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 53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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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室燈光幽暗。在這種環境裡待久以後,情緒很容易就被影響著低沉下來。

森鷗外閉目靠著牆角,像是睡著了。

從那一戰後已經過去一天一夜了,他身上依舊是那件黑色的大衣,這麼長時間失聯,常輝霖的人甚至沒有出麵審問,這就說明他失蹤這一事有人幫忙擺平了。

是誰呢?

太宰治。

不同於異能科的囚室,歌舞伎町地下室更髒亂,牆上塗著大片大片奇怪的塗鴉,牆角的位置還有血液飛濺的痕跡。

常輝霖推門進來,森鷗外就似有所覺,睜眼看了過去。

光有些刺眼,光斑在視線中央晃了晃,才凝實了起來,是一盞燈。

是歌舞伎這種老建築建年未知,地下室並未通電,照明全靠煤油和蠟燭。

常輝霖走了進來,雪白的長發在光下反射出暖橙的色調。

森鷗外看著他,目光一時間有些怔忪。

再次見到「活著」的常輝霖,算計和考量先行一步,後麵卻緊跟著喜欲的叫囂。

鋪天蓋地,織成了一張大網。

他笑了笑,牽動了嘴角的傷口。

「咳咳…霖。」

「森鷗外。」

常輝霖垂眸看他,審視良久,卻並未看出一絲懼意。

這個男人顯然還有底牌,哪怕逼到了這一步,於他而言,都還不算山窮水盡。

他還有底牌。

常輝霖伸手,冷白的指尖離男人的傷口差著若有若無的一小截,敏感的感官率先繳械投降,傳遞給大腦已經碰觸到了的錯覺。

森鷗外微側頭,將臉徹底地挨上了少年的手。

很涼,哪怕是和他這個被鎖在這裡許久的人相比,少年的手依舊冰冷,冷的不像此間活人。

等到塵埃落定,給少年建一座常年供暖的屋子吧。

森鷗外思緒偏離,有些心不在焉地想。

下一秒,突然加重的力道遷製住了他的下頜,光線頓暗,森鷗外回神就對上了少年暗綠成蔭的瞳孔。

「我現在殺了你,你會死嗎?」

森鷗外沉默了片刻,輕輕笑了聲,他毫不意外常輝霖能這麼早抓到事情的關鍵。

「不會。」

「我轉化不了你。」

常輝霖對此沒有什麼不滿,純然是疑惑:「為什麼?」

「因為我身上有『他們』的東西。」

既然敢讓森鷗外做馬前卒,自然不會讓他輕易被轉化,這樣子看也算是合情合理。

「關於【造神計劃】,你知道多少。」

「差不多全部。」

「那就說。」

「咳……」

男人狀似沉吟,少頃,睫羽上挑,暗紅色的瞳孔直直看向常輝霖。

「你覺得呢,霖?」

感覺到掐他的手更加用力,森鷗外像是被無理取鬧的孩子纏的無奈,緩緩道:「明修棧道。」

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霖,你說,【造神】是為了『造出擁有神明力量的人類』還是『讓神明降臨到人類的軀殼裡』呢?」

毫無疑問,一般人都會考慮第一個,事實上,【造神計劃】的資料看起來也確實如此。

但或許,並不是這樣。

「神明」並非製造,而是早已存在。

「人類臆想著神明能降臨人間,卻又想收攏控製的權柄,將祂困於此世。」

森鷗外略頓,語氣加重了些。

「霖,你要小心了。」

這番話說的太過直白,簡直就是要把「常輝霖」就是「神明」這件事挑破了說,毫無疑問,常輝霖也聽懂了,但少年卻還是皺起了眉。

森鷗外,真的會有這麼好心嗎?

像是猜到常輝霖的不信,森鷗外沒做解釋,他昂起下巴,卻沒掙開常輝霖的手,而是緩緩挺直脊背,將脆弱的脖子暴露在了少年的手下。

「我們現在是一體的,霖,我幫你脫離束縛,你,」

男人神色詭譎,瞳孔暗無天日。

「殺了他們。」

再做一次他的刀。

隨著治療,中原中也的身體在肉眼可見的恢復,常輝霖去看他的時候,他已經能走動了。

異能力暴走的後遺症說重不重,也說輕不輕,就像是一個已經被大水沖垮一次的水壩,還沒經過任何修理,毫無疑問,抵擋不住再一次那樣的大水,也就是說,異能力暴走所需要的闕值降低了,中原中也暴走的幾率變大了。

這當然不是什麼好事。

不過也有解決辦法,常輝霖在異能科帶的異能抑製環經過費奧多爾的改造,變成了一個類似項圈的東西,也同樣擁有抑製異能的作用,且可以通過控製者的操控來解禁。

說白了,就是個狗鏈。

中原中也拒絕帶這個東西,他不說話,神情趨近於無,每天就是看著窗外,像是耗盡了少年人該有的脾性。

常輝霖利用他的事情他已經知道了,是常輝霖派人告訴他的,這種事情無需隱藏,如果中原中也還想待在常輝霖身邊,遲早要接受這樣的事實——無論是什麼感情,都比不上常輝霖自己的打算和想要做計劃。

要麼聽話,要麼滾蛋。

中原中也選擇了前者,他沒有離開,依舊在歌舞伎待了下去。

但卻在麵對送過來的「項圈」,表現出了十二分的抗拒。

常輝霖此行前來看他,目的就是這個。

毫無疑問,中原中也也知道這一點,但還是在聽見少年聲音的時候猛的轉頭,眼裡是破碎的星星,感情的生動又一點一點回到了他的身體。

常輝霖看著那星星微弱的閃了閃,就從眼角墜落了。

「你……來了。」

中原中也抓緊被單,他心有猛虎,卻被一朵玫瑰戲弄的慘不忍睹,可是再看見玫瑰,依舊忘了被刺紮的疼,眼巴巴地想往前湊。

再說,再說……也是他先背叛的啊,常輝利用他,就……利用吧。

橙發少年睜著眼睛,絲毫沒有察覺自己已經哭了,兩眼直愣愣地看著常輝霖,除了那一句寒暄似的話,竟再也說不出其他的語句了。

常輝霖坐了下來,他暼了眼身後跟著的人,那人便從手提箱裡拿出了一個黑色環狀體,正是抑製異能的項圈。

「帶上吧。」

沒有客套話,沒有安慰,甚至連虛假的關心都沒有,簡單明了的命令。

中原中也感覺自己被那一刀捅穿的肩膀又開始隱隱作痛。

一種無力的憤怒,夾雜著悲哀,從月匈腔一路向上。

「你來就是為了這件事。」

常輝霖抬眼看他,曾經看起來溫軟如綠野的眼睛此刻分明冷淡極了。

「是。」

荒霸吐暴走之後就深入骨髓的疼又開始發作了。

中原中也一時間竟分不清,到底是身上疼,還是心口更疼一些。

他想笑,但卻笑不出來,最後隻好作罷。

「常輝霖,你知道我帶上以後會是什麼後果嗎?」

「我就成了一條狗!」中原中也似是暴怒,眼睛裡的淚光還在,口不擇言:「無論是誰,隻要他按下那一個按鈕,我就是個……廢人。」

這麼偏激?

常輝霖垂下眼睛。

他大概知道是誰來和中原中也講功效的了,大概率是費奧多爾。

不過倒也沒錯,省去了那些修飾用的美化,這赤裸裸的說辭才是正確的。

「嗯,我知道。」

常輝霖再次抬眼,「所以,你帶還是不帶?」

中原中也咬緊牙關,才能勉強抑製自己幾乎要沖破月匈膛的情緒。

他也是個人啊,常輝霖怎麼能,怎麼能……這麼狠心。

常輝霖離開了。

離開前留下了一句話,「如果不想帶的話,就走吧。「

在常輝霖來看過中原中也的第二個晚上,中原中也走了,還是早侍者來查看的時候發現的,夜晚月光冷如水,從打開的窗戶外吹了進來。

橫濱迎來了這個季節實數難見的特大暴雨。

歌舞伎在風雨中依舊亮著紅色的紙燈籠,屋內人頭攢動。

一隻腳踏進水坑裡,踩散了紙醉金迷的倒影,緊接著就向歌舞伎緊閉的推拉門而去。

來人穿著一襲黑色的鬥篷,衣擺還在往下滴著水。

這來來往往的人多如六毛,奇怪的,不奇怪的,普通的,不普通的,都是司空見慣,所以也沒有引起什麼人的注意,喧鬧依舊。

但接下來發生的事卻不簡單。

來人簷帽下掩,身量又高,短短幾步,就走到了通往樓上的階梯前,候在一旁的藝伎語調溫雅,煙杆輕輕抬了抬,阻住了他的去路。

「閣下,二樓需要邀請呢,您是否持有相關的證明呢。「

「滾。「

鬥篷人從帽子裡發出了一個似乎是從牙關裡醞釀出的聲音。

藝伎笑了笑。她拍了拍手,隱藏在四處的人馬紛紛站起。

「我勸您呢,還是不要惹事為好呀,大家和氣生財不好嗎~「

鬥篷人卻是一個錯身,在他們行動之前就踏上了樓梯,速度極快,但卻不像是在躲避他們的追捕,倒像是狂熱地在追逐著什麼。

「櫻娘……「

抓了個空的幾人看了看樓梯,又看了看女人,欲言又止。

「沒事。「藝伎安慰他們,拿著煙槍的手抬起,吸了口煙,霧氣迷離,媚眼如絲,」上麵自有大人收拾,頂多治我們個看管不力的問責,隻要他……不要不知死活的去頂樓就好。「

常輝霖正逗著兔子玩,一會把墜著珠子的發簪提起,一會放下,逗的小黑兔上竄下跳,最後氣喘籲籲地躺在桌上,肚皮向上,任人類上下其手。

琥珀看著自家宿主難得的孩子氣,忍不住指揮起來:[左邊,左邊,右……欸,你怎麼躺下啦!?沒用的兔子!]

不速之客就是這個時候到來的。

常輝霖率先反應過來,刀鋒滑出袖口,卻在指向危險之前被人摁住,壓倒在精美華貴的案幾上。

珠簾晃動,一個撞一個,爭鳴作響。

一大塊陰影投射下來,蓋住了少年的臉。

這是硝煙,鮮血,槍械的味道,但不同於森鷗外,這股味道裡的「硝煙「味顯然要比久居高位的森鷗外要濃重的多。

像是矗立在戰場上許久,被血浸淫透了的旗幟。

c首領,安德烈紀德。

常輝霖和他對視。

那眼神,分明是一頭凶狠的野獸。

絲毫不掩飾的掠奪和憤怒。

「安德烈紀德。「

少年的聲音很輕,卻讓男人猩紅的瞳孔微閃,一種奇異的懼怕從尾椎骨向上遷移,莫名宣召著危險。

可是他的異能卻沒有任何的預警,甚至激動不已,像是沙漠裡行走了漫長時間的旅人終於看見了水,腆著臉也要貼上去。

「滾開。「

平鋪直敘的兩個字,沒有太多的感情,安德烈紀德卻如臨大敵,尖銳而熟悉的痛蔓延上來,伴隨著呈幾何狀增長的渴求,一起壓迫著他的神經。

一聲破碎而壓抑的喘息從他嘴角泄了出來,男人側翻離開了常輝霖,痛苦地抓緊名貴的地毯,「你……「

常輝霖站了起來,整理好亂了的衣物。

他今天穿的正是之前那位好心老板娘送的衣服,長長的振袖上繡著金色的暗線,純黑的色調壓在素白的一身皮肉上,看起來濃烈的讓人心驚。

他彎月要從地上撈起受驚了的兔子,抱進懷裡,十指攏進柔軟的皮毛裡,安撫著揉了揉。

兔子其實並沒有多害怕,它可不是普通的兔子啊,但這並不妨礙它裝害怕,偎進少年的懷裡瑟瑟發抖。

這招還是跟那個討厭的繃帶人類學的呢。

安德烈紀德昂起頭,緊緊地盯著少年的一舉一動。

常輝霖穩穩地重新坐下,然後向他招手。

「過來。「

安德烈紀德想要站起,但沒當他要站起的時候,身體裡的劇痛就濃重一分,最後濃烈的痛意幾乎壓垮了他的神誌。

他狼狽地抬頭看了眼常輝霖,最後隻好就著這樣的姿勢,一點點爬了過去。

隨著越是靠近,身上的痛意就開始減小,但隨之而來的,則是愈加不可控的渴求。

他盯著少年從衣領裡露出來的半截脖頸,蒼白,一口咬上去,就會有鮮血迸濺出來。

這樣的念頭在腦海裡瘋狂盤旋,蒙蔽了大腦的正常思考。

從身體裡被打入那一針不知道是什麼的試劑後,異能就開始不受他控製了,每時每秒都叫囂著要出去尋找某人,然而由於他們大肆搞破壞,已經受到了來自異能科的監視,一旦從暗處走出來,就很有可能不明不白就這麼死了。

一天,可以壓製,兩天,可以壓製,但十天半個月以後,就像毒癮爆發,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從藏身之地走了出來,像聞見了腥味的獸,循著那味來到了這裡。

毫無疑問,常輝霖就是那隻散發出味道的「獵物「。

常輝霖毫無誠意地感慨:「好可憐。「

「你……就是【0】。」

安德烈紀德全身的肌肉緊繃,這是攻擊的前兆,從來到這裡開始,他的肌肉就處於緊繃的狀態,但隻要常輝霖輕輕的一暼,這些外在的力量就徹底化為了須有,隻能被動地等待自己被審判。

「對。」

常輝霖大大方方地承認了,他挑起男人的下巴,一如在地下室時對待森鷗外的模樣。

無可否認,在這方麵,他的確學到了一點姐姐的惡趣味。

「渴不渴?」

安德烈紀德瞳孔一縮,他下意識地吞咽,喉結上下滾動。

渴,當然渴,渴的他簡直要發了瘋,無時無刻都在垂涎著那能解渴的靈丹妙藥。

常輝霖遞給了他一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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