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旅館（1 / 2）
第五十章 旅館
紅葉信徒們大概想不到, 他們處心積慮、費盡心機，想要將紅葉從沉睡之中喚醒。但是，僅僅隻是試探一下那個新來的科斯莫·蘭赫爾, 後者反倒是將紅葉吵醒了。
但是，科斯莫·蘭赫爾此時想不到那麼多。
他隻是驚訝地想, 紅葉？
是他知道的那個紅葉？
他知道的紅葉，無非就是「時間」。
所以, 時間才與醫院有關？
他還以為醫院的實驗與紅葉無關。他以為那可能象征著生或者死的神明, 不過, 時間與醫院……
醫院最缺的東西，不就是時間嗎？
按照科恩夫人的意思, 紅葉正是在托雅鎮的醫院沉睡嗎？
這聽起來像是一個久病不愈的病患了。科斯莫暗自想。
被科恩夫人稱為紅葉的存在，保持了短暫的沉默, 似乎是在疑惑，也或許, 是在了解最近發生的事情。
科恩夫人又走近了一些, 至少科斯莫聽見她的聲音在靠近。
大橘卻遺憾地嘆了一口氣，從科斯莫的懷裡跳了下去，一邊嘟囔著說：「食物的味道沒有了喵……」
見他的問題解決了，科恩夫人就毫不客氣地轉移了話題：「好了……紅葉，現在你知道了你的信徒們做出來的事情，包括但不限於紅葉之日、醫院的實驗，以及外麵的一些事情。」
糟糕，他可不能讓紅葉和科恩夫人知道這事兒。
他瞧見了熟悉的托雅鎮，他正站在一棟建築前，這顯然就是醫院，雖然那不像是醫院。托雅鎮依舊寂靜而冷清，這是冬日的上午。
他趕忙垂下眼睛，抱緊了大橘。
「不要發呆了, 紅葉，你應該先將這個年輕人的問題解決了。」科恩夫人催促著，語氣並不算客氣或者親熱，當然，也並不是不友好。
即便冬日如此寒冷，她也隻是穿著一件相當輕便的袍子，看起來更像是睡衣之類的衣物。
科斯莫下意識照做。
紅葉又沉默了片刻，然後才終於開口說：「我知道了。」
那隻是……那隻是讓科斯莫感覺, 科恩夫人好像和紅葉挺熟的。
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有一瞬間，他感到眼前的景象有些模糊，好像他在這一瞬間近視了一樣。不過隨後，他眨了眨眼睛，就感到一切都恢復「正常」。
他想，自己——或者說，他正使用的，科斯莫·蘭赫爾的身體，在未來會瞎了眼嗎？
此外，剛剛他行動的時候並未察覺到與往日有什麼區別，也並未感覺衰老。這就意味著，科斯莫·蘭赫爾的失明，或許就在不久之後，至少在他還年輕的時候？
這倒是個意外的收獲。科斯莫暗想。這件事情會與達文波特·馬庫斯有關嗎？
不過，現在並不是思考這事兒的時候。
他的麵前站著兩個……至少表麵上是人類的人。科恩夫人站在稍遠一點的地方，而他的近處則站著一個少女。
「不要擔心啊，小貓。」科恩夫人隨口說，「紅葉不至於在這種事情上欺騙你們。」
紅葉安靜地點了點頭。
紅葉隻是微微笑了一下，祂……或許暫時用她來形容更加合適。她望向科斯莫，然後輕柔地說：「我為我的信徒對您所做的事情道歉。我會懲罰他們，並向您提供應有的補償。」
「他們隻能使用我賜予他們的時間的力量。」紅葉說，「換言之，這意味著，您在未來將會是目盲的。他們隻是讓這種身體狀態在這個時刻出現在您的身上。」
科斯莫受寵若驚，連忙說：「您不用這麼客氣。」
在科斯莫瞧不見的地方, 在斑斕光帶之中, 原本隨意散落著的楓樹紅葉, 突然凝聚起來，變成一隻鳥，朝著科斯莫飛去。
或者說，紅葉的人類模樣。
科恩夫人便說：「你需要解決這個問題。」
科恩夫人一陣語塞，然後無奈地說：「你隻知道打打殺殺嗎？」
「喵……」花花稍微有些不安地望著這一幕。
人類總是容易被蒙蔽的生物。
「那你可以永遠不用醒了。你可以指望神明也會做夢，在夢裡，你可以迎來永恆而深邃的死亡安眠。」科恩夫人語氣中帶著些許的戲謔。
紅葉就歪了歪頭，問：「殺了他們可以嗎？」
科恩夫人打量了紅葉一會兒，然後說：「現在我相信你果然是沉睡了三十年。」
「那更簡單。」紅葉說，目光平靜地瞥向另外一邊，「我還想繼續沉睡，至時間的盡頭，望見我自己的死亡。」
三隻貓就點點頭，一言不發。
話雖如此……他總覺得，對一位神明使用這種社交辭令，總是顯得怪怪的。
那紅葉化成的鳥飛到了科斯莫的麵前，隔空用鳥喙輕輕啄了啄科斯莫的眼睛。紅葉、科恩夫人與三隻貓就隻是靜靜地望著這一幕，一言不發。
這讓科斯莫十分驚訝。
這是個十來歲的年輕女孩，但也很難形容她的確切年紀。她有著紅色的長發、紅色的瞳孔，那顏色鮮紅如血。
科斯莫無言以對。
他頓了一下，就轉移了話題，問：「不過，您知道他們是怎麼讓我看不見東西的嗎？」
科斯莫也不知道紅葉做了什麼，不久之後，他就聽見祂說：「你可以睜開眼睛了。」
在這麼安靜的時刻，有那麼一瞬間，目盲的科斯莫感到一陣微妙的不安。畢竟，他短暫失去了視力。而當人類隻能望見一片黑暗的時候，誰知道這黑暗之外究竟是什麼呢？
不知道為什麼，旁觀的科斯莫心中卻在想，這仿佛是一個貪睡的孩子，和一個叫孩子起床的家長。
不過，既然科恩夫人也在場，他的三隻貓也沒說什麼，那應該沒什麼問題。科斯莫讓自己安心。
紅葉。
那聲音照舊十分清亮, 也絲毫不見祂剛剛睡醒的惺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