀氏一族。
所以他想令荀晏出仕於府下,想要的卻不是荀晏,而是一個有著潁陰侯爵位的荀氏子。
「袁公與鞠將軍有何沖突?」
荀晏驀的問道。
袁紹笑意淡了些,這番問題實則有些逾越,但他向來對於招納人才一事很有耐心。
「鞠義驕縱,略施小懲。」
他淡淡說道,並不加以細說。
「清恆可有考慮好?」
袁紹轉而關切的問道。
荀晏請辭回家仔細思慮,袁紹也不惱,總歸也不急,便將人放了回去。
其後再問,卻隻得潁陰侯抱病在床,近來無法回應。
派人一看,見潁陰侯似乎是真病,袁紹也隻能暫且作罷,心中卻不免有些嘆息。
他也知曉荀晏應當有些微詞,但他也確實難給他安排一些實權的位置,一名有實權的潁川係縣侯會打破他暫時穩定的勢力結構,旁的不說,冀州士族肯定有意見。
而荀晏卻是欲哭無淚。
他那日回來,想著不欲出仕,又怕袁紹再問,便往床上一躺,朝外頭說自己生病了,結果一覺醒來睜眼就看見張機站在他床頭,帶著一些令他毛骨悚然的笑意。
隨後他假病成真病了,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兩日沒醒來,也不知道老師給他灌了些什麼藥,連袁紹派來的人瞧見他這番模樣都嚇了一跳,生怕他要不久於人世,詢問要不要廣覓良醫。
臭氣熏天的苦藥又被遞到了麵前,張機麵無表情看著他,兩人凝視片刻,終究是荀晏服了軟,乖巧的接過藥往嘴裡灌。
姿勢狂放而粗暴,勢必讓藥不在嘴裡多停留一秒鍾。
張仲景這才麵色緩和了一些,搖著頭收起了藥碗。
「這病終究是要養著的,這兩年虧損甚多,隻是未發作出來,清恆還得重視。」
他這般說道,心下卻有些憂慮,荀晏與荀靖不同,荀靖大半生都是太平歲月,自然能夠好好休養,但荀晏所要麵臨的,卻是望不到頭的亂世。
他難得惋惜的看著自己的弟子,想著軟言勸說幾句,卻見自家弟子皺起了一張俊秀的臉蛋,吐著舌頭還要說道:
「老師有空擔心這個,還不如擔心擔心自己的婚配之事。」
張機瞬間收起了方才的憐憫之心,冷著臉對著他好生指責了幾句,還考校了幾番醫經的內容。
荀晏這兩年疏於學業,回答得磕磕絆絆,有些跟不上張機愈發先進的理論,最後無言的埋頭埋進了被窩裡。
沒臉了,他感覺自己像個扌莫魚被老師抓了個正著的壞學生。
師徒兩人問答沒有持續太久,荀晏又昏昏欲睡了起來,他砸吧了一下嘴,回味了一下方才的味道,應該是放了些安眠的草藥,然後又被那味道惡心到了。
張機見好就收,不知何時已然離開,荀晏昏昏沉沉不知道睡了多久,等再一次醒來時愣是有一種今夕是何年的感覺。
他撐著身子坐了起來,感覺渾身虛軟得不像話,他尋思這不是病出來的,而是睡出來的。
門外有人輕輕進了屋,那人見他起來了一怔,至榻前扌莫了扌莫荀晏的額頭,一雙手帶著涼意,白皙而好看。
「還有點熱度。」
荀諶說道,一邊扶著人想叫人繼續躺下。
荀晏忙搖頭,央求道:
「再睡就真的不行啦。」
荀諶一臉嫌棄,依稀有了些少年時活潑的模樣,這會也隻能順著荀晏,給他塞了個精致的暖爐到懷裡。
荀晏乖乖抱著暖爐裹著被子坐在那,神色懨懨,半晌才抬頭看向了荀諶,眼中已然清明。
「晏不欲從袁公。」
他說道。
荀諶卻似早有預料,聽罷神色不變,甚至直接接著說道:
「曹公處正值混亂,未必是個好去處,清恆可有考慮好?」
荀晏垂眸不語。
他若是去紹從操,苦得可得是荀諶,家中兩位兄弟皆去了他處,袁紹再怎麼也得有意見吧。
荀諶低低笑了聲。
「袁公雖有不足,但治下百姓安居樂業,府中賓客數不勝數,仍有可取之處,不會因此責怪於諶。」
「袁公恐怕無法久製鞠義。」
荀晏嘆道。
他知道自己的擔心沒有來由,但呂布之事尚在眼前,對這等武將,還需能夠真正掌控,可袁紹對鞠義卻是忌憚更多,又或者是沒辦法完全放下身段,和這位西涼來的粗人好好打交道。
等到真正無法控製時,要麼鞠義反,要麼袁紹先殺鞠義,但不論是哪個,都是莫大的損失。
荀諶不置可否嗯了聲,沒有發表自己的看法,隻是轉而提道:
「曹公處新得青州黃巾百萬人口,清恆以為當如何?」
「缺糧。」
荀晏不假思索便脫口而出。
他心下陡然浮現了一個比較缺德的計策,他搖了搖頭想讓自己別瞎想。
「袁公累於名聲。」
荀諶說道。
荀晏眨了眨眼睛,諶兄長你好像比我還缺德。
「今日未著官服,隻是隨口一言罷了。」
荀諶含蓄的說道。
荀晏:……
這隨口一言坑的還是自家老板呢。
他想,他若是不僅不跟袁紹走,還要臨走前坑他一波糧草,袁公會不會真的生氣呢?
[袁紹幸甚有你。]
清之沒有感情的吐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