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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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小七把最後一摞書抱到敞篷馬車上的時候,柴文起剛好從家中趕來。

「鍾離,一切就緒了嗎?」他問道。

鍾離轉身看了一眼車上的衣物、經書和盤纏,並無所缺。「嗯,」他的聲音和以前比變了不少,很明顯他還處於痛苦中,「我們走吧。」但鍾離似乎還忘了什麼,便走到小七跟前,道:「小七,我走後,這個家就交給你們了。你們一定要看好。」

小七很拘謹但還是應了下來:「少爺,你放心,我們一定會的!」

其實家裡也沒有什麼好打理的,鍾離完全給他們一些銀子,讓他們再另去謀活。但是不知道這個家沒了人,會蕭條敗落成什麼樣子。

正當鍾離轉身要走時,小浩的呼喊聲又把他留住了。

小浩一路小跑過來,抱著一個木盒子,對鍾離道:「少爺,我整理當家的遺物時,發現了這個。」鍾離看了一眼小浩,隨即接過了木盒並打開。

拆開一層漆黑的布,一把三尺之劍映入了所有人的眼簾。

劍鞘劍柄皆為冷峻的陰黑色,通體還有如遊龍一般的花紋盤繞。鍾離將劍拔出,忽地看見劍刃的根部刻著兩個歪扭的古體字。細細看來,是「極鬼」。

「少爺,您看盒子底部。」小浩指著,「有個字條。」

鍾離往盒子裡麵一看,果真有一張泛黃的信紙。他「噌」地一聲收起極鬼,又把那張紙拿了出來。打開來看,整張紙隻孤零零的寫了一個字——離。

「爹……」鍾離又感到陣陣心痛。

「鍾離,」柴文起道,「把鍾叔叔留給你的東西收好,我們就走吧,還要趕路。」鍾離收好極鬼,和紙條,同柴文起上了馬車。

車夫一鞭子抽在馬身上,棗紅皮毛的馬兒嘶鳴一聲走了起來。小七和小浩還跟在車後,送著年輕的少爺。鍾離看著家門離自己越來越遠,心裡很不是滋味。

那麼多年了,這次他是第一次真正的離開這個家。往昔的一切就像一片又一片落葉,掉落在鍾離的心田上。

「小七、小浩,你們回去吧。」鍾離對兩個忠誠的家仆道。

兩個家仆的眼神茫然,停了下來。

他們覺得,少爺這次去意已決了。

在鍾離跪在雙親墳前說要去思春之後,和他與柴文起一同趕路之前,後者已經將這件事的大致模糊地說了一遍。

被殺害的不隻鍾離的父母,遠近各鎮,皆有案情。且被發現的地方大多是客棧,修靈士們還發現死者生前均參與過圍剿古氏的戰役,無一例外。這一細節修靈士們並未向外界公開,所以民間自然就形成了恐慌。

正因此,修靈士們認為,這很有可能是古氏的復仇行為。但任何有權威的人也不敢妄下定論,因為古氏早已無一後人,世人皆知。

「很遺憾,當時那個同車的修靈士隻知道這麼多。」路上,柴文起看著兩眼直勾勾的鍾離,心裡也很不好受。畢竟一下子兩位至親去世,換做他自己,肯定已經瘋掉了。

鍾離保持這個姿勢很久了:一隻腳踩在車上,一隻腳懸在半空,兩隻手抱著木盒,整個身子倚在雜物上。

路邊的野花還倔強的開放著,雖不絢爛,但也有種渺小的美。要是在以前,柴文起和鍾離二人早就一人別一朵花在耳朵上,看著對方哈哈大笑了。

柴文起不忍心再讓鍾離沉浸在悲痛的回憶中,便輕聲道:「想什麼呢,鍾離?」

鍾離恍了一下,眨了兩下眼,亦輕聲道:「文起,我想報仇。」他說的聲音很小,但很有力量。

「報仇?我們連凶手是誰都未曾扌莫清,怎麼報仇?」

「那個人不是說是古氏的人嗎?」

「他估計也是道聽途說。你想想,古氏滅門多少年了,有幾分可能是他們乾的?」

鍾離默不作聲。在他的印象裡,父親鍾無念並未與誰有私仇,而且向來都是以誠心待人,在萊宣也有一定的聲望。鍾離怎麼想也想不出有誰能這般痛下殺手。除了祖陽古氏這一眾矢之的外,似乎沒有了別的可能。

「看來這修靈士,不想當也得當了。」鍾離冷嘲一聲,整個上身都躺在了鬆軟的衣物上。

柴文起看了鍾離一眼,又將視線轉移到前麵的大路上。

木質的車輪在泥路上發出「咯吱咯吱」的呻吟。

柴文起知道,他們的路,還很長。

一陣因風吹過,驚動了那隻渾身漆黑的烏鴉。它嚇得趕忙飛回殿內,穩穩地落在了那黑衣人的身邊。良王,

大殿內多了一男一女。男人眉清目秀,身材不魁梧不矮小,弱冠年紀,月要帶上所懸掛的五色玄玉更為引人注目。那女子看似年方二八,皮膚勝似白雪,眼睛黑白分明,五官清秀至極。

如果不是在這陰森的幽魔殿內,而是喧鬧的集市或大街上,這二人定會被人們團團圍住。

男子見黑衣人久久不語,便向前一步,行個禮,道:「良王,剩下的那些,怎麼辦?」黑衣人沒有回答。

「不妨用改我的血再獻祭一次,以斬草除根……」男子情緒些許激昂。

「凡吉,」黑衣人打斷道,「不必了,這樣最好。」

肖凡吉也隻好閉嘴,向後退去。肖凡月又向前施禮道:「良王,我和兄長何時動身?」

「再等等吧,」黑衣人的聲音有些縹緲,「還早……」

肖凡吉和肖凡月麵麵相覷,隻好道個告退,走出門外。門**風刮過,二人不禁將衣服又收緊了些。

不管任何時候,祖陽幽魔殿附近總是烏雲滾滾,但就是遲遲不聞雷聲,不見雨落,隻是天空無止境的黑。

回往住所的路上,肖凡月忍不住問肖凡吉道:「兄長,你說良王怎麼那麼能沉得住氣?」

肖凡吉道:「我也不知。依我所見,那些人還是全殺了好,以免留下禍根。」

「良王真的隻想復仇嗎?」

「你見過良王這般復仇的嗎?我感覺他很享受這個過程。」

談話間,一根被風刮斷的粗壯樹枝擋住了他們的去路。肖凡吉口中念念有詞,輕施靈力,手中忽然憑空生出一把二指寬的細劍。肖凡吉握著劍,將樹枝一下斬為兩段。

轉眼間,那把劍又從肖凡吉手中消失。

肖凡月小心翼翼地提起衣擺,從斷枝上跨過去。「良王這段時間四處奔波,身心俱疲,我們還是聽他的好。」肖凡月道。

「我不明白,良王何必每次都自己出手呢?他還有我們,還有幾個手下。」肖凡吉大為不解。

「良王畢竟還很年輕,他有自己的想法,很多東西不能像正常一樣考慮的。」

「凡月,你說,良王所說的還早,到底還有多長時間?」肖凡吉不甘心的問。

「又來了,皇上不急太監急,」肖凡月嘀咕道,「可能得一年半載,也可能就在明天。」

幽魔殿內。

臉色蒼白的黑衣男子,不,黑衣少年站起身來,從台階上一階一階地走下去。

黑衣少年一揮手,大殿東麵的地板忽然發出雷鳴般的聲音。地麵向上頂了起來,形成了一個石棺似的容器。他又一揮手,石棺便慢慢打開,裡麵靜靜地躺著一把三尺長的寶劍。

「墮靈,好久不見。」他喃喃道。

這把被稱作「墮靈」的劍,沒有劍鞘,正閃著令人膽寒的光,光滑直挺的劍身上刻著彎曲的線條。雙刃冷峻無比,似乎可以斬斷世間萬物。

黑衣少年將袖子揚起,一收手,那石棺上的石板自己合了起來,那把劍又被置於無盡的黑暗中。石棺又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音,慢慢嵌入地下,最後隻露出一片不起眼的地板。

「墮靈……有勞你再等等了……」

思春比鍾離想象的要美得多,但不如他想的那麼冷。

漫天的雪從灰蒙蒙的天上飄下來,落在鍾離身上,轉眼間便沒了蹤跡,也未化成雪水。大地上仍是銀裝素裹。

思春城沒有城牆,連個顯眼的城門都沒有。但鍾離在柴文起還未開口時就已辨別出來了。整個邊境是沙地草地向雪地的過渡帶。遠處望去,一邊潔白,一邊亦黃亦綠。

因為特殊的天氣狀況,這裡早已沒有平民居住,卻也巧合似的成為了修靈士們修靈養性的絕佳場所。

「鍾離,」柴文起問,「我們直接去找謝先生吧,住處什麼的回來再定。」

「直接去找謝先生?」鍾離想起了那個一身布衣,沉穩厚實的男人。

「他是劍客門派一代宗師,我將你舉薦給他,他應該會同意的。」

鍾離不再發話,點了點頭。車子又吱扭吱扭地走了一段路程,附近的修靈士也逐漸多了起來。

柴文起讓車夫停了下來,自己下車走到一位修靈士旁,行個禮,恭敬地問:「敢問這位師兄,您可知謝先生身在何處?」

這白衣修靈士道:「你是何人?找謝先生又有何事?」

「我二人乃現屆新生,初來乍到,在思春人生地生,不知方位,現在正急於歸於謝先生門下。」

「你是劍客嗎?」

「不是我,是我朋友,」柴文起指了一下還在車上的鍾離,「我已定為影武者。」

「哦,好吧。你們順著來時的方向繼續走,到第二個路口右拐,再往前走些路程便能看見洪明宮了。這兩天祖陽事變,謝先生便一直在那裡做事。你們現在去,興許可以碰見。」

柴文起又施禮道:「謝過師兄。」轉身回到馬車上,向車夫報了路線。不消一會,他們就到了宏偉的洪明宮前。滿天的飛雪又使得整個宮殿巍峨了幾分。

謝先生此時正在站在牆上的大地圖邊,仔細地觀察著。忽然,門外「噔噔噔」跑進來一位白衣修靈士,稟道:「先生,宮外有兩位年輕人求見!」謝先生凝視著地圖上的祖陽,道:「哦?讓他們進來吧。」那白衣修靈士又一路小跑出去,片刻後,鍾離和柴文起一同走進宮內。

洪明宮內,簡約至極,一點都不奢華。所有的東西都以它最樸實的樣子呈現在二人眼前。

柴文起對著謝先生的方向施了個禮,道:「弟子柴文起拜見先生。」謝先生也沒回頭,道:「有何要緊事,速報與我。」

「我的朋友想歸於先生門下,望先生收留。」

本來就被祖陽事變忙得不可開交的謝先生,現在聽了這句話,不禁沒好氣道:「應試沒有錄取,現在說著又有何用?」

「我的這位朋友,應試應過了,隻是未報名。」柴文起道,「隻因他不想當修靈士。若不是……」他頓了一下,看了一眼一開始到現在都一言不發的鍾離,又道:「若不是遭遇厄禍,我的這位朋友無論如何也不會來思春的。」

「厄禍?有何厄禍?」謝先生還是沒回頭。

「祖陽事變,我朋友的父母雙亡。」

謝先生的目光終於從地圖上轉移到了這兩個少年身上。一個正以急切的眼光看著他,一個低著頭,一言不發。毫無疑問,這個低頭的必是遭遇厄禍的人了。

「你朋友的父母曾經是修靈士?」他問道。

柴文起答道:「他也是剛剛得知。」

「你現在應該能抬起頭了吧!」謝先生對鍾離道。鍾離隻好將頭緩緩抬起,眼睛裡盡是不易察覺的悲傷和憤怒。

「你叫什麼?」謝先生問。

鍾離記著柴文起之前的動作,便施個禮,道:「回先生,我叫鍾離。」

謝先生一怔,又問道:「你是鍾離?」

「弟子正是。」

謝先生開始激動起來,他走到鍾離麵前,問道:「可是周先生的弟子?」

鍾離又點了點頭。

造化弄人,謝先生不禁感慨。自己如此喜歡的一個學生,現在就站在自己眼前,但原因真的讓人不忍耳聞。

謝先生又問道:「你因何想做修靈士?」

鍾離的目光變得堅毅,道:「我想為我爹娘報仇。」

「嗬,」謝先生冷笑一聲,無奈道,「隻怕是不行了。現在我都未曾得知製造這麼多凶殺案的凶手是誰。

「那……」鍾離不是頭一次聽到這種話了,「如果先生不嫌棄,那我就隨先生潛心修靈,一邊於亂世中匡扶天下蒼生,一邊增長武藝以待為雙親復仇。」

「我自然肯收下你,」謝先生道,「你的心情我當然能理解,但選靈大會已過,你的內丹未能轉化,這意味著你要付出超越其他人十倍的努力。」

「弟子鍾離不怕辛苦,隻怕先生不肯收留。」

「好,好。你且安頓下來,我先派人領你去住處,待這兩個月打的集訓後,你和其他眾弟子一同隨我去雲山。」隨後謝先生便派了兩個白衣修靈士,引著鍾離和柴文起二人去住處了。

走在旁邊全是雪,但腳下一乾二淨的路上,鍾離的心不知為何,竟平靜了下來。興許是思春天氣的影響。「文起,」鍾離道,「你說,謝先生這算是收下我了嗎?」柴文起道:「謝先生都給你房子了,你還想怎樣啊?」鍾離道:「我覺得我入他們門派的方式太特別了。」

「你還在意別人的眼光啊?」柴文起道,「你修靈是為了給父母報仇,又不是為了其他哪些人修靈。」鍾離若有所悟,隨即也不將此事放在心上。

車夫拉著馬,馬拉著車,還有鍾離,一行無人沒過多久就來到了住處。這裡離洪明宮不遠,從這裡向天的一邊看,還能看見滿天飛雪下洪明宮挺拔的一角。

柴文起見鍾離已到住所,自己也感到放鬆了不少。從剛聽到鍾離的雙親遇難的消息起,一直到現在,他都一直擔心著鍾離,生怕他有什麼閃失。也不知道青山知道了沒有,如果他也聽到了消息,應該也會第一時間來到鍾離身邊吧,柴文起想道。

「鍾離,」柴文起一邊幫鍾離搬弄雜物,一邊道,「待你安頓下來,我就要走了。」

鍾離驚訝道:「走?你要去哪?」

「回我住處啊,你還以為是哪?」

「哦哦,對。咱倆門派不同,」鍾離問道,「你的住處在哪?」

「廣陽宮附近,」柴文起將一個包袱放在桌上,道,「你若想找我,又找不到路,可以問這裡的每一個人。但一定要記得,要謙恭。」

「好,我們很難見麵嗎?」

「這段時間我們要在思春集訓,可以天天見麵的,」柴文起道,「待兩個月後,怕是難說了。」

「為何?」

「所謂集訓,就是將這屆所有新生聚集在一起,總訓師謝新生教與一些修靈士基本法術,也就是做個法,畫個符,再釋放點靈力什麼的。等到集訓結束,各個門派的弟子們便要離開謝先生,重歸自己先生門下。也要離開思春,去自己門派的專屬修靈場地。」

鍾離點了點頭,道:「我隻知我要去雲山,可我連雲山在哪都不知道。」柴文起拍了拍手上的灰塵,道:「無需知道,到那時謝先生自會帶你去的。好了,一切都收拾完畢,我走了。鍾離,明天見!」柴文起轉身離去,鍾離道:「好,明日再會。」

屋子不大,但很敞亮。桌子櫃子床鋪都挺整齊,隻是長時間無人居住,落滿了時間的舊塵。這裡隻剩鍾離一個人了,他一手掩麵,一手拿著雞毛撣子清理灰塵。等到整個房間乾淨後,鍾離累得一屁股坐在了板凳上。

眼睛一斜,鍾離就看見了那個靜悄悄的木盒。他伸手抱過來,正放於身前的桌子上,輕輕打開,一把陰黑色的劍映入眼簾。

「極鬼……」鍾離看著刻著神秘花紋的劍身,喃喃道。這柄劍可以說是父母留給自己的唯一一件東西了。

或許是太過勞累,鍾離感到眼睛一陣酸澀,眼皮止不住得打架,一個長長的哈欠過後,他沉沉地睡了過去。

……

這裡遍地金黃。

鍾離睜開雙眼,便看到了這個似曾相識的地方。

每向前走一步,腳下的地麵便像水一樣盪漾開來。

恍惚間,鍾離想到了什麼,猛然一回頭。眼前的人果然是他。

另一個鍾離。

鍾離還是驚訝於自己又來到這裡,於是問道:「為什麼……」話未說完,便被對麵的人突如其來的賀喜打斷。

「恭喜啊鍾離,你是修靈士了!」

「算半個吧,」鍾離道,「你……」他的話又被硬生生的獨斷。

「我說什麼來著?這就是宿命!」

「你……」又一次,被打斷。

「日後好生修煉吧!」

鍾離無奈道:「你就不能讓我把話說完嗎?真沒禮貌。」

對麵那人不好意思地說:「抱歉,抱歉。話說我就是你,你不就是在說自己沒禮貌麼……好吧,你想說什麼?」

「你知道誰殺了我爹娘嗎?」

「我上哪知道去!」那人白了鍾離一眼,「你都不知道,我怎麼知道。」他又道:「誒,我說,你有沒有發現,你心裡的復仇的欲望沒有那麼強烈了?」

確實,自從鍾離來到思春,他的那種失去雙親的痛哭和意欲報仇的信念不知不覺中,被一種不可名狀的力量壓製了下來。

「好像真的是……」鍾離也不太相信痛失雙親的他竟能平靜下來,「有點不太自然……」

「你再想想還有什麼不正常?」

「呃……」鍾離道,「如果有的話,那就是謝先生收我入他門派的過程太簡單了。」可是此時二人並不知道,這一點,是因為鍾離不知道謝先生很欣賞他的才能和異於常人的修靈天賦。

「就連我這個可能稱得上是你的人,都不知道為何。」那人道,「還有,我說,若去世的人是你,不是你父母,他們的日子該怎麼過呢?」

鍾離完全可以想象出來。自小就被視為掌上明珠,父母更是疼得無微不至,不知道「自己死了」這個打擊對他們來說會有多大。

鍾離並未作出回答。

「也許有思春環境的緣故,」他道,「你說這是命?」

「沒錯。」那人回答的很果斷。

「你為什麼那麼相信命運啊?」

這次是那人沒有作答。

「你日後會碰見一個這樣的人的,這也是命。」說完這句話,那人的身體開始變得透明,馬上就要消失。

「餵,我還沒問完呢!」鍾離伸手去抓,卻隻抓到了虛無。片刻,那人消失得一乾二淨。

「餵!」鍾離大喊了一下,從夢中驚醒。

木盒和極鬼仍舊靜靜地在他身前。鍾離揉了揉眼,打了兩下暈乎乎的頭,將極鬼收好後,出了門去。

不知睡了多久,但看天色似乎尚早。初來乍到的鍾離想在四處轉一轉,隨即換了一條較為寬敞的路,踏了上去。

四處閒逛時,鍾離仍在思考那個問題。回憶著那個人,那個夢。自己的心因何平靜?大抵是因為不知道殺害雙親的人是誰就喊著報仇的行為很傻吧。鍾離也隻能這樣想了。

確實,修靈界的人們都不知道這是誰乾的,他一個新生又能乾些什麼呢?

遠處的大學中,影影綽綽地站著兩個人。

「謝賢弟,照你這麼說,會是誰用血煞陣來控製傀儡殺了那些人呢?」周先生問。

「到目前為止,仍無確切目標。」謝先生道。

「外界與修靈界眾說紛紛,但信服度最高的一種說法便是那祖陽古氏的餘孽死灰復燃,報仇來了。」

「尊兄可還記得那場戰役?祖陽古氏的所有修煉邪法的人,都死在了聯軍的刀下。除了那些從別地擄來當奴仆的人得以幸存,而他們也根本沒有可能為古氏報仇,這種說法可以說是是無稽之談。」

「可賢弟,若不再向外界作出一個合理的回復,很可能會出亂子。」

「這要怎麼說呢……」謝先生轉過頭去,看見了一個少年,「咦,鍾離?」

鍾離看到兩位先生發現了自己,便向前施禮道:「拜見謝先生,拜見周先生。」

待鍾離直起月要,周先生道:「孩子,你爹娘他們……」他說話永遠都是那麼一針見血。鍾離聽了,默默低頭。

「沒事的先生,」他說話的語氣出奇的平靜,兩位先生甚至他自己都吃了一驚,「弟子心中已有分寸。」周先生見狀,也不多問,話鋒一轉道:「也好,也好。你感覺這裡如何?」

「甚好,」鍾離答道,「弟子自從至此,心神頗為寧靜,不急不躁,一切安好。」

周先生點了點頭,心中摻雜著對於這個學生的心疼。他不知道這個曾經囂張跋扈的學生此時此刻的平靜,是不是裝出來的。但他不想去知道。

「那也好,日後你不在清雲堂,你大可暢所欲言了,沒有人會和你因為幾道題的解法爭得麵紅耳赤了。」

鍾離微笑道:「先生豈不是笑話我。過往之事,還請先生切勿放在心上。」

「哈哈哈,」周先生亦大笑道,「日後跟著謝先生,定要認真求學修靈,可不要枉費了這個聰穎的腦子!」

一師一徒交談甚歡,謝先生在一旁也是一臉微笑。但向來善於捕風捉影的他發現,鍾離的眼神中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憂傷,像一層眼癔。而周先生眼中,亦有一絲憐憫在其中。

周先生轉身向謝先生作禮道:「賢弟,若無別事,我便告辭了。」謝先生未做挽留,亦回禮道:「尊兄慢走,愚弟要務纏身,不能送了。」周先生作過揖,轉身擺手,迎著大雪,瀟灑離去。

謝先生目送著周先生,直到聽不見車子的咯吱聲。

「鍾離。」謝先生忽然開口道。

「弟子在。」鍾離不知何事,連忙應道。

謝先生的目光仍停留在周先生遠去的方向。

「既來之,則安之。」他以一種不太強硬的命令似的口口勿說道。

「嗯。」鍾離不太明白謝先生是什麼意思。

「向著你內心的方向,絕不動搖。」

「是。」鍾離再次應道。

謝先生轉過身來,以一種極其溫厚的聲音說道:「這就是你所要記的,知道了嗎?」

鍾離不得不承認,謝先生的第二句話悄然扣動了他心中的某根心弦。「謹遵先生教誨。」

「好,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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