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1 / 2)
蘇輕眉頭疼的厲害。
或許是昨晚一宿沒睡好,她覺得全身上下哪哪兒都酸乏,動也不能動,像被人緊緊桎梏在懷裡一般。
陸遲回瑾蘭院裡了?
蘇輕眉半睜開水眸,他的確回來了,就躺在她身側將她摟抱得緊緊的,不留餘地。
「綠桃——」
蘇輕眉口乾舌燥,想喚丫鬟送點茶水,喊出口驀地感覺她的喉嚨都快被熬乾了,壓根擠不出大點兒的聲響。
怎麼回事,她這是突然病了嗎?
蘇輕眉半懵著眼,手臂伸出了軟衾想敲床幾,霎時間竄進的一股風涼的她直打哆嗦,底下床板也硌得慌,怎麼哪裡都怪怪的,綠桃沒點爐子?
不對啊,眼下不是夏日麽!
蘇輕眉腦海中閃過一個激靈,眼神徹底恢復清明,她睜大往四周看。
廟宇荒涼,斷壁殘垣。
屋簷瓦頂年久失修,殘片掛著絲絡蛛網,秋風從破洞吹進,案上的燭台香爐搖搖欲墜。
全然一副破敗景象。
而低頭,她身上蓋的是染滿男子氣息的青衫,地上鋪墊的則是自個兒的雪白薄氅,她的衣裙破碎淩亂,幾乎毫無遮掩,卻——
——窩在陸遲懷中?
這陌生且熟悉的情形……
蘇輕眉緊張地吞咽了一口,趴在男人懷裡仰頭偷看,他玉質金相,挺鼻薄唇,身上縈繞淺淡清冽的鬆柏香,完全是她記憶裡初見時的模樣。
他的確是陸遲,曾經作為書生的陸遲。
蘇輕眉記得清楚,當日她和陸遲的水囊弄混,兩人依次不自知地喝下了暖情散。
她喝的多,失去理智的喊熱抱住他,做了許多瘋狂事,而陸遲雖強忍坐懷不亂,但由於她衣不蔽體,清白已失,被過路老婦發現,兩人不得不直接定下婚約。
她這是…一覺回到了三年前?
沒想到,老天爺會在最尷尬的處境,給了她重來一次的機會。
蘇輕眉稍稍欣喜片刻,沒時間猶豫。她自己的衣裳不能再穿,隻得從陸遲包袱裡拿出男子長衫和套身馬甲。
粗略扮完男裝,陸遲還因為藥效昏睡著,蘇輕眉走到他麵前福了福身。
「世子,我自知身份配不上你,不阻礙你大好前程,今日實在無法,再借你兩件衣裳,往後祝你前程似錦,姻緣美滿。」
商戶女耍手段嫁給世子,在世人眼裡她從來都是有心高攀,如今撥亂反正,她也不再欠他了。
蘇輕眉輕手輕腳替陸遲掖好披氅,轉身離開時,沒看見男人的眼皮微微動了動。
正值初秋,漫山遍野的丹桂飄香,下山的小道沿著一泓清泉。
蘇輕眉渾身說不出的輕鬆舒暢,眼前的風景,可比從前國公府裡的雲雀入天,一池荷香要好看得多。
她一路上小心謹慎,沒遇著誰,有驚無險的回到蘇府家中。
三年沒看到這塊懸掛額匾,她心中湧起無限感慨,鬆了口氣昂頭邁步跨了進去。
蘇父蘇文安就站在進門後的主廳,看到蘇輕眉的打扮立刻火氣大發。
他長得儒雅,說出的話卻萬分刻薄:「女兒家夜不歸宿,弄成這副鬼樣,你不去吊頸,還有臉回來!」
蘇輕眉闊別多年見到父親,依舊是半分好感都無。
她外祖父過世後,外祖母獨守偌大家業,身邊僅剩一個獨女,後來因為不舍女兒遠嫁,便找了個本地樣貌出眾的商戶蘇文安。
一開始二人也是琴瑟和鳴,蘇文安哄妻子頗有手法,慢慢將所有經營偷梁換柱到他手中,待蘇輕眉出生不久,他就迫不及待將劉氏接回來成了平妻,氣得蘇輕眉的母親抑鬱成疾,年輕早逝。
唯一慶幸的,是蘇母為女兒設想周到,暗暗將部分鋪子田產提前放進了蘇輕眉的嫁妝裡。
這大概也是蘇輕眉被陷害,不能讓她順利嫁出去的重要緣由。
蘇輕眉挺直纖背站在簷下,看到蘇文安身後的蘇秋雪,了然道:「父親,妹妹與你說了什麼。」
蘇秋雪是繼母所出,她心裡惡心,卻不得不喊一聲妹妹。
「要雪兒說?你即將嫁人,還要到處遊逛,昨晚竟是連家都不回,你先說說去哪裡廝混了!」
蘇輕眉沉住氣,從月要側拿出水壺,「我昨日午後上山看望外祖母,喝的是妹妹讓丫鬟臨行前塞給我的水,為何會中了迷藥,為何我的婢女綠柳無端消失,我倒是要先問問妹妹!」
此話一出,在場還有新買回用來陪嫁的丫鬟綠桃,場麵一度混亂。
「小,小姐。」綠桃趕忙捂住耳朵。
蘇文安隨之皺眉,狐疑地看向小女兒。
蘇秋雪臉蛋蒼白,捂著心口,咬唇欲泣:「我沒有!姐姐不能趁母親回鄉省親就冤枉我!」
蘇輕眉不管其他人的反應,她走近將水壺在蘇文安麵前晃了晃,「幸好我喝的不多,兌了泉水神誌維持的清醒,沒發生不堪的事來。」
「父親,我受了傷害,你不疼我,我認了,可若你要說那是我自找的,我絕不認。」
她外祖母在臨近蘇府的矮山上隱居求個清靜,她每隔一旬都會上去探望,這次即將成婚,她就想讓外祖母高興高興,哪想遭遇此事。
「不,我真的沒有!」蘇秋雪急赤白臉,搖頭否認,「你胡說,你都沒走那條——」
她和母親的確雇了惡徒想毀蘇輕眉的清白,可並沒下藥,而且那惡徒在山下等了半天也沒等到蘇輕眉經過,她們白花了五十兩銀子!
蘇秋雪說到一半,意識到不對,立刻閉嘴噤聲。
蘇輕眉冷笑,替她接上,「我沒走那條山道是麼,因著暴雨,我與綠柳失散後,換了條別的路。」
所以她沒遇到妹妹特地為她安排的鄉野男人,而是在破廟裡和陸遲意外相遇。
話已至此,蘇文安聽的明明白白,不過他心裡自有算盤,且素來疼愛乖巧的小女兒,斥責的話窩在心間,愣是罵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