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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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寒英扌莫了扌莫鼻子,事不關己地吹著口哨走遠了。

晚上他洗漱完,正要睡覺,卻聽到了屏風對麵輾轉反復的動靜。

他頓了頓,吹熄了蠟燭躺下。

沒過多久,就聽見屏風對麵傳來晏沉小心翼翼的問聲:「哥哥,你睡了嗎?」

玉寒英嘴角勾起,又壓下,維持著語氣的平靜:「你有什麼事嗎?」

窸窸窣窣的,聽見那邊的動靜,似乎是晏沉翻了個身。

「哥哥,你肯定覺得我瘋了,這樣危險的提議也答應。」

玉寒英想了想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

沉默片刻,晏沉在黑暗中眨了眨眼。

他不知道自己怎麼了,今晚似乎有很多話想要傾訴。可能是因為有些事太沉重,一顆年輕的心髒已經壓抑不住。也可能是今晚月色溶溶,似乎是個傾訴的好時機。

晏沉偏了偏頭,輕聲說道:「我七歲的時候,永無鄉被一個魔族闖入了。當時我們在樹林裡摘桃子,他氣喘籲籲地闖進來,渾身是血,似乎是受了重傷。」

「我鄰居家一個妹妹,比我小上兩歲,她如果活到現在,肯定是個很機靈活潑的小姑娘。可是她沒有機會了。」

玉寒英沒急著插嘴,隻靜靜聽著。

晏沉頓了片刻,才繼續道:「她第一個靠近魔族,原本想攙扶他,但魔族擰斷了她的脖子。那是我第一次見到魔族。原來魔族是這樣邪惡、暴虐。」

他的聲音有種垂頭喪氣的不安:「哥哥,我也不知道我的選擇是不是正確。我不想變成那樣,變成一個……魔族。」

玉寒英能感受到少年的矛盾和掙紮。他知道他不想,但也知道他沒有別的選擇了。

他幫晏沉處理過傷口,看過他的身體,那些觸目驚心的疤痕。很多道致命處的傷痕,哪怕稍深纖毫,他都無法見到活著的晏沉。

這個少年活得很辛苦。

晏沉很久沒聽到他的回答,問:「哥哥,你睡著了嗎?」

玉寒英沒應聲,晏沉心裡有一點委屈,但也沒說什麼,翻了個身用被子裹住自己。

「你不會變成那樣的。」玉寒英冷不丁說道。

「魔族冷酷、殘忍而好殺戮。但你是不一樣的,阿晏,你很真誠。」玉寒英嗓音柔和下來,「這和你使用什麼樣的力量沒有關係。即便你不修靈蘊修魔息又如何?隻要你堅守本心,你就永遠不會變成你害怕的那樣。」

晏沉不明白他為什麼能如此篤定。

「真的嗎?」他迷茫道。

玉寒英說:「我向你保證。」

即便他自己都不信任自己,玉寒英卻很相信他。

或許和對象沒有關係,隻要這世界上有一個人篤定地相信著你,也就讓人不好意思再繼續沮喪下去了。

晏沉心上湧起一股暖流,聲音輕輕的,很雀躍:「謝謝你,寒英哥哥。」

玉寒英嗯了一聲,沒有再多說什麼:「很晚了,睡吧。」

晏沉乖乖應好。

他躺了半柱香時間,聽到屏風對麵傳來勻稱的呼吸聲,知道玉寒英已經睡熟了,便掀開被子,輕手輕腳地下床,推門來到屋外。

屋外的月光像水銀一樣流淌,照得四野潔白明亮,在少年的背後拖曳出一條修長的影子。

玉寒英在黑暗中睜開了清醒的雙眸,在他離開片刻後,披了件薄外套,起身跟了上去。

晏沉走到足夠遠處,確保自己的動靜不會吵醒玉寒英,拔出龍心劍,雙目微凝。

一劍刺出,風搖野晃,劍刃寒芒湛湛,宛若一記冷電貫穿寂夜。

演練千百次的劍訣早已熟練於心,收劍,轉身,橫掃,一遍遍的重復,一次次的演練,汗水不知何時已經浸透了後背,但他眸光專注,似乎永遠也不知疲倦,也沒有察覺到暗處凝視的目光。

不遠處的竹林,玉寒英坐在兩根綠竹之間的蛛絲上,抱著手,背靠竹身,輕輕嘆了口氣。

晏沉總有一百種辦法讓他放不下心。

夜晚的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冷月由正中移至西天,漸漸黯淡下去,接著太陽升起,東方泛起熹微的魚肚白。

晏沉練了一整夜,玉寒英也看了他一整夜。

當天光驅明,晏沉終於停下了劍,轉身走到水井邊上,脫了上身衣物,給自己當頭澆了一桶井水。

他被玉寒英好吃好喝養了一段時間,已不復初見時的瘦削,寬闊的骨架撐起肌肉,有時候他靠得太近,玉寒英甚至會感到一點點壓迫感。

井水冰涼,沿著少年勁瘦的肌肉線條和熱氣騰騰的背肌下滑,淅淅瀝瀝的水珠滑進褲頭。

他撈起衣服,拿著劍往回走。玉寒英趕在他前麵回了房間,剛脫掉衣服鑽進被窩,晏沉就推門進來了。

他輕手輕腳,用衣服裹著劍放在桌上,又掀開了被子躺到床上。

玉寒英觀察了一會兒,這次是真的睡著了。

他沒躺一會兒,便穿好衣服,起床做早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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