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 66 章(1 / 2)
陳留郡,張邈正一臉陰沉的坐在上首,堂下那形容清正的文士正在侃侃而談。
「今雄傑並起,天下分崩,君以千裡之眾,當四戰之地,亦足以為人豪,而今反製於人,不以鄙乎?」
如今天下大亂,群雄並起,你張邈昔日也是豪傑,那曹操都尚且在你之下,如今你卻反而成了曹操手下一個太守,受製於人。
「陳公台,爾欲何為?」
張邈一語叫破那人的姓名,語氣冷淡。
陳宮一笑,隨後圖窮見匕:
「今州軍東征,守備空虛,呂布壯士,驍勇善戰,若迎之共牧兗州,則大事可成矣。」
青年文士的聲音清亮而悅耳,但這一番話卻叫張邈心中一悚。
「不可!」他幾乎沒有細想便反對了,「孟德乃我親友至交,我——」
他話到一半卻驟然停下,神色陰晴不定,似乎正在糾結些什麼。
陳宮見此卻露出了然之色。
「府君,曹袁乃一家,如今府君遭袁紹所恨,又曾與呂布有所交,曹操,狡詐之輩也,如邊文禮一般的名士也是說殺就殺了,府君當真安心?」
他如此說道,話語中絲毫未見對先前侍奉之主有半分情誼在。
此前呂布依附袁紹,助袁紹擊敗黑山賊,然其驕矜有過,自恃有功,終為袁紹所恨,隻得連夜逃離,曾路過張邈之地,兩人把手共誓。
這件事不知如何為袁紹所知,張邈與袁紹本就有隙,如此舊仇未平新仇又起,袁紹幾次令曹操殺張邈,曹操皆不從,以張邈為至交。
若旁人隻是如此聽聞,恐怕隻會感嘆曹操張邈情誼深厚,世所罕見,可身在其中的張邈在感激之餘,卻隻有深深的恐懼。
他如今的苟活似乎全都維係於曹操對他所謂的情誼之上,可情分之類的東西,如風中浮萍,無根之末,如今曹操勢大,他的性命全在其一念之間。
可誰能容忍自己的性命全都維係於那飄渺不定的情誼上?
張邈從弟張超此時也站了起來,顯然心中想起了同樣的憂慮。
「兄長!公台所言有理,請兄長深思。」
張超急言道,絲毫不掩飾麵上急切之色。
張邈閉上了眼睛,麵有糾結之色。
他想起了袁紹幾次令曹操殺他之事,想起了曹操與兗州士族的多次爭執,最後想起了那死得突然,轉眼之間就沒命了的邊讓。
誰能知道,他會不會就是下一個死得突然的邊讓。
他霍的睜開了眼睛,看向了陳宮。
那青年文士頷首了然一笑,俯身行禮,眼中卻殊無笑意。
他是個眼睛裡容不得沙子的人,曹孟德已非他心中那位賢良之主,那他便換個人來當這兗州牧。
不知……曹操得知此事,是否也會驚恐,如文禮那日驚恐的神色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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鄄城,正值白日,衙署內吏卒皆各有其事,忙碌不堪,但倒也安詳。
有一臉憔悴的年輕小吏悄悄扌莫到了那位形容氣質宛如神仙中人一般的司馬麵前,滿麵尷尬,不知如何開口。
那姿容如玉的青年人放下手中筆,溫和的看向了那小吏,不因他位卑而輕視,隻是如常問道:「何事?」
他心中卻隱有所猜測,這人瞧上去眼熟,似乎是先前清恆帶在身邊安排做事的。
「司,司馬,可知荀君何時能歸來?」那小吏哭喪著臉小心翼翼問道,「荀君所留之法,我等尚未熟習,恐怕還得請教。」
荀晏自發現了那處塢堡後,便隔差五往那兒跑,如今乾脆直接住那了,也就隔一段時間從鄄城運些糧草過去。
他是瀟灑了,雖說隻是換了個地方加班,但鄄城原先在他身邊做事的文吏卻是如遭雷劈。
尤其是他身邊親自教導的幾個文吏,他那日給曹操畫了張大餅,但凡事總得有來有回,他便欲繪製冀州全圖以相贈,隻是製圖一事繁瑣,許多地形都需人力親自觀測,非一朝一夕可成,便是現今許多州治的輿圖那也都是寶貝,輕易不得動。
他自衙署中挑了幾位精通算術的文吏,教予那製圖六體,可光是搞比例尺就把自詡精通算術的老手整懵了,結果這老師倒是天天不見個人影,留他們幾個待在繪圖屋裡長蘑菇。
「清恆先前所言,應當明日便歸,」荀彧說道,神色中也頗有些歉意,畢竟也是自家幼弟不牢靠搞出來的事,「不若君等暫且留於此地,近日兵冊堆積甚多,還需勞煩。」
那小吏受寵若驚,連忙回禮,言及份內之事。
程立從門口走過,見此不由悶笑著進來。
「文若這從弟倒是有趣,怕是不願埋首案牘,這才外出,不過……若非將軍所托,立亦願往。」
他打趣道,神色中倒還真有些期盼。
「仲德好生清閒。」
荀彧嘆道,麵上似是抱怨,但心底卻少有的有些放鬆。
程仲德此人,才能是有,若非有才能,曹操也不敢放心令他一同守鄄城,就是這人也不知為何,都年約五十的人,竟也一副吊兒郎當的散漫模樣,成日裡想著轉職武將。
也不想想都這把年紀了,真上陣沖殺出了個好歹怎麼辦。
程立卻是搖頭。
「張孟卓遣使有事相告。」
張邈派來的使者名為劉翊,是一名看上去普普通通,老實本分的士人,他安安靜靜的進來,眾目睽睽下倒也不生怯,仍然淡定自若。
「呂布將軍願助曹使君共擊陶謙,宜供其軍食。」
劉翊低眉順目,語氣毫無起伏的說道。
這人長得確實不打眼,但他的話卻叫在座諸人皆扌莫不著頭腦。
呂布?這呂布怎麼就突然冒出來,跑出來要幫助府君一同攻打陶謙了?
這大概也算……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