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1 / 2)
當啷——
燕靈璧摔了杯子,駭的院中伺候的下人都矮了一頭,大氣也不敢喘。
「讓她們給我滾。」燕靈璧冷冷的說。
秦臻則眉微微皺起,攬住她輕哄。
下人得了令,忙往外走,眼看著人到了門口,燕靈璧狠狠一閉眼,又說,「等等。」
嬤嬤立即止步,轉身看向她,恭敬喚了聲王妃,彎月要等候吩咐。
心中翻滾,燕靈璧深吸一口氣,說,「把人給我請進來。」
她忽然改了主意,嬤嬤麵色分毫未變,一如剛才般立即應下,見著她沒別的話要說,這才出去。
「靈璧,你,」秦臻則皺起了眉問,臉色微沉。
燕靈璧搖了搖頭,忍下不情願,冷笑說,「若是攆走了人,外麵的人怕是又要胡說八道了。」
輕輕拍了拍她,秦臻則眼帶安撫。
「王爺,他怕是也懷疑了。」燕靈璧喃喃。
「沒事。」秦臻則說,聲音低沉,道,「他什麼都不會做的。」
「是啊,他沒那個臉。」燕靈璧麵上諷意劃過。
幾句話下來,她總算平靜了些,起身去了外麵,準備見見那些媒人。
剛一進院,入目就是擺在院中的幾口紅木箱,裡麵放著各色奇珍異寶,用來求親,可謂是誠意十足。
如果來的人不是白家的,燕靈璧說不定還要高興一下。
「臣,拜見王爺,王妃。」白立鋒站起身,含笑說。
他是一個樣貌極其清俊溫雅的男人,雙眼溫和帶笑,看著不像是掌握一方軍防的都指揮使,反倒更像一個文官。
說話間,他眸光劃過燕靈璧,不見絲毫異樣。
白忘塵跟隨在他身後,隨之行禮。
燕靈璧抬手示意屋中伺候的下人都出去,抬頭看著白立鋒,說,「這親事我不可能答應的,你坐一會兒就走吧。」
「自然。」白立鋒應得毫無異樣,這本就是他的打算。
見狀,燕靈璧臉色卻分毫未見好轉,等接過了秦臻則遞來的溫茶後,才稍稍緩和了些。
白立鋒順著那隻碰觸間分外親昵自然的手看向秦臻則。
秦臻則溫和看著燕靈璧,發現他的視線,麵無表情回看過去。
兩人無聲對視一眼,一個淡了笑意,一個越發冷漠,最後又平靜錯開。
「我不管你這麼做是因為什麼,離曦兒遠一點。」燕靈璧喝了口茶,平復了心緒,方才警告的說。
白立鋒卻沒有說話。
燕靈璧抬眼,淩厲的看向他。
「好。」白立鋒遲疑片刻,到底應下。
他垂了垂眼,臉上的笑意淡下,嘴角隱約有些苦澀。
白忘塵看著兩人說話,氣息都不由的放輕。
這些年,他還是第一次看見兩人說話,可如今看來,似乎是舊識?心中的猜測越發清晰,可他卻不敢置信。
會是那樣嗎?
堂中氣氛一時凝滯,誰也沒有開口,正在這時,一陣匆匆的腳步聲響起,白立鋒立時看去。
曦光提著裙角急急趕到,就怕燕靈璧應下了這樁婚事,進門抬眼一看,目光不由在白立鋒身上頓了一下。
這個人,看她的目光好奇怪。
「曦兒,你怎麼來了?」燕靈璧有些緊張,忍不住警惕的看了眼白立鋒。
白立鋒定定的看著曦光,一眼都不肯錯開。
「姨母,我聽說有人提親。」曦光抬頭看向白家父子,有些歉意的笑了,說,「我現在還不想嫁人,所以就忙過來了。」
眼見著白立鋒還在看她,她眼中不由疑惑。
白立鋒呼吸輕顫,昨日離得遠,他隻是隱約看見,今日才算徹底的看清了她的容顏。
她的確像她的娘親,但是她的眉眼,卻……
「曦兒是嗎?我是白立鋒,你可以叫我,」白立鋒頓了一下,又笑,說,「世叔,我與你姨母是朋友。」
曦光下意識去看燕靈璧,卻見燕靈璧的臉色似乎有些僵,沖她點了點頭。
「世叔。」她方才笑著喚了一聲,隻覺這屋內格外的奇怪,這位所謂的世叔剛才說話時似乎有些勉強,她的母親也是如此。
「曦兒生的這樣好看,我家這個臭小子的確配不上你。」白立鋒看著她,耐心解釋說,「你放心,我今天來隻是裝個樣子,免得別人小看了你。」
曦光睜眼,一時間想不明白這和別人小不小看她有什麼關係。
「好了,曦兒,放心你的婚事自然要你願意了才行,先回去吧。」燕靈璧稍有些急,抑製住自己的怒氣,不動聲色的哄勸。
知道不會定下自己的婚事,曦光就鬆了口氣,聞言沒有多說,笑著說好,就準備走了。
「曦兒,」白立鋒忍不住叫了聲。
曦光駐足看去,就見眼前這位陌生的世叔對她微笑,眼中帶著她看不懂的情緒,說,「以後有事就來找世叔幫忙,我和你姨母是好朋友,定然義不容辭。」
她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需要這位所謂的世叔幫忙的,曦光心中嘀咕,覺得這個人真的好奇怪,她笑著嗯了一聲,告退走了。
眼看著人走遠了,白立鋒也收不回自己的眼神,一直到燕靈璧冷笑了一聲,才慢慢收回視線。
「曦兒是個好孩子。」他說。
早在知道燕靈璧將人帶回府的時候,他就開始收集關於那女孩兒一切,眼下也算知道了一個大概。
那個老先生,將曦兒養的很好。
燕靈璧不想理會。
媒人來府提親,甚至白家父子同至的消息幾乎一瞬間就傳開了。
二房中,舒玉湖又驚又喜,卻又遲疑,忙喚了人去叫秦妍妍,秦妍妍剛剛過來,外麵的嬤嬤匆匆進來稟報,說了求親的對象。
不是秦妍妍,是盛曦。
「怎麼會是她?」秦妍妍驚愕出聲,滿臉的不可置信。
的確,怎麼會是盛曦?她隻是一個借居在王府的表姑娘,一個過來打秋風的窮親戚,白家怎麼會看上她?而且還這樣正式的上門提親?
舒玉湖也想不通,一雙修剪整齊的柳眉皺起,隱約有些猙獰。
又是這樣,又是這樣,難道在那些男人心裡,一張好看的臉就那麼重要嗎?
她家妍妍溫婉賢淑,哪裡不如那盛曦?
「一定是她勾引了白公子!我就知道,她生了那麼長狐媚的臉,她……」秦妍妍恨極了,咬牙脫口而出。
前天白忘塵和盛曦走在一起的一幕幕不停在她眼前劃過,還有最後盛曦離開時,白忘塵走的乾脆的背影,她越想越是不甘,心中的怨恨如同雜草般瘋長。
舒玉湖理解她的感受,看她失態,也沒有阻攔,隻是示意屋中的下人都出去。
「為什麼她非要來王府,若是沒有她,若是……」秦妍妍尖聲叫嚷,說著話,聲音卻變輕了,轉而喃喃自語起來。
對啊,若是沒有那盛曦,不就好了。
舒玉湖麵色一變,向她看去。
母女兩人對視一眼,秦妍妍走到了舒玉湖身邊,輕聲說,「娘,可以嗎?」
舒玉湖和女兒對視,仿佛看到了當初的自己。
「好。」她一口應下。
當初她沒有辦法,家裡的人也不支持,可現在不同了,她總能為自己的女兒做些什麼。
秦妍妍立時高興的笑了,她起身轉了一圈,又匆匆的說,「我要先回去換身衣裳。」
見著女兒高興的離去,舒玉湖開始盤算起來。
既然白家另有他意,那就讓他們不得不娶,還有盛曦,跟燕靈璧一樣,就是個禍害,她眼中戾氣翻滾,狠狠捏緊了手。
「外麵的流言不好聽,」堂內沉默了一會兒,白立鋒似是自言自語,又似是解釋般的說,「我今日親自來提親,那些人自然會消停一些。」
燕靈璧眼神微動。
的確,白立鋒過來提親,不管王府應或者不應,外麵的人都會高看曦兒一眼,更是對前日宴會那種羞辱最有力的一種反擊。
那些人擔心自家的長子會被看中,連人都不敢來,可白家的獨子都被拒絕,更何況他們。
再不喜歡,燕靈璧也知道白家在這江州的地位如何。
燕靈璧沒說話。
堂中沉默,秦臻則隻顧著燕靈璧,根本沒有理會白立鋒。
「她和她祖母的眉長得一模一樣。」白立鋒說。
他至今仍舊記得自己的母親,生了一雙不畫而黛,不必修剪,也纖細秀美若遠山的眉。
「閉嘴。」燕靈璧如是說,死死瞪著他,滿是厭惡,竟是一個字都不想聽他多提。
白忘塵站在身後,整個人可以說是魂不守舍。
昨天他義父的話還言猶在耳,剛才又如此說,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那盛曦,竟然是他義父的親生女兒?
那,那她和眼前的安王妃,又是什麼關係,心中猜測幾乎被證實,白忘塵怔然立在那裡,幾乎回不過神。
「你有看過,她的眼睛像誰嗎?」白立鋒問。
燕靈璧豁然起身,說,「滾出去。」
白忘塵恍恍惚惚的想起曦光眼尾微揚,狀似一瓣桃花似的眼,看向身前的人。
像他的義父。
「我沒有別的意思,我隻是想,補償她。」
「就和你一樣。」
白立鋒如此說,抬步離開。
燕靈璧踉蹌一下,險險被秦臻則扶住,才沒有軟倒。
她攥著秦臻則的衣裳,靠進他的懷中,藏起了自己滿臉的淚水。
是啊,她隻是在,補償那個孩子。
當初那個畜生用女兒威脅她,自以為她定是不敢離開的,但她還是逃走了。
她辛辛苦苦終於求到了安王麵前,可等到回去的時候,還是已經被那個畜生丟了,找不到了。
燕靈璧從沒有忘記過,她能活到今天,能有現在的一切,都付出了什麼樣大代價。
她的女兒,她的女兒啊。
「是我對不起曦兒。」燕靈璧喃喃道。
「不怪你。」秦臻則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