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第 111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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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布若降,是殺是用?」

「生死隻在司空一念耳。」

劉備不能殺,因其民心所向,聲名不菲,呂布可殺,因其連叛舊主,聲名狼藉。

所以是殺是用,隻在於曹操如何想。

曹操笑了起來,他著一身海棠紅外袍,其上印著深深淺淺精致的紋樣,那是由產量十分稀少的蜀錦所製,但這等稀少對於大漢司空而言並算不得多稀罕。

他笑起來時眼角帶起絲絲皺紋,鬢發中點點斑白,這會才讓人恍然意識到,昔年雄心壯誌,要封侯拜將做大漢將軍的青年人如今已至不惑之年,而他也不止封侯拜將,他還成為了三公之一、奉天子以令不臣的諸侯王。

他親自沏了杯水,水猶溫熱,而對麵青年的指尖卻是冷白的,按著杯沿才漸漸被溫起一絲薄紅。

「身體無礙否?」

「已無大礙,勞司空掛心。」

青年垂下了眼眸,麵色一如往常沒有什麼血色,容顏俊秀頜下光滑,一如涉世未深的弱冠少年般,隻有熟識者才知這看似毫無危險性的人身處高位,征伐多年染血無數,身後是潁川大族為支撐,人前又深得司空信重。

「是生是死,想來卿心中已有抉擇,不然何必深夜前來。」

曹操端坐在那兒,神色淡淡,神態間已是表露出了他就坐在這兒,君自可拿出足夠的理由來說服他改變心意。

荀晏從坐直到慢慢彎了脊背隻用了幾秒,他慢吞吞從袖中取出了一封信。

「家兄有信至。」他說道。

曹操看著他,頓時一口氣泄了。

他哪想還有這等事?怕說不過便乾脆尋了兄長來助陣,聽上去還挺不體麵,但這人做起來倒是自然得很。

他展信細讀後眉頭微蹙,輕敲著桌案,倏而抬頭看向了對麵的人。

「君可知並州邊地人情?」

「略有聽聞,」荀晏說道,「並州多鮮卑羌胡。」

實際上僅僅一個多字並無法形容,並州勢力錯綜復雜,羌胡鮮卑各自為政,群雄割據,就連袁紹多年經營下來也無法掌控並州,隻是在其中混一杯羹,勉強維持平衡。

曹操捋著他的胡須,神色間看不出究竟是贊同還是有何別的想法,他意味深長的說道:「並州已非漢人之地。」

荀晏默然。

他說得沒錯,況且呂布的故鄉九原也已被鮮卑占領,去並州是下下策,不然呂布也不至於多年不曾歸鄉,因為他知道,他在中原還有可能闖出一條路、有所作為,在故鄉卻反向難上加難。

「不過,也不無不可,」曹操話頭一轉,「放其歸並州,若成事,則可擾亂袁紹,若不成,無傷我等。」

放呂布歸並州,名為擾亂袁紹,實際不過是流放罷了,要想在並州東山再起幾乎不可能,斷絕了放虎歸山之危,若他真能一統並州,那也不至於被人打出中原。

求情者不獨二荀,還有鎮守揚州的張遼,饒一人性命,得臣下心,不過舉手之勞罷了,何樂而不為。

「明公大義。」

荀晏起身拜過。

曹操扶過,似是漫不經心問道:「卿以為,劉玄德當殺否?」

荀晏悚然一驚,抬頭看去,見曹操神色如常,不知是突然心意所至還是荀彧在信中提了什麼。

劉備將是曹操統一路上的大敵,這是毋庸置疑的,但他難殺、不好殺,因他愛民如子,士民愛他,貿然殺之,恐會釀成昔日殺邊讓一事的慘案。

「不可殺,亦不可縱,」他脫口而出昔日郭嘉所言,見曹操若有所思的模樣,想了想又道,「不若軟禁……或是流放?」

「聽聞此人乃中山靖王之後,乃皇室貴胄,司空縱是不殺,也萬不可使其占大義。」

曹操聽罷麵色古怪,也不知是別有所想還是怎麼的,撇過頭嘟囔著什麼「織席販履」、「中山靖王」之類難懂的話。

「孤已心中有數。」

——

下邳圍城數月,城內情形自然說不上好,降卒、流民、外來者亂作一團,到處都是吵吵鬧鬧的,連月的大水將城內淹得一片潮濕惡臭,到處都是被泡爛的物件。

夯土牆被水泡得糜爛,露出一個大洞,隻是這會也沒人在顧及這無關緊要的東西,百姓戰戰兢兢躲在暗處,皆是一片麵黃肌瘦的模樣。

圍城久了都是這樣,不過是一個熬字罷了。

荀晏騎在馬上跨過水潭,身後的親兵緊隨其後,生怕他出什麼事,荀晏回頭看了兩眼還是隨著他去了。

他想起了一些不是很美好的回憶。

昔年在兗州時,張超為曹操所殺,臧洪因袁紹攔截不肯讓他相救友人而毅然與袁紹斷絕關係,遂被袁紹圍於東武陽。

圍城近一年之久,城內一片蕭瑟,不巧的是他正巧見過東武陽城破時的景象。

守將與士族為他們心中的大義而死,為他們心中的漢室江山而死,雖死無憾,而城內卻成了一副人間地獄的模樣,縱使當時荀晏已經自忖見過了太多的死亡與殺戮,也不由得怔住了。

他曾見過皇甫嵩殺人如麻,黃巾頭顱如山,那不過是單方麵的屠殺,而這些人卻是在長久的煎熬中,懷揣著希望與痛苦而死。

當時城內已經沒有婦孺,滿城沒有一隻老鼠、一塊完好的皮革,百姓骨瘦如柴,臧洪是不願意投降的,窮途末路之際,他將自己的愛妾交予將士分食,那日將士們的哭聲與喊聲傳到了城外——

他們在為將軍的大義與無私而感動。

荀晏至今無法理解這種思想,他也不相信城中七八千的百姓都是自願與臧洪一同為了那所謂的大義而赴死的。

城內隱隱綽綽揚起啜泣之音,不知是為了城破,還是為了終於結束了這場煎熬。

曹操走在最前麵,劉備與他並轡而行。

那日談話過後,他待劉備日益親密,坐則同席,出則同騎……這倒不至於,反正上哪都得帶上玄德公,以示重視。

荀晏看著他們一同上了白門樓,他知道呂布此時應當就在那兒,他漠然移開了視線,無意跟上去。

能做的他已經做了,不算辜負這一段本就算不得多深的交情,結果如何隻待是個人造化了。

他抬頭望了望天,今日是個少有的晴日,陰雲破開,露出明朗的青天。

他帶著泰山兵收編降卒,也就陳登與他一般勞碌命,兩人相視苦笑一聲,莫名升起一種微妙的戰友情誼。「元龍兄一會若見得陳公,請務必多加照料,晏族中與陳氏素有交情。」

荀晏驀的想起什麼,環視四周後低聲與陳登說道。

「可是那位……」

姓陳的可太多了,陳登自己姓陳,被綁了的那位也姓陳,可若是說得上與荀氏交好的陳氏,大抵也就那一家了。

果不其然,荀晏答道:「潁川陳氏,陳紀陳元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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