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第 83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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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對黃鸝飛過去了,留下兩聲清脆的鳥鳴。

盛夏時節,園中草木蔥蘢,樹頂枝葉茂盛,躲在其中的知了聲嘶力竭地高唱著,到了傍晚時分也沒有停歇。

門前人來人往,兩個婆子搬著好大的木桶進來,招呼著,「冰來了,冰來了……」

盛裝的貴婦和貴女們「喲」了聲,趕緊讓開一條路,兩個小女使揭開銅鑒的蓋子,將敲碎的冰塊一一放進去,收拾好後擦去滴落的冰屑,又卻行退出了上房。

房裡早就點了紅燭,一整天燃燒不斷,新婦子坐在妝台前,由十全的梳頭婦人綰發梳妝。家裡姐妹們幫著內外張羅,靜言是個沉靜的性子,她一直伴在明妝身邊,幫著遞一遞胭脂,遞一遞首飾,和明妝曼聲閒談,「今日怎麼沒見老宅的人?那個凝妝和琴妝,都不曾來。」

明妝嗯了聲,「我和她們素來玩不到一塊兒去,今日也沒指望她們來。」其實來了不過討嫌,不知道又會惹出什麼事來。

靜言聽了,略沉吟了下道:「那個琴妝,如今和柴家人走得很近。」

明妝聞言轉頭看她,從她諱莫如深的表情裡,窺出琴妝又要粉墨登場了。

「和柴家哪個走得近?同姐夫沒關係吧?」

靜言靦腆地低了眉,她與柴家三郎過了定,還沒有完婚,明妝管人家叫姐夫,她很覺得不好意思,但也不去反駁,抿唇笑了笑,「倒不是和他,是和他大哥。」

明妝愈發瞠大了眼睛,「柴家大公子不是早就成親了嗎,怎麼還與她糾纏不清?」

靜言說可不是,「他院裡有妻有妾,大嫂是新平開國伯家的嫡女,也是一等一的貴女出身,知道了這件事,氣得簡直昏死過去。那日來和我說,我聽了隻覺掃臉,咱們和易家好歹還沾著一點親,那琴妝是閨閣裡的姑娘,好好的,做什麼要去和有婦之夫勾纏。」

所以說啊,早些和易家斷了往來是最明智的決定,那凝妝和琴妝從小就不得好的引導,加上祖母褫奪誥封,自覺以後不會有好姻緣了,一門心思巴結煊赫的門庭,連臉麵都顧不上了。

難怪上回姑母和大伯母登門,卻沒見二伯母齊氏的身影,想是自覺抱上了粗大腿,等著人家想法子安頓琴妝吧!可是這樣的事,哪裡有好結局,人家的嫡妻行端坐正的,又是那樣好的出身,就算勉強擠進柴家門,也沒有好日子可過。

隻是難為靜言,要去麵對這種事,明妝握了握她的手道:「下回大嫂再與你說起,你就推個一乾二淨,就說我與琴妝早就不來往了,你與琴妝更是不沾邊,大嫂該怎麼處置是她的家務事,不必看著你的麵子。」

靜言聽了點頭,「我原說礙於你的情麵,不知道你們之間處得如何,真要是鬧起來,老宅沒臉,恐怕也牽累了你。既然你與那頭不來往了,那事就好辦了。」

明妝隻是嘆息:「我那二伯,好歹也是官場上混跡的,怎麼女兒弄得這模樣,往後還怎麼見人!」

靜言道:「內宅的事,是主母管教不嚴所致。想是有一顆攀高枝的心,卻沒有正經的婚事能議,慌起來就無所不用其極了。」

這裡正說著,周大娘子從外麵進來,手裡捧著一個匣子,見了靜言笑道:「二娘子先回避,容我和般般說兩句私房話。」

靜言一聽便知道她們要說什麼,忙紅著臉退了出去。

人都屏退了,周大娘子打開了手裡的紅漆匣子,取出一個象牙製成的蛋,小聲道:「這是壓箱底的物件,回頭進了洞房,放進箱籠最深處。」

明妝瞧著乾娘,大惑不解,「壓箱底的?」

周大娘子把這對合的蛋掰開了,裡麵雕著一隻浴盆,盆內抱坐著一男一女,口對口、身連身,因雕工實在是好,連那銷魂的表情都栩栩如生。

明妝大窘,「這個這個」

周大娘子發笑,「這有什麼,男女成婚都得經歷,這叫人倫,沒什麼不好意思的。」一麵重新合起來,交到她手裡,「讓陪房的媽媽小心藏著,一切有她安排,你隻管踏踏實實拜堂行禮,等入了洞房,自然水到渠成。」說罷捋捋她的發,頗覺感慨,「當初你母親萬分放不下你,囑咐我一定看顧你,到今日我親手送你出閣,也算完成了你母親的重托。般般,出嫁之後萬要好好的,遇事夫妻有商有量,和睦最是重要,知道麼?」

明妝道是,「乾娘的話我記住了,出閣後一定收斂脾氣,絕不使小性子。今日也辛苦乾娘了,為我的婚事忙前忙後,不得歇息。」

她是周到的姑娘,話頭上素來客氣,周大娘子的忙碌她知道領情,那乾娘忙也忙得舒心,因笑道:「這是高興的事兒,還怕辛苦?」

回身看看隔簾的外間,芝圓和靜姝兩個坐在月洞窗前交流懷孕的心得,袁老夫人站在院裡指派過會兒送親的隊伍……仔細聽,隱約有鼓樂之聲傳來,眾人都支起了耳朵。周大娘子說新郎子來迎親了,忙招呼梳妝的喜娘過來,再替明妝補粉梳妝,自己協同兩位舅母,興匆匆趕往前院迎接新郎官去了。

兒女婚嫁須得按部就班,紋絲不亂,袁老夫人進來坐鎮,含笑對明妝說:「咱們不忙,等樂官催妝了再起身。」

外麵怎麼熱鬧,內院的人看不見,隻聽一陣陣的笑聲傳進來,想必「攔門」的賓客正為難新郎官,要酒要利市吧!

終於鼓樂大作起來,門上的司儀高唱:「點朱唇,將眉畫,一對金環墜耳下,金銀珠翠插滿頭,寶石禁步身邊掛……」

女使攙扶明妝起身,喜娘半蹲著身子,將兩串組佩掛上了新婦的月要帶。

隻是尚不能出門,為顯矜重還得繼續促請,不多會兒便聽見茶水司儀念唱:「高樓珠簾掛玉鈎,香車寶馬到門頭。花紅利市多多賞,富貴榮華過千秋。」

袁老夫人將一柄團扇交到明妝手上,復又仔細打量她一遍,這才溫聲吩咐:「時候差不多了,姑娘出閣吧,自此琴瑟和鳴,步步錦繡。」

明妝說是,福身拜別外祖母,再轉身時執起團扇障麵,這喧鬧的世界變得迷迷滂滂的,隻看見檻外的氈席上站著一個披紅的高大身影,深深地望過來,向她伸出手,等著她一步一步走近。

眼裡隻剩下他,仿佛穿越了千山萬水,把自己交到他手上。這刻才確定自己果真要嫁了,還好最後嫁給了他。團扇遮擋她的視線,看不清他的臉,但她知道身邊的人就是他,即便是閉著眼睛,也可以放心大膽跟隨他的引領,往婚姻深處去。

大門外的龍虎輿早就等著了,迎親和陪嫁的人排了好長的隊伍。想來好笑,易園和沁園相距隻那麼一點路,怕是還沒走上幾步,前頭開道的人就已經抵達了。

不過禮不可廢,還是要像模像樣地做足工夫。惠小娘將裝有五穀的錦囊放進她手裡,切切恭祝:「小娘子嫁入吉慶之門,今後五穀豐登,錢糧滿倉。」

明妝退後一步,向惠小娘屈膝行了行禮。

到這裡,就該辭別娘家了,陪嫁的女使上前攙扶新婦登車,明妝在簾幔低垂的車輿內坐定,聽外麵大肆舉樂,天暗下來了,這熱騰騰的良夜,將人心也炙烤得熱騰騰地。

親迎的隊伍放緩了速度,馬蹄聲篤篤,踩踏得尤其短促,即便盡量緩行,不多會兒還是到了沁園大門前。

親迎的男家,比之女家當然更為熱鬧,司儀捧著盛滿穀豆銅錢的花鬥在門前著力拋灑,劈劈啪啪一陣脆響,邊上等候多時的孩子們歡呼著跑出來撿拾,禮官便趁機高唱:「避三煞,長命富貴,子孫恆昌。」

明妝被十全的婦人引領著,邁過馬鞍和秤杆,邁進掛著帳幔的廳房,到了這裡便可稍稍休息了。那些陪同前來的娘家人,則被男家的親戚接進偏廳吃酒,三盞酒吃得急急忙忙,不多會兒就聽說都回去了,外麵歡聲笑語,「親送客」一完畢,新婦就該拜見姑舅諸親,送入洞房了。

關於拜見姑舅一事,其實還是有些尷尬的,因唐大娘子是正室夫人,堂上也是她與李度並肩坐著受禮。雖說對這門親事並不看好,但畢竟場麵上還要周全,哪怕笑得難看了點,總算還笑著。

好在姚氏不自苦,兒子兒媳單獨來拜見她,她也高高興興的,連連點頭直說好,「願你們永結同心,白頭偕老。」

大禮行至這裡就差不多了,禮官將紅綢綰成的同心結呈上來,新郎和新婦執起兩端,被眾人簇擁著送進了婚房。這是賓客們期盼多時的環節,大家屏息凝神,等著看新娘。明妝隔著扇麵,見李宣凜向她行禮,拱手長揖下去,「請娘子卻扇。」

這一禮,勾起了明妝無盡的感慨,還記得除夕那夜,闊別三年後重逢,他也是這樣,立在一片輝煌裡,當著眾人向她行禮……時至今日不得不相信,一切冥冥之中早就注定了,今生她是合該嫁給他的,也許那晚的一禮,就已經把這姻緣刻在三生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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