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無聊（1 / 2）
第五十一章 無聊
實話實說, 科斯莫沒怎麼聽明白科恩夫人的話。
科恩夫人、旅館、記憶商人。這三者似乎可以畫等號，但是又有著微妙的區別。
不過……旅館是記憶的收藏家。這說法還是令科斯莫頗為驚訝與動容。
那些往來於旅館的異鄉人，並不會想到他們在旅館這兒遺落了自己的記憶。又或者, 正是他們這些來來往往的記憶組成了這座旅館——記憶旅館。
記憶旅館是位於時間長河之上的漁夫，打撈著那些經過的人們錯失的寶物, 他將這些記憶珍藏起來，放置在旅館之中, 提供某種「家」一樣的服務。
或許的確賓至如歸。可終究, 這是旅館, 隻是擁有客人，而不是家人。
難怪莫爾說記憶商人最初是個收藏家。科斯莫暗想。
科恩夫人大概也知道科斯莫不理解, 她想了想，就說：「你可以把我當成是記憶商人的化身。旅館始終存在於那裡, 無法行動，因此記憶商人就需要一個人類化身來幫他處理一些事情。」
科斯莫還是沒太明白, 他想, 就好像影子與安德烈·米爾？
不過, 他倒是因此而想到，托雅鎮的鎮民都稱呼旅館的老板娘為「科恩夫人」，但是，卻從未有人知道老板娘到底有沒有丈夫。
或許她並不擁有丈夫，她自己就是那個「科恩」。
科斯莫點了點頭，心想，這有意思，記憶商人與影子商人——當初他聽聞這兩個稱號的時候，不由得為之咋舌，認為這是距離自己相當遙遠的人物。
那麼，究竟是什麼要求？科斯莫不禁好奇。
但是, 這並不是她在托雅鎮安身立命的根本。本質上, 記憶商人之於托雅，還沒有那麼重要。
科斯莫遲疑了一下，然後問：「那個……科恩夫人……」
「但我並不能將艾琳的記憶交給你。」科恩夫人搖了搖頭，「想到得到這份記憶，重要的不是我的要求，而是艾琳的要求。」
「那麼……」
「我也聽聞了一些事情……」科斯莫試圖為自己解釋。
可是，這一個是旅館的老板娘、一個是幼稚莽撞的年輕人……聽起來還真是一點兒都不「尊崇」。
科恩夫人看科斯莫若有所思的樣子, 便說：「或者，你就當我是記憶商人就行了。」
科斯莫訕笑，然後說：「艾琳女士關於末日的記憶在您這兒嗎？」
科恩夫人翻了個白眼：「想問什麼快點問，別猶猶豫豫的。」
她的確與記憶商人有關, 甚至於可以說, 她在某種程度上就是記憶商人。她當然也可以使用記憶商人的力量。
科恩夫人驚訝地望著他，然後點了點頭，說：「是的，在我這兒。」
真正重要的，是旅館。
不過，如果科恩夫人就是記憶商人的話……
科斯莫心想，果然，正如莫爾猜測的那樣，當初艾琳將那份關於末日的記憶交給記憶商人的時候，提出了某種苛刻的要求。
想要交換這份記憶的客人，隻有在滿足了這個要求的前提之下，記憶商人才能將這份記憶交給他。
「呃，我還得……」
科恩夫人像是也想到了艾琳的要求，不由得露出一個相當復雜的表情。不過，她也不願意和科斯莫詳談。
「你想要艾琳的記憶？」科恩夫人搖了搖頭，「又是好奇心作祟？」
她便說：「好了，這一通折騰下來，我看你也累了。回去休息休息吧。」
「去雜貨鋪？不用去了，莫爾也不會介意你曠工一天。」科恩夫人不以為意地說，「雜貨鋪隻是一天不開門，不會有什麼問題。」
「但是，冬天的日子不是快到了嗎？」
科恩夫人搖了搖頭：「那就讓它來吧。如果那些鎮民為了針對你，反而讓自己被雪山汙染，那也是他們活該。等明天莫爾回來了，他們就會自覺到雜貨鋪排隊，購買應付雪山的東西。」
科斯莫猶豫片刻，最終乾巴巴地說：「好吧。」
科恩夫人卻並沒有第一時間離開，她盯著他看了片刻，又看了看他的三隻貓。
隔了片刻，她說：「現在你對托雅鎮有一定的了解了。」
科斯莫一怔，他沒明白科恩夫人為什麼會說起這個問題。
科恩夫人指了指眼睛，然後說：「像這種事情，隨著你在托雅鎮生活的日子越來越久，或許也會變得越來越多、讓你最後都習慣了這樣的意外。
「如同其他所有外來者那樣，你可能會被托雅同化，成為這個怪異的鎮子之中的一份子。你不覺得其他那些外來者都神神叨叨的嗎？」
身為記憶商人（的化身？），在某種程度上，科恩夫人似乎並不真正屬於托雅。她是這裡的一部分，但她也可以理直氣壯地說，她與那些鎮民是不太一樣的。
因此，對於科斯莫·蘭赫爾至今為止表現出來的那種……無用的好奇心、缺失的警戒心，科恩夫人不由得暗自想，這個年輕人或許會在某一天照常入睡，然後再也無法醒來。
不過在這一刻，科恩夫人的心態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一直以來，她其實不怎麼相信莫爾那群人的想法。莫爾似乎認為，科斯莫·蘭赫爾的到來——或者說，死而復生——意味著某種不可思議的、鮮明的信號。
他認為，這個新來的年輕人會給托雅鎮帶來巨變。而這種觀點也影響了某些存在。
而在科恩夫人看來，即便死了又活，科斯莫·蘭赫爾也仍舊是原來那個膽小的、平庸的年輕人。或許在他死後，隻是托雅鎮上的某個「東西」占據了他的死屍罷了。
即便那三隻貓也出現了，那也不能代表科斯莫·蘭赫爾就一定很有問題。畢竟貓是貓，人是人。
不過，現在科恩夫人稍微改變了自己的想法，至少是開始了懷疑。
因為，科斯莫·蘭赫爾喚醒了紅葉。
科恩夫人也不明白這個家夥是怎麼做到的。紅葉在托雅的醫院沉睡了三十年，那是紅葉自己選擇的沉睡，即便祂的信徒想盡辦法，也無法將他們信仰的神明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