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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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嶺無言片刻,仰頭痛痛快快地將要喝了,而後往謝之容麵前一送,展示了下空空的碗底,才放下碗,喝了一大口茶。

唇舌之間都是苦味,難受的要命,苦的他舌頭發麻,險些連話都說不清楚。

謝之容朝蕭嶺點點頭,「先帝時,西南有百民,情況復雜,戰事頻發,為總攬西南事,將西南諸郡化整為零,設西南郡守,賜爵位,封號定西,奏折可直達禦書房,後又憂定西侯權勢滔天,裂土封疆,便又如以往,再設郡守,西南水患無法控製,民怨沸騰,其中除了當地官員賑災不力外,便有而今這位定西候在推波助瀾。」

西南越亂,他這個定西候的位置,就愈發穩固。

內裡如何,謝之容不明說,蕭嶺亦想得通。

「季宵為官持重清廉,多有賢名在外,然而其太過重情,反而會因私情貽誤公事,定西候對季宵有恩,他若開口,想必季宵無法拒絕。」

定西候的事情史書寫的清清楚楚,以謝之容之博聞,知道這些事不奇怪。

季宵重情之名,朝中也有流傳,謝之容聽說過,亦不是罕事。

然而,蕭嶺抬頭,正好與謝之容對視,問了最重要的一點,「之容為何會知道定西候對季宵有恩?」

這種事,無論是定西候還是季宵都不會大肆宣揚。

謝之容二指敲了敲被他放在案上的書,「臣看到的。臣翻閱禦書房以往留存奏折中發現季宵曾遭人陷害,被調到西南,其在任時,朝中多有詆毀之言,任三月,西南百姓卻對其贊不絕口,其在任中,多有政績。西南情況復雜,新官到任大多無有政績,隻待時間一到,平調出去而已,如季宵這般,情況實在太少。季宵並非雷厲風行的人,能快速在西南立足,並有所作為,臣能想到的可能不多。」

唯有定西侯相助。

蕭嶺聽他說完,眼中已露詫異。

翻閱禦書房積年存檔?謝之容才能出入禦書房幾天?這看書的速度未免過於駭人了!

況且這些奏折的時間差最早相距也有數月,謝之容是怎麼把這些不同人所呈奏的不同奏折看完記下來還能連成一條線的,要知道,存檔的奏折也隻是奏折,可沒有人做清晰的事件梳理,列出時間線來。

「任半年,季宵在任上病重,上奏請令家人來西南,趙鎮護送季夫人及其子女入西南,趙鎮曾上奏,稱一入西南,便有當地官員護送,一路頗禮重。」

而誰能號令這些官員對季宵的家人禮重?答案不言而喻。

蕭嶺頓了頓,又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之後不忘給說完話的謝之容把茶杯推過去。

謝之容頷首,「多謝陛下。」

蕭嶺早就知道謝之容非常善於推敲細節,在小說中無數次描述過男主的心細如發,然而真正接觸,蕭嶺方知,謝之容於細枝末節處的掌控,已經到了可怖的程度。

他常年不在京中,於官員殊無接觸,卻能隻通過奏折來推斷官員的性格與整件事情的發展,這簡直……令人覺得脊背發寒。

根本不需接觸,自己的所作所為已在對方的掌控之中。

蕭嶺深深吸了一口氣,心中驚濤駭浪,可惜,太可惜。

可惜兩人上輩子不認識,可惜他的世界裡先前沒有謝之容,可惜他手底下沒有一個能如謝之容一半的員工,不然他也不至於之前在晨會上生那多氣!

蕭嶺目光黏在謝之容漂亮的臉上,險些扼腕嘆惋。

「陛下?」謝之容被蕭嶺發亮的眼睛看得難免覺著古怪,驀地察覺到自己說多了,或許,會引起蕭嶺的不滿或忌憚。

蕭嶺的表現太過出乎他的意料,以至於謝之容待他,並不如尋常那般慎重。

對著可謂從前全無交集的帝王不小心揣摩,無疑危險至極,況且,是關於政事。

蕭嶺昨日就向他詢問,今日亦然。

再一再二,可能還有三。

蕭嶺簡直想抓著謝之容的手表達一下自己的激動之情,奈何不合適,他怕嚇著謝之容,生生忍下,又喝了一口茶,茶水還沒咽盡,含混道:「無事。」

放下茶杯,由衷感嘆道:「之容博學,可稱一句老師。」

謝之容愣了一下,不防蕭嶺突然說出這種話來,放下沒看完的書立刻起身,恭謹道:「臣不敢。」

揣摩著皇帝意圖,卻見其眸光灼灼,一眼不眨地盯著他看,眼中全無惡意,反而,盡是驚喜。

被這種眼神看著,並不覺得厭煩,就是有點太過膩人了。

更何況,還被叫了老師。

這哪裡是可以隨便出口的稱謂?也隻有蕭嶺這樣隨意的性子不在意。

蕭嶺說出這兩個字時尾音上揚,帶著點笑意與調侃,語氣輕軟,小勾子似的鑽入人耳朵裡。

蕭嶺拍了拍謝之容剛才跪坐的地方,示意他坐下,自己也有些訕訕,扌莫了扌莫鼻子,「那朕以後不這麼說了。」

天地君親師,師長地位之高可見一斑,況且蕭嶺身份過於尊崇,這兩個字是萬萬不能隨便叫的。

謝之容垂眼,纖長的睫毛下壓,「臣不可僭越。」

令君王許諾。

蕭嶺清楚他的意思,點了點眉心,無奈一笑,謝之容的有時候不守君臣之禮,有時候又太守君臣之禮,底線相當之靈活。

謝之容看書,他便繼續低頭看奏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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