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花荷的離去,妘兒的成長(1 / 1)
夏書璟進宮後,夏刑饒有興趣地看著府院中的二女。 準確講,他在看著的,是沈念妘。 「見過大人。」花荷雖剛剛經歷了大悲,但禮數還在。 她先前不知夏刑的身份,剛剛卻是聽到了公子喚此人為皇叔,對其身份自是能猜到一二。 「嗯,」夏刑隻是淡漠回應了一句,而後注意力全在沈念妘身上,「小丫頭天資不錯,有沒有興趣跟本座學上一二?」 許是夏刑長相太過冷酷,亦或是身上血腥味太過濃重,沈念妘非但沒有答話,反倒是向花荷身後縮了縮。 見沈念妘這般害怕的模樣,夏刑也不逼迫,隻是走上前,遞過去一塊身份令牌,說道。 「現在的你或許可以在親朋好友的庇護下過得無憂無慮,但終有一天,你會發現沒有能力的自己會是多麼的軟弱無助。如果哪天你想明白了,可以隨時來天牢找本座。」 沈念妘似懂非懂的將令牌接在手中,她看著黑紅相間令牌上的「刑」字,一言未發,若有所思。 此時的她還並不知,這一接,會徹底改變她的人生。 天色晚了,完全身處黑暗中的啟皇,坐在禦書房桌案後。 不似上次賜婚之時,啟皇的半邊麵孔還被夕陽照亮著。 今日,昏暗的燭火,根本不足以照亮禦書房中的黑暗。 早已到來的夏書璟,卻一言不發。 「璟兒,來了為何不講話?」啟皇語氣威嚴,緩緩睜開龍眸。 那雙眼,在黑暗中透露著猶如噬人猛獸般的亮色,盯視著他。 他看向蜷縮在地上,抽搐著的,還未死透的禁衛隊長,說道:「此人雖有出言不遜,但罪不至死,父皇何必」 啟皇質問道:「聽璟兒話中意思,是在怪罪朕的手段太過殘暴了?」 他無言以對,若是以往,啟皇不悅時,他定會恭恭敬敬地說上一句「兒臣不敢」。 「朕在問你話。」啟皇的聲音中,帶著些許憤怒意味。 他沉默了片刻,一口氣反問道:「父皇不也一樣,兒臣問過父皇多少次,為何會失憶忘記唐唐? 「父皇又為何要派兵攻打西北吳家? 「攻打吳家也就算了,為何還要派人抓捕手無寸鐵的花荷姑娘? 「這一樁樁一件件,父皇可曾告訴過兒臣一次?」 「放肆!」啟皇拍案而起,卻未走出暗處,「夏書璟,朕看你是翅膀硬了,敢質問起朕的所作所為了。」 「兒臣不敢。」他生冷地回應道。 「給朕滾,滾回你的璟王府,」啟皇怒氣沖沖地指向禦書房大門,「無朕旨意,不準離開梁安城半步。」 夏書璟平靜地看著啟皇,雖看不到對方盛怒的麵容,卻能從話語中聽出對方有多憤怒。 他沒有說話,緩緩轉身向禦書房外走去。 他清楚,這一轉身,便代表著父子之間決裂的開始。 但他同時也清楚,他必須要查明這一切,自己的父皇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他要給自己,給唐唐,給逝者一個答案。 夏書璟離開後,啟皇也沒有在禦書房待多久,隻是路過地上那具沒有氣息的屍首時,對著空氣說了一句:「影子,將此處清理乾淨。」 說完,啟皇便拉開禦書房的門,走了出去。 在他走後,一道黑影悄無聲息閃過,將地上屍首連帶著沾血的地毯卷在一起帶走,再鋪上全新的地毯。 整個過程安靜流暢,不超過十息功夫。 至於啟皇,則是去了金鑾殿,與皇座下的地牢中的佝僂人影交談著。 啟皇平靜地說道:「吳家已滅,但唐嬌嬌和雙刀不見了。」 聽到啟皇的話,佝僂人影頓時反應劇烈,雙手雙腳掙紮不斷,引得鎖鏈嘩嘩作響。 啟皇緩緩說道:「我勸你安靜些,除非你想被外人發現。」 「發現又如何?別忘了,我既能扶你上位,也能將你從這皇座上拉下,」佝僂人影雖不再發出聲響,口中的話卻充滿了威脅,「沒了唐嬌嬌和雙刀,我們根本無法開啟長生秘境。」 「我知道,我會盡快處理,」啟皇看著不知何時出現在殿中的黑影,說道,「我給你帶來了新鮮的吃食,剛咽氣不久的。」 說著,啟皇起身將皇座下的入口大開,示意黑影將背在肩頭、拿地毯裹著的屍首扔進去。 「哼,算你還有點良心,」佝僂人影撲上去,咬上屍首的脖頸,猛吸了一口還算溫熱的血,「還是新鮮的食物吃起來更舒暢些。」 借著地牢中微弱的燭火,啟皇看著佝僂身影那被隱在亂發下的陶醉模樣,嘴角泛起一絲冷笑:「那是,不過這可不是良心,而是孝心,畢竟你可是我的父皇啊。」 說完,啟皇猛然關閉了地牢入口,掩蓋了其中令人毛骨悚然的食肉飲血聲。 隨著啟皇這一句「父皇」,這處曾經被唐嬌嬌發現的地牢中,關押的佝僂人影的身份呼之欲出。 難怪啟皇在此人麵前從不自稱為朕。 隻是這一切,依舊不為人所知。 徒步走出了皇宮的夏書璟,習慣性地喊了一句:「夏伯,馬」 他的聲音驟然停了,「車」字憋在了月匈間。 原來這麼久了,我還沒有習慣夏伯不在了的日子,他搖了搖頭,抬頭望向夜空。 正值月中,明月當圓。 他眼神迷離,視線隨月光拉得越來越遠,口中呢喃道:「唐唐,此時的你,是否與我在看同一片月。」 自這日之後,夏書璟與啟皇在外人麵前依舊是父慈子孝的場麵。 啟皇甚至加派了在璟王府附近巡邏看守的城衛軍。 這一切在外人看來是大梁局勢動盪,啟皇擔心自己皇子的寵信之舉。 隻有夏書璟清楚,他已經被半軟禁在了這京城之中。 他發現,無論他去哪裡,身後都會有人亦步亦趨地跟著。 或許因為那日夏刑的出現,啟皇沒有再對璟王府做什麼,但是也不需要再做什麼了。 因吳仇的離去,花荷心中鬱結,終日相思,身體每況愈下,對唐門一條街的生意更是無心經營。 最終,花荷把所有的產業皆是盤了出去,隻留下了最初的雜貨鋪,而她人,從一次感染風寒之後,臥床難起。 四季以行容,景色來又去,又是一年涼秋至。 沈念妘麵色憂愁地看著病床上咳聲不斷的花荷,焦急地問向一旁診脈的大夫:「大夫,怎麼樣了?」 大夫嘆了口氣,一句話沒說,隻是示意她到外麵說。 到了房外,大夫向她說道:「這位夫人得的乃是心病,心病還需心藥醫,心有鬱結無法解開,藥石再多也是無用。」 「大夫,您想想辦法,救救花荷姐。」沒有任何辦法的沈念妘,隻得哀求著。 「恕老朽無能為力,天色漸凉,若是這位夫人還無法解開心結,怕是熬不過這個冬天。」大夫搖了搖頭,提起藥箱離開了璟王府。 「熬不過這個冬天」沈念妘喃喃道,眼眶瞬間便是紅了。 「不,不能哭,沈念妘你不能哭,不能被花荷姐看到。」她抬起雙手拍了拍臉頰,將眼淚憋了回去。 她深吸口氣,緩緩推開房門,走了進去,看著臥病在床、臉色蒼白的花荷,強顏歡笑道:「花荷姐,大夫開了方子,等下我就去抓藥,大夫說了,再吃幾服藥,你的身子就能見好轉了。」 「妘兒,你不必安慰我,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才說了半句話的花荷便猛咳起來,不得不拿起手帕捂住了嘴。 看著花荷這般模樣的沈念妘,臉色一變,快步上前,卻是看到了那拿開嘴邊的手帕上沾滿了血。 一瞬間,她那原本憋回去的眼淚再也止不住,哽咽道:「花荷姐」 「妘兒乖,不要哭,」花荷臉色蒼白道,「剛剛的話,我都聽到了。我昨日夢到了掌櫃的,他跟我說想我繡的花了。耽誤了這麼久,我也該去看看掌櫃的了。」 跪坐在床邊的沈念妘,已是泣不成聲。 又過了些時日,某日清晨,沈念妘像往常一樣推開花荷的房門,卻未見房中人,隻有桌案上留得一封書信和一個木匣子。 信上有說: 妘兒,我走了,替我向公子告個別。 按照公子所言,掌櫃的該是葬在了吳家刀山之下。 雖說有吳家的家人伴他左右,但少了暖床的人,掌櫃的會不習慣的。 我想了想,時日無多的我,若是不能死在掌櫃的身邊,會是我畢生的遺憾。 我與掌櫃的雖不能同日死,但死後若能同穴,也不失為一件美事。 這匣子中是我畢生的積蓄,用不上了,便贈與你,忘珍重。 你日後若是能遇到嬌嬌,替我說上一句珍重,讓她不要擔心,她的九叔有花荷伴在左右。 勿念。 花荷。 淚眼模糊的沈念妘,打開了木匣子,裡麵裝滿了銀票。 她並不為所動,耳邊卻是響起了冷酷男人的話。 「終有一天,你會發現沒有能力的自己會是多麼的軟弱無助。」 她抹乾了眼淚,收拾了行囊,離開了璟王府,穿過梁安城大街小巷,最後站在一扇刻著兩個血紅大字的漆黑石門前。 「嬌兒姐,花荷姐,我也要成為你們那樣的人,能夠保護好身邊的人,不要再是拖油瓶。」 她目光堅定,扣響了石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