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1 / 2)
「阿遙?」
鬆原遙頓了下,神色如常道:「應該算認識吧。」
他輸入完地址,抬身,動作看不出一絲遲疑,甚至氣定神閒地幫幸村精市補全了「阿遙」的身份:「一個主播,對吧?」
幸村精市沒想到他會是這種態度,愣了愣神:「對。」
「然後呢?阿遙怎麼了?」鬆原遙反問。
他看上去不急於發動車子,連安全帶也沒扣,側著身子,興致勃勃地瞧著幸村精市。
——仿佛真的對這個話題感興趣似的。
在這樣目光的注視下,幸村精市不自在地錯開視線,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也散了不少。
鬆原遙看著少年的表情,唇角不動聲色地翹了翹。
沒錯,無論是主動提出帶幸村精市來吃「美味得要死」拉麵,還是在進店前有意無意透露的那句「探店」,都是他故意的。
他又不是真的閒,放著醫院周邊這麼多好吃的店不選,偏偏要開這麼久的車來帶他吃碗拉麵。
而他之所以這麼處心積慮,為的就是在今天,徹底脫下「阿遙」的馬甲。
和少年的醫患關係已經結束了一段時間,要想坦白身份,鬆原遙認為,現在是最好的時機。
他當初之所以選擇不再回復「遊艇上的午餐」的私信,無非是因為洞悉了幸村精市的身份,認為掉馬之後,主播和粉絲這層身份不利於他和幸村精市保持良好的醫患關係。
因為他或多或少,察覺到遊艇上的午餐在和阿遙交流時,產生了一些寄托感。
對方可能是將他當做了可以袒露心聲的存在,雖然沒有不成熟到暴露自己現實中的真實信息,但比起那些,他和他交流時,那近似於內心剖析的交流,才是鬆原遙最在意的。
幸村精市的自尊心有多高,防備心有多重,他大概有所了解。少年倔強、聰慧、敏感,鬆原遙不覺得自己的雙重身份能瞞得了他多久,更不覺得,他在得知自己的主管醫生就是阿遙後,會產生什麼正麵情緒。
於是他刻意對少年冷淡,拉開兩人在網上的距離,又對現實生活裡的他悉心照料,潛移默化地將幸村精市對「阿遙」的感情轉移到「鬆原遙」身上。
才有了現在的局麵。
然而,以幸村精市的頭腦,這種小把戲瞞不了他一輩子,與其讓他自己找出「阿遙」就是「鬆原遙」,不如化被動為主動,把控製權掌握在自己手裡。
鬆原遙很喜歡這個孩子,也是認真將他作為弟弟對待。不希望有朝一日,幸村精市知道真相後,產生被欺騙的情緒。
想到這裡,鬆原遙繼續給他遞話:「幸村君是『阿遙』的粉絲嗎?」
「是。」幸村精市點頭,不知道想到什麼,移回視線。
這次的他堅定不移地望著鬆原遙,似乎要從對方漆黑的眸子中找出什麼蛛絲馬跡:「鬆原醫生呢?你是阿遙的粉絲嗎?」
少年坐在副駕駛上,一手垂放在膝上,一手則握著安全帶,表情認真。
鬆原遙靜靜與他對視幾秒,率先敗下陣來,舉著手認輸道:「我不是阿遙的粉絲,不過我和他,可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哦。」
幸村精市屏住呼吸,他的直覺告訴他,鬆原遙接下來的話很重要。
果不其然,下一句話,隻聽見鬆原遙壓低了聲音:「幸村君真不是個合格的粉絲,相處這麼久,難道不覺得我和某人的聲音很像嗎?」
這句話無異於自爆身份。
幸村精市瞳孔微睜:「所以」
鬆原遙看著他,笑著說:「嗯,我就是阿遙。」
過去的猜測成為現實,幸村精市指尖抽動了下,卻意外地發現自己好像並沒有想象中的驚訝。
難道說他其實早就做好了鬆原醫生就是阿遙的心理準備了嗎?
鬆原遙帶著笑的聲音還在繼續:「沒想到幸村君竟然是我的粉絲。」他拿出手機,打開前不久才下載的播客a,「幸村君的用戶名是什麼,我回粉你。」
「不,不用了。」幸村精市回神,話說出口時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啞了。
他手放在喉嚨上揉了揉,錯過了青年眼中,一閃而過的怔忡。
果然,還是不行嗎?
鬆原遙很快調整了情緒,仿佛剛才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地笑道:「為什麼不用,難道是沒有關注我嗎?」
話裡話外,都在表示自己完全不知道幸村精市的播客名字。
可是——他真的不知道嗎?
幸村精市不禁懷疑。
當初,他和阿遙聊天時雖然隱藏了部分真實信息,但像打網球、是網球部部長,身體不好等關鍵詞沒有遮掩,以鬆原醫生細致入微的觀察力,他真的沒有發現嗎?
又或者,隻是發現了,但沒有說出口呢?
幸村精市淡淡抿唇。
他和「阿遙」的對話至今仍停留在半年多前,在他發出了那一段解釋後,對方便再也沒有回復過他。為此,幸村精市還曾遺憾過,畢竟對方的粉絲數量擺在那裡,每天收到這麼多私信,早就把他忘之腦後了吧。
可是現在,當鬆原遙直白的表示自己就是阿遙時,幸村精市心裡突然升起兩道說不清道不明的復雜。
他好像被割裂成了兩半,一半希望鬆原醫生知道「遊艇上的午餐」是自己,一半又希望他沒認出來。
幸村精市羽睫微微顫動,然後無可避免地再度想起了那無人回復的對話框,假設假設他知道那是自己,他會回復嗎?
又或者,會瞧不起自己的軟弱呢?
幸村精市不會忘記,自己當初是出於怎樣軟弱的心情和阿遙斷聯的。
一想到這裡,少年便不自覺地緊張起來。
通過這麼久的相處,他早已將鬆原遙當成了仰慕對象,希望長大後的自己,也能成為和他一樣溫暖的人,並身體力行地將這份溫暖傳遞給更多人。
所以,幸村精市無法想象,假如某天鬆原醫生知道了他就是「遊艇上的午餐」,會怎麼解讀自己這份軟弱,又會對他露出什麼樣的表情。
鬆原遙不知幸村精市想到了什麼,隻見他的臉色變了又變,逐漸化為凝重。
鬆原遙:「」
哪個環節出了問題,他的反應怎麼和設想裡的不一樣。
他直覺這不是什麼好的發展,可偏偏幸村精市不說,他也不能直接問,隻能半真半假地笑道:「怎麼了?為什麼板著臉,難道發現我就是阿遙這件事,這麼讓幸村君難過嗎?」
幸村精市搖頭:「沒有。」
與其說難過,不如說,他想象中的「阿遙」,就該是鬆原醫生這個樣子的。
別人都不行。
幸村精市拉著安全帶:「我們回去吧,我有點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