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ree Days(1 / 2)
考慮到孟頔需要睡個好覺,看展的時間約在了下午。
陳弦沒有睡懶覺的習慣,早上七點整,她的生物鍾讓她準時張開眼睛,洗漱,化妝,出門買早點。
這個上午該如何揮霍呢。
自打加入孟頔,她的計劃天平就不再穩定,不知該倒向哪一方。
她在附近一家kfc用早餐,重新整理清單,原本第三天的安排是:獨立生活一天——這裡的獨立是廣義而非狹義。
陳弦一直是個獨立的人,至少在旁人眼裡是這樣。幼兒園離家不遠,她能獨自走路上下學,初中寄宿在老師家,高中到讀研都住寢室,除了物質支持,她幾乎沒怎麼依賴過父母,不需要鼓舞或鞭笞,她學業順遂,性情穩定,連最虛張聲勢的青春期都悄然無息。
這也意味著,從小到大,她一直在過一種「群居生活」。很小的時候,她就意識到社會化是99%的人類的必經之路,所以懶得掙紮,也不屑於掙脫,她在世俗的檢視間打造出一個近乎「完美」的自我。
二十五歲,拿到碩士學位,考公一次上岸,她又一次成為親友們交口相傳的滿分答卷,邏輯準確,字跡規整。
我也想過花裡胡哨的生活——陳弦沒有這樣想過,與自暴自棄無關。脫軌不一定意味著自由,她的自由就是遵守交通規則,偶爾給自己開開黃燈,比如這幾天的「出逃」。
而她的獨立生活是指:一個人在一間屋子裡度過一整天。
這個假期結束,她即將麵對這樣的生活,所以想提前一試。
回家前,她導航去最近的超市,買了些蔬菜和肉類,為此,她也特意挑選了一間可以使用廚房的民宿。
陳弦對做飯並不陌生,跟室友偷偷開小灶那些年,她沒少備菜烹飪兩手抓。
一頓擇洗切煮,她蒸上米飯,打開手機看時間。
十點半。
在這之前的十點整,孟頔有給她發微信消息:早上好。
陳弦說:午好,我剛剛在做飯。
他們的「早晨」明顯不是一碼事,孟頔跟著切換說法:中午好。
陳弦問:睡得好嗎?
孟頔回:很好。
陳弦在想要不要邀請他來吃飯,她把鍋揭開瞄一眼,避免浪費,遂邀請:你想來吃飯嗎?我在做煲仔飯。
孟頔好像很意外:做飯?自己?
陳弦:嗯。
她說:你的語氣好像很不可思議。
孟頔:因為我住的這間沒有廚房。
陳弦說:我的有。來嗎?
孟頔說:馬上到。
他的「馬上」很「馬上」,快到陳弦剛走進洗手間想要整理儀容,門板就被叩響,她抬手的動作不得已懸在半空,最後從鏡麵裡快速閃走。
沿途她撥劉海,深呼吸。
開門的時候,她確定自己已經做好準備,去麵對「全新」的孟頔。
但男生沒有任何變化,還是那副清爽模樣,乾淨寬鬆的t恤和中褲,露出精乾的小腿,頭發茂密蓬鬆,他看起來很「男同學」,毫不「藝術家」。
他還帶了兩聽果啤,一看就是剛從冰箱取出,浮著層白霧。
陳弦完全沒想到這個。
「嗨。」陳弦跟他打招呼。
孟頔問:「要換鞋嗎?」
陳弦說:「不用。」
他們眼神都有點躲閃,因為昨晚那個密不可分的擁抱,以及那個意外抖落的身份。和聲中出現的突兀音節延續到現下。
陳弦領他入門:「進來吧,坐哪呢——」她四處看,無緣由地發慌:「沙發,桌邊,請隨意。」
孟頔沒有坐下。
剛走回料理台的陳弦看他:「你坐啊。」
孟頔說:「你這裡很亮。」
陳弦說:「你那不亮麼?」如果她沒猜錯,他們的戶型結構采光應該大差不差。
她倏地又想起第一天的傍晚,指指落地窗:「需要我拉上嗎?」
孟頔搖頭:「不用。」
「因為熱麼?」
「不是,因為……」孟頔思考幾秒:「夏天的太陽太強。」
陳弦笑了:「你有吸血鬼血統嗎?」
孟頔接梗:「可能有一點。」
陳弦走過去,將百葉簾拉下一半,屋內的光線頓時由澄明轉向灰白:「這樣會好一些嗎?」
孟頔說:「不用管我,我適應力還行。」
陳弦說:「可你剛剛一直皺著眉。」
男生這時才完全眉目舒展:「有嗎?」他完全不知情。
陳弦:「有,隻是一點點,不明顯。」
孟頔抬手用手背按壓自己眉心:「抱歉。」
陳弦安慰:「藝術家有一點點小怪癖很正常啦。」
「陳弦。」無言以對的時候,他似乎很喜歡叫她的名字。
陳弦「嗯」了一聲,微笑應下。
「別這樣稱呼我。」孟頔笑著扌莫了扌莫後頸。他渾身不自在:「很怪。」
陳弦攤手:「但我不是第一個這樣稱呼你的,昨天的公眾號也這樣稱呼你。」
孟頔說:「可是你這樣說就會變得奇怪。」
「為什麼。」這次換陳弦不理解起來。
孟頔彎唇:「孟頔的一點點小怪癖。」
陳弦笑出聲來。
「好吧,你贏了。」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她投降,心悅誠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