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 81 章(2 / 2)
「狸奴幼時確實如幼貓一般。」
荀悅矜持的說道,微不可查的搓了搓手指。
喔!
不知何時從後軍溜達到了前邊來的張遼露出了聽到了小秘密,沒想到荀郎還有這個小名,哇會不會被滅口,等多種內容包含的眼神。
荀晏幽幽望了他一眼,張文遠連忙又假裝自己不在離去了。
荀悅又道:「清恆記事早,一兩歲小兒便甚是害羞,叔母在時總不願親近。」
荀晏正欲接話,卻驟然一頓。
他印象裡從未有過母親的形象,又何來不願親近,可大兄又說他記事早。
「阿母……」
他驚覺自己已經無知無覺喊出了這個稱呼,陌生中帶著一絲埋藏得很深的熟悉。
荀悅抬手扶住了他的胳膊,荀晏這才發現自己方才一個恍神差點摔了。
「清恆?」
荀晏看到荀悅有些憂心的眼神,勉強一笑,擺了擺手。
「方才有些頭暈而已。」
他感覺自己似乎抓住了一絲扌莫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心中一陣陣發緊。
他驀然發現清之似乎已經很久沒有說過話,而他離了這個自幼陪伴的未知聲音後似乎也沒有覺得什麼異常。
荀悅欲言又止,最終隻是輕輕嘆氣,禦馬至荀晏身側,以免他又一個走神摔了,荀晏恍惚之間也未注意到他的神色。
抵達之時已是暮色,而許都之內仍是生機勃勃,官吏士卒皆士氣高昂,順利奉迎天子叫所有人頭都抬高了一寸,從此他們這兒就和其他的諸侯不一樣了,他們代表著大漢的正統。
城內是夏侯惇親自來接應,夏侯將軍今日神色有些異樣,還未安排好別的,他就匆匆將荀晏拉到了一邊。
「令君有事喚君前去。」
夏侯惇說道。
荀彧如今守尚書令,居中持重,旁人的稱呼也逐漸變成了敬畏有餘的令君。
荀晏下意識看向了不遠處的荀悅,見荀悅仍是平靜的模樣,向他微微頷首。
「此為我從兄荀悅荀仲豫,請元讓多多照看。」
他與夏侯惇說道。
夏侯惇應道後,荀晏方才匆匆離去。
尚書令本應在宮禁之中,隻是許都百廢待興,尚未完善,有些事情也就隨意了一些。
府上仆從今日神色似乎都有些小心翼翼,還未走上幾步便見荀彧出門來迎。
阿兄今日看起來有些憔悴,未著官服,隻著素衣,荀晏盯著他那身素衣看了許久才堪堪挪開了眼神,荀彧如往常一樣溫柔的笑了笑,帶著人進了屋。
直到聞到了阿兄屋中熟悉的熏香味道,荀晏仍然不曾安心,甚至有種愈演愈烈的不安湧上心頭。
荀彧踟躕了許久,他甚少有這般進退兩難的時候,但幼弟有些惶然的神色又刺痛了他。
「清恆此行勞累,可有用過吃食?」
他問道,話落不待荀晏回答便令侍從送了一些點心上來。
荀晏垂下眼眸,由著侍從上來忙忙碌碌,待擺完後方拾起一塊米糕慢慢咬著。
待吃完一整塊以後,他才覺自己已經平靜了下來,心中似乎隱隱已經有了一些預感,他抬起頭看向了荀彧。
「阿兄,出什麼事了?」
他輕聲問道。
「宗族前日已至許都,昨日前往潁陰故裡。」
荀彧斟酌著說道,卻見荀晏對他笑了笑。
「阿兄啊,晏才二十出頭,真有什麼事不會嚇死的。」
「胡言!」
荀彧斥責了一句,說完又怕自己會不會說重了。
「叔父……」荀彧聲音很輕,似乎怕嚇到什麼,「叔慈公在歸途路上走了,現已扶棺回高陽裡。」
他一邊說著,眼神卻不敢離開荀晏身上,荀晏卻像是未曾聽到他的話一般,一雙漂亮的杏眼空空盪盪的落在桌案上雪白的糕點上。
「晏知曉了。」
荀晏答道。
他說完後便起身,荀彧不敢放他一個人,連忙抓住他的手,這才發覺麵上平靜的人手心已是一片冰冷。
「我要回家再見大人一麵,」荀晏認真的說道,一邊收回了被荀彧抓著的手,「天子方歸,阿兄還需鎮守於此。」
潁陰離許都不遠,馳馬而去一日足矣,荀晏之馬為曹操所贈,乃千裡良駒,自然更是快於尋常之馬。
回家的路早就熟記於心,縱使暮色漆黑也能了然是什麼方向,直到在潁陰城外不遠,善騎之人險些馬前失蹄,將將在地上滾了半圈。
馬兒半趴在地上發出委屈的鳴叫。
荀晏這才想起他自己沒覺得怎麼樣,這馬兒跟著他又是埋伏李傕,又是到處跑,已經好久沒有歇息過了。
他捂了捂一陣陣泛疼的頭,爬起來時手腳發軟險些摔了跤,月匈腹之間令他有一種嘔吐的感覺,他輕輕抱住了馬兒。
「對不起啊。」
他呢喃著說道。
夜半三更之時,潁陰城門口的守衛從瞌睡中驚醒,見城外有人牽著匹馬兒向城門口走來。
「城門已閉!」
守衛高呼,示意來人不要再前來。
那人卻是不聽,依然上前來,守衛暗自示意邊上同伴,自己則扌莫向了身邊佩劍,直到那人走近後,火光照亮了麵容,他才驚呼出聲。
「荀郎?」
他是老卒了,黃巾之亂時便駐守在潁陰,董卓之亂時潁川大亂也沒能讓他怎麼樣,他也曾見過這位荀氏的荀郎,多年難以忘懷。
隻是如今這位昔日荀郎卻顯得甚是狼狽,身上沾了泥土,麵色蒼白卻不掩容色,他想起了城裡最近的喪事,心中一下子有些憫然。
「符節在此。」
眼前的郎君聲音疲憊,將象征著潁陰侯身份的符節遞給了守衛。
他是第一次以潁陰侯的身份回到故裡,卻未想是如此情景之下。
高陽裡一如以往,隻是更加冷清,火光照亮了弄堂裡的白幡,他茫然向前走著,發出的動靜驚醒了還未歇下的家人。
荀衍匆匆出來,見到外頭風塵仆仆,可憐兮兮的堂弟,心中一下子像是哽住了似的,他帶著荀晏,穿過一片片白幡,走進了靈堂。
「叔父辭世之時不曾痛苦,清恆……」荀衍低聲安慰著,這回方恨自己不會說話,說辭都乾巴巴的,「清恆不必太過傷心。」
荀晏跪在滿堂縞素中,心中茫然,月匈口卻似悶得喘不過氣來,分明知道荀衍在耳邊說話,卻什麼也聽不見。
他忽然有些想念清之平日裡逼逼叨叨的模樣。
「清恆,清恆?」
荀衍見麵色蒼白的郎君怔怔不語,心中不由緊張,低聲喚了兩聲。
他正欲再言,卻見荀晏垂著頭,緩緩捂住了月匈口,呼吸紊亂中帶著氣力不足的咳喘。
「無事……咳……」
荀衍這會不敢信,匆匆扶住了身邊有些搖搖欲墜的堂弟,正欲喚人來,身邊之人卻不知哪兒來的大力一把推開了他。
「咳……哇!」
荀衍望著眼前血跡,一下子有些發懵,待回過神來以後一把攬過了堂弟,向來溫和的人疾言厲色的向著門口侍從喊了起來。
「速去喚張先生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