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第 139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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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陳二家是多年的交情,從陳寔一代便有了往來,都是潁川的士族,也離得不遠,相扶相攜多年。

彼時正值開春,天氣轉暖,荀晏隻帶了幾個仆從,未帶族中小輩,方至門口便見到了有族中子侄在等他。

「伯旗?」

「久不見清恆叔父矣。」

荀祈微微一笑,自然的撩開車簾上車,然後微微探出身子向荀晏伸出了手。

荀晏看了看那輛車,想著這好像是他的車,他若無其事的轉開視線往路邊看。

荀祈道:「叔父,祈亦去探望陳公,同行乎?」

「多謝伯旗。」

荀晏答道,荀祈拉了他一把,車廂寬敞,渾然不似荀氏素來簡樸的風格。

他一眼看出來大概是早就安排好了陪他一同去的,荀彧荀悅荀棐等皆有要職,荀諶當下身份尷尬……

不過他與這位子侄並不大熟,當然這所謂子侄還比他大上好幾歲,留著一撇漂亮的小胡子,是個儒雅的中年文人的模樣。

他每次被稱為叔父都發自心底的感到心虛。

荀祈吩咐好駕車的仆從,回頭看到病來愈發消瘦,麵色不掩蒼白的叔父,仍是心下一嘆。

不怪文若叔父急於將人調回來親自看著。

「叔父若有不適,來日再去亦可。」

他忍不住提道。

「隻怕幾日……便是天人之隔。」

荀晏含糊的說道,幾日不過須臾,可對於生老病死而言卻太長了。

荀祈也想起了那位隻在旦夕的陳公,隻得沉默。

陳氏的許都城中有宅邸,但陳紀病重後便搬去了城郊南麵的別院休養去了,那兒安靜,附近隻有忙碌的農人勞作,治安也因靠近許都還算不錯。

他們沿道而行,荀晏被晃得頭疼,感覺自己渾身上下最嚴重的病怕不是就是暈車了,他撩開車簾,被冷風呼了一臉,方才感覺月匈中滯悶散去了一些。

許都城外是昔年的屯田,發展至今已是成熟了不少,諸人井井有條,卻也能看到外城多了許多的『違章建築』。

驚鴻一瞥下能看到那些土坯裡抱著孩子,衣不裹體幾乎光著膀子的婦人,他挪開了視線,心下有些明了。

那是流民,從四麵八方而來的,因為戰爭流離失所的流民。

「此中之人,汝南民乎?」

他問道。

袁氏在汝南的影響力非同凡響,自曹袁開戰以來,汝南多叛亂,戰亂下受傷的終究是黔首百姓。

「半數自汝南而來,」荀祈答道,「半數是不知從何而來的流民。」

荀晏垂下了眼眸,他自少年時便跟隨曹操起兵,又在徐州數年,自然知曉什麼是『不知從何而來的流民』。

再繁華的地方,也有太多這樣最底層的,朝不保夕的流民,目之所及皆是,這就是東漢的模樣,他甚至不知道這麼多年有沒有那麼一點點的好轉。

「戰事不休,難以賑濟流民,」荀祈習以為常的無奈說道,「許都無法負荷。」

荀晏放下車簾,隔開了外麵的情形,他聲音冷淡:「國家威力未舉,使百姓困於豺狼之口勿。」

荀祈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思忖著他的『豹狼』是指什麼,隻是荀晏已經若無其事的笑了笑,倚在車壁邊閉目養神,不欲說話的模樣。

陳氏的別院繼承了他們家一貫的簡樸,倒也別有一番鄉野之趣,荀晏是昨日下的拜帖,來得匆忙,門口隻一小童守門,見得來人忙迎了上來。

童子一路引著他們入了庭院。

若是旁人前來探望,多半就是送上禮,客套幾句便離開了,不然病人也收不住一茬接著一茬的來訪,但顯然

他們家還是親近些。

有一素衣郎君匆匆出來,他眼下青黑,形容憔悴,但穿著行止仍是嚴謹到一分一毫,隻是頭巾淩亂了些,想來他本人可能都不知。

「長文兄長……」荀晏執禮,令身後的仆從先將攜禮送上,隨後輕聲道,「兄長還需顧及自身。」

陳群有些失神,慢了一拍才頷首。

「生老病死,誰人能逃,」他嘆息道,聲音卻出奇的平靜,「清恆歸許,兄未能來迎,還是失禮了……」

荀晏見他情緒穩定,連忙搖頭,「不過調職罷了,何須興師動眾。」

陳群握了握他的手,轉而又與荀祈寒暄了幾句。

他們年歲相仿,自幼相識,若說陳群與他有兄弟之誼,那他與荀祈便是正兒八經的友人之誼……這輩分真是一團亂麻。

今日庭中空曠,沒有別的來客,隻能聞到揮之不去的藥味,荀晏心底辨認了一番,還沒數完陳群便引著他們往深處走去。

裡屋藥味愈重,空氣卻還清新,應當是有意在通風,沒有一昧的捂。

已然須發皆白的陳紀倚在榻邊,精神卻瞧上去極好,看到客至還微微一笑,仍是一如曾經的得體周全。

荀晏卻不免心下一沉。

用的藥都是重藥,是彌留之際才會用的,可人卻是這樣,他不得不想到回光返照這詞。

「伯父——」

他剛開口,卻驟然被陳紀打斷了。

「叔慈至矣!」

陳紀似是來了精神,向他招著手。

荀晏一怔,他看向了陳群,陳群對著他無奈的苦笑了一下,他再回頭看向荀祈,侄兒示意他勉力。

他隻得解釋道:「伯父,我是荀晏。」

陳紀抓著他的手,手背的皮膚蒼老而褶皺,不見昔日風雅之態,隻能隱隱看到修長的骨節。

「叔慈來何晚也!」老人說道,「君不至,何人可觀我所著典籍!」

「長文!長文!」他喚道。

陳群趕忙去了書房,抱來了數斤竹簡來。

這段時間裡,荀晏聽著陳元方老先生抱怨了一大堆許都士人的話,比如孔融死板、禰衡傲慢、荀悅嚴謹卻無趣……反正沒一個能入眼的,都比不上已故多年的荀叔慈。

他想著這種症狀應該就是標準的白月光情節了,陳老爺子若是清醒,必然不會背後吐槽別人的。

陳紀專心學問與教養家中子弟,這兩年安定下來後整理了年輕時遭黨錮後寫下的東西,以及漂泊在外斷斷續續所注言論,整理了一本《陳子》,凡數萬言。

荀晏盡力配合,在陳群與荀祈背後的『幫助』下,倒也能和陳紀就著經義著書辯得有來有回。

陳紀對著友人比待他人都放鬆了許多,滔滔不絕講著,但聲音仍是慢慢微弱了下來,最後他仔細看向了友人的麵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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