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臉(1 / 2)
一場暴雨過後,泥地潮濕,草木新綠,沿著屋簷斜角滑下的殘餘水漬,落到窗前翠綠的芭蕉上凝成水珠,格外晶瑩透亮。
堯窈撫過手裡的珠花,又看那芭蕉染珠,漸漸失了神。
明姑捧著一疊衣裳進屋,見小主子又在窗前發呆,輕嘆了一聲,把衣裳擱到床上,試圖喚回小主子的注意。
「姑娘,您過來瞧瞧,這幾件衣裳,要哪件。」
明日就是淑妃舉辦素齋的日子,一大早淑妃那邊的宮人就送來請柬,據聞是淑妃親筆所寫,這般誠意十足,又是做善事,她們若不去,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這一去,少不了要破費,好在她們缺什麼就是不缺錢,大不了多送些珍珠,隻是難為姑娘又要傷傷神,哭上一哭了。
見堯窈仍是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地毫無所覺,明姑提著聲音又是一通喚。
小姑娘窈窕的身子終於動了下,扭過頭,幽幽望著明姑:「姑姑,我不舒服,背上癢癢的,你幫我洗掉吧。」
背後有什麼,堯窈自己是看不到的。
印象裡,男人拿著朱筆蘸了顏料在她背上鼓搗許久,她那時已經筋疲力盡,連抬根手指都費勁,隻能由著他。
但她不是癡兒,從秀琴和明姑看到她背後作出的反應,她就知皇帝必然沒乾什麼好事。
不管那花畫得有多美,她看不到,就不是賞,而是煩。
都說皇帝一言九鼎,他卻說話不算數,說好了教她寫字,可教了沒幾個字,就把筆墨推了,哄著她玩遊戲,實則就是想欺負她。
「姑姑,我不喜歡,快洗掉。」小姑娘賭氣般地再次要求。
明姑深知這姑娘看著性子軟,實在拗得很,有了主意便很難更改。
「好好好,我的小祖宗,你不喜也不要說出來,洗掉就是了。」
皇帝也不是個為女色沖昏頭,夜夜都要當新郎的性子,興許過個幾日,就把這事兒忘了。
本來這事兒也荒唐,正經人誰做得出。
可皇帝那模樣超然,氣度更是卓絕,修眉俊目,如圭如玉,皓月皎皎,哪裡又是個昏君能有的樣子。
明姑越想越覺得頭疼,皇帝其人,心性藏得實在是深,越琢磨越看不透。
與這樣的人為敵,無異於以卵擊石。
好在東甌固守一隅,安分守己,並沒有逐鹿中土的想法,畢竟實力擺在那裡,有想法也實現不了。
明姑足足打了三大桶水,拿棉帕子蘸著水一點點地擦,花了半個多時辰才把占據姑娘大半個背的嬌艷海棠擦掉,重現一片白雪皚皚的純淨。
沒了背後的異樣感,堯窈整個人感覺好了不少,心情也好了。
明姑擱在床上的一摞衣裳,她一件件地翻,頗有興趣地挑選起來。
女子在這方麵有著天然的審美能力,月白雲錦鑲銀絲廣綾上衣,搭著散花水霧綠草百褶裙,金絲八寶攢珠髻,說不得有多華美,但清新明媚又不失身份,活生生的俏,水靈靈的嬌,令人眼前一亮,忍不住地一看又看。
翌日,出宮的路上,堯窈與靜充儀遇到,靜充儀極力裝作平常神色,但仍是悄悄拿眼角餘光瞅了堯窈好幾眼,內心由衷的羨慕。
別人怎麼就這麼會穿,本就長得美,穿搭又尤為合適,更是將自身的長處放大了極致,莫說男人了,她一個女人看了都覺賞心悅目。
堯窈察覺到靜充儀看向她的目光,那眼神並不帶任何惡意,堯窈也大方地看回去,朝靜充儀甜甜一笑。
女子生得好是一回事,長得討喜又是另一回事,能將這兩樣集於一身的美人少之又少。
這位東甌小公主絕對是當之無愧的一個。
怪不得能獲帝王的寵。
靜充儀心內澀澀,但出於對堯窈的好感,主動邀她同行。
這回的素齋宴,淑妃撥了專門的宮人招待,她們身邊無需再帶人,當然諸如德妃那樣的高位妃子,自然可以無視,想帶就帶,她們這種家世不顯,位份又低又無寵的妃嬪,還是照著規矩來,免得惹來麻煩自討苦吃。
到了宮門外,明姑還想跟著去,小主子不在她眼前看著,她不放心。
堯窈見靜充儀將貼身宮女打發回去,獨自乘上轎輦,她也跟著學。
「姑姑,我自個去就行了,你快回屋歇歇。」
堯窈不愛吃素,一日裡總要食些葷腥,不然渾身難受。
她悄悄藏了幾塊肉脯,宴上的菜實在吃不下去,她就把肉乾混進去,過過嘴癮。
不過有明姑盯著,怕是吃不成,靜充儀這一出正好給了她打發明姑回去的理由。
明姑仍是擔心,遲疑不決。
靜充儀掀開了簾子,望著外頭僵持不下的主仆,笑道:「我這轎輦還能坐一個人,不如公主同我一起前往,在宴上也有個伴,姑姑也可放心。」
「好呀。」堯窈輕輕快快地幾步上了轎,明姑沒能攔住,隻能隨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