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重逢(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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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雲川渾身僵硬著,盯著眼前往自己走來的紀羽,喉結滾了滾,壓製住藏在袖中那顫抖的指尖,嘴唇一抿,後退一步跪了下來。

「臣……魏雲川,給太子殿下請安。」紀雲川磕了個頭,請完安之後也沒起來,隻沉默著等紀羽反應。

起先紀羽並沒有說話,隻沉默地俯視著紀雲川,隨後往前走了幾步,看著他問:「你不叫魏雲川,你叫紀雲川,對不對?」

紀雲川沒有抬頭,隻是維持著原本的姿勢,答道:「臣名喚魏雲川,不叫紀雲川。」

紀羽又沉默了,沉默了好一會,久到紀雲川都以為他不會再抓著自己不放時,卻突然被他猛地抓住手臂,就這樣直接將紀雲川提了起來。

紀雲川猛地抬頭看他,蹙眉一副不解的模樣,微微張開嘴,又抿了下唇才問:「殿下這是做什麼?」

紀雲川的打算,是否認自己就是紀雲川這件事,好看看紀羽會不會放棄。

若紀羽沒有找替身的想法,那見他如此否認,應該也不會將他怎麼樣。

可紀羽卻根本不像是會相信他的樣子,隻見紀羽伸出另一隻手撫扌莫著他的臉,笑了起來。

「你就是在生孤的氣,所以才不肯承認,才不肯跟孤回去。」紀羽念叨著這話,看向紀雲川的目光滿是偏執,仿佛不得到紀雲川承認自己就是死去的紀雲川這個答案,就永遠不會放開他一般。

「殿下說笑了,臣是榮國府世子,與那位……那位前皇子,並沒有什麼關係。」紀雲川垂眸不看紀羽,淡淡將這話說出口。

紀羽搖著頭,氣笑了一般隻盯著紀雲川看,說:「孤才不信,一定是你生孤的氣,這才不肯承認。」

紀雲川閉了閉眼,做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樣子,說:「殿下不信也沒辦法,左右那人已經死了,便是殿下將臣帶回去,也不是那個人。」

這話仿佛一根針狠狠紮在了紀羽的心上,紮得他心頭刺痛,看向紀雲川的目光也充滿著危險。

隨後紀羽抬起手作勢要打紀雲川,紀雲川也沒有反抗,隻閉上眼等著那臉上疼痛到來。

可不知為什麼,紀羽那巴掌竟是在他身旁時怪異地停了下來,隨後紀羽泄了氣一般鬆開他,別過頭問:「怎麼樣你才肯原諒孤?你明明是喜歡孤的。」

紀雲川垂著眼眸,心中想著自己從前究竟做了什麼叫紀羽誤會自己喜歡他。

不過此時並非想這個的時候,紀雲川略抬了抬眼皮,做出一副不明白紀羽說什麼的樣子,說:「殿下說笑了,臣與殿下頭一次見,如何談得上喜不喜歡與原不原諒呢?」

第一次見?

紀羽聽著這話都氣笑了,點著頭垂眸笑了兩聲才看向紀雲川,眼中滿是失去對方的痛苦。

他又問了一遍:「到底要孤做什麼,你才肯承認自己就是紀雲川。雲川,孤不會認錯的,孤對你……孤對你有意,又如何會認錯你呢。孤又不是傻子,便是傻子也不會錯認心愛之人。」

心愛之人?

紀雲川睫毛一顫,笑了起來,抬眼看向紀羽,在對方以為他就要承認自己是紀雲川的時候,他卻是說:「臣此前雖與殿下素未謀麵,但也聽說過一些殿下的事情。殿下從前做了那樣多的事,那樣的欺辱那個人,又任由外人欺辱看低他,如今卻來說他是殿下心愛之人……殿下不覺得這有些可笑嗎?」

紀羽望著紀雲川臉上那微微譏諷的神情,皺起眉搖了搖頭,咬著牙想沖上前抓著他的衣襟質問「你懂什麼」。

可走到一半卻想到,若眼前人真的如自己所想那般就是紀雲川活過來了,那他這般做豈不是又在傷紀雲川的心。

到時候若紀雲川再也不肯跟他回去,那他又該怎麼辦。

紀羽不敢去想那種可能性,他不願意讓紀雲川離開自己,他隻想要紀雲川留在自己身邊。

他沒有辦法忍受又一次失去紀雲川,所以他隻能牢牢抓住眼前這個好不容易扌莫索到的機會,即便可能找錯了人。

到了這個時候,紀羽已經不那樣自信地覺得眼前這人就是紀雲川了。

他開始懷疑,懷疑自己認錯了,懷疑自己是不是蠢到連喜歡的人也能認錯。

紀雲川觀察著紀羽臉上神色,約莫能猜到對方究竟在想什麼。但無論在想什麼,如今紀雲川隻想要紀羽離開自己的生活,不要再來與他糾纏不清。

至於更多的,紀雲川是不敢想的。

有些感情,從前紀雲川不是沒奢望過,他甚至對紀羽生出過微末的感情。

可那樣的感情也在紀羽給磨沒了,如今的他回想起來,隻覺得從前的自己真是賤得不行。

不過是救了幾回,就那樣不受控製地生出感情來,那不是賤是什麼。

紀雲川自嘲地笑了一聲,從地上站起身來,瞥了紀羽一眼,找了個由頭便出了這間屋子。

走出去的時候剛好遇上焦急等在外頭的徐夫人和魏鬆,二人都有些擔心地看著他,可他這時候什麼都不想說,也沒那個心力去編造謊言安撫他們夫婦二人,隻能搖搖頭離開了這裡。

-

之後的日子,紀羽竟是沒有跑到榮國府來尋紀雲川,隻是做著他監國該做的那些事,仿佛二人之間不會再有交集。紀雲川很滿意這樣的狀態,紀羽不來找,他就隻當紀羽不存在,也不會去多問紀羽如何。

隻是紀雲川能感覺到,自己身邊是多了一些眼線的,想來紀羽將自己手上的暗衛派了過來。錦衣衛是明麵上的,且其中混了許多進去吃俸祿養老的皇室子弟,要說厲害一些又更能監視人的,還得是紀羽自己練出來的那支暗衛。

紀雲川從前也見過,也許是那時候的紀羽不覺得紀雲川有機會離開,便也並不在這方麵提防紀雲川,遂身邊出現暗衛盯著他是,紀雲川很快便知道了。

但知道歸知道,想來不過是紀羽想找一些與紀雲川相似的點,紀雲川並不覺得從前的自己有什麼特別,也並不掩飾,隻隨性一些過日子。

不過,能讓紀雲川這般大膽,還是因為從前紀羽其實並不大關心他。那時候紀羽更關心他有沒有跟別的人扯上關係,有沒有一邊當東宮的人一邊跟別人拉扯不清。

紀雲川並不覺得自己跟誰拉扯不清,他也沒有把自己當東宮的人。

他喜歡把自己當成一個獨立的人,不喜歡當成物件,也不喜歡當誰的附屬品。

想著既然紀羽已經發現了自己的存在,紀雲川也不再選擇不出門,而是偶爾便出門一回,免得時常不出門顯得他像是在躲什麼似的,那樣更加的可疑。

這日紀雲川陪徐夫人到京郊金佛寺去上香,正好遇見休沐陪解三娘到金佛寺來的霍文遠。霍文遠想來從前並沒有見過這位世子,所以見到他的時候愣了一瞬,隨後露出驚訝神色,快步上前來猶豫著想去抓他的手。

可到了邊上卻還是停住動作,緩了緩神才問:「在下霍文遠,覺得閣下與死去的義弟頗為相像,想著是個緣分,便來問問閣下名諱。」

這回紀雲川並沒有戴著幕籬,但身邊也沒有徐夫人,霍文遠沒有將他與那位世子想到一處去也情有可原。不過紀雲川並不打算將自己活過來這件事告訴霍文遠,既然紀羽還在懷疑他的身份,那這個秘密爛在他自己肚子裡是最好的辦法。

至於霍文遠,既然在懷疑當中能這般克製地問,那不承認也不是什麼大事。他不想再將無關之人牽扯進來了,這隻是他與紀羽之間的事,便是往後紀羽還是發現他的身份,硬是要將他帶回去的時候,也沒有理由治霍文遠一個知情不報的罪。

「在下榮國府魏雲川。」紀雲川略一頷首,隻淡淡說了這話,連客套上的那些什麼「久仰大名」都沒有說。

「原是魏世子,是在下唐突了。不過世子這模樣……實在是太像了,往後世子可要多多小心太子。」霍文遠有些遺憾地笑笑,又仔細看了看紀雲川那張臉,囑咐他這樣一句。

紀雲川愣了一下,也笑了起來,點點頭道:「多謝霍小將軍,不過我與太子接觸不多,想來往後也沒這個機會。」

霍文遠聽出他話外之意,點點頭沒多話,隻對他說:「內人還等著我,就不打擾世子上香了。」

紀雲川聽到這話,順著霍文遠的目光看去,正好看見一身杏紅衣裙的解三娘等在那兒。他垂眸掩去眼中神色,才轉頭對霍文遠說:「那霍小將軍慢走。」

剛好這個時候徐夫人上完香過來,見紀雲川看著霍文遠夫婦的背影看,以為他是羨慕霍文遠成家了,便問:「雲川這是羨慕霍小將軍成家了?不怕,娘改明兒給你打聽打聽哪家姑娘……」

紀雲川聽到這話連忙攔住對方的話頭,笑著說:「娘,尚未立業如何能成家,這不是耽誤人家嗎?」

徐夫人深深看了紀雲川一眼,沒瞧著像是想說什麼,可到最後還是笑了笑,點著頭說:「雲川說得對,是娘著急了。」

徐夫人嘴上是這般說,可回去之後還是托人打聽了一番哪家姑娘也要許人家,又不想叫紀雲川不高興,還是私底下打聽的。

正是因為紀雲川不知道,所以這事兒也來不及阻止,等到紀羽得了消息臉色陰沉地進了榮國府的大門,他才知道徐夫人在幫他相看人家。

「雲川,你明明是喜歡男人的,怎麼還能娶妻呢?」紀羽站在紀雲川麵前,沒管跟過來想替兒子攔一攔太子的榮國公夫婦,隻盯著他看。

「隻是臣的娘親著急,臣並無娶妻之意。隻是臣喜歡男人這件事……殿下是如何知道的?」紀雲川抬眼朝紀羽看去,做出一副竟是被不熟悉的紀羽猜中這樣私密之事的模樣。

紀羽聽到他這般問,眯起眼來打量著他,突然笑了一聲,說:「你說孤是如何知道的?雲川,孤還知道你左腿內側有一顆艷紅小痣,頭一回你我歡好的時候,孤還將那小痣吮得發紅。」

紀雲川哪裡能想到紀羽會將這般私密之事拿出來說,一時間被說得耳朵尖一紅,連忙別過頭去,臉色都冷了不少,冷聲道:「原以為殿下是個端方君子,沒想竟是會到臣下跟前說這般……這般骯髒之事。」

紀羽瞥了一眼紀雲川紅透了的耳朵尖,輕笑一聲,扣住他的手腕將他往自己懷裡帶,湊到他耳朵邊去,壓低聲音說:「你我之間那般親密,又怎麼能說是骯髒事呢?雲川,你每回都是舒服的,可卻總是與孤置氣,不肯泄出一星半點聲音。」

「滿口胡言!你明明都不在意,又如何會……」紀雲川被這話一激,心中罵紀羽胡說八道,氣得張口便反駁。可話說到一半卻發覺不對,瞪大了眼看扣著自己手腕不肯放手的紀羽,對上紀羽那滿意的目光,心裡頭隻覺得陣陣發寒。

「你終於肯承認了。」紀羽將他抱緊一些,沒再扣著他的手腕,隻將用手按住他的後月要,將人往自己的方向又推了推,叫他不得不貼緊自己。

紀雲川呼吸一陣錯亂,緊鎖著眉別過眼去沒說話,隻雙手用力抓緊紀羽手臂上的衣料,一個深呼吸讓自己緩過來,頭一件事卻是看向榮國公夫婦,咽了咽唾沫想讓自己鎮定一些,他說:「爹,娘,你們,你們先出去。」

紀羽也沒管紀雲川讓榮國公夫婦出去,隻等著紀雲川緩過神來好麵對自己。

左右他對旁的人沒有一星半點興趣,他隻想要紀雲川,他到這裡來的目的就是紀雲川。

榮國公夫婦不知道是不是早就知曉什麼內情,看著紀雲川的眼睛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選擇出門去不打擾二人。

見榮國公夫婦出去了,紀雲川才稍微放下心來,可想到從前紀羽拿旁人威脅自己的模樣,他不得不轉頭看向紀羽,在對方期盼的目光下頭一句話便是與榮國公夫婦有關。

他說:「你莫要將他們牽扯進來,他們什麼都不知道。」

紀羽聽到這話,抓著紀雲川的動作多了幾分僵硬,隨後也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勾唇笑了笑:「若雲川肯與孤回去,那自然是不會動任何人。」

紀雲川咀嚼著紀羽這話,譏諷地笑了一聲,抬眼朝他看去,問:「殿下口口聲聲心愛之人是紀雲川,可殿下就是這般對待心愛之人嗎?用對方身邊之人去逼迫他就範?」

這話讓紀羽慌了神,他從前並未想過那麼多,他今日也沒有想那般多。

在紀雲川說這樣的話之前,他隻是簡單地想要紀雲川承認自己就是死去的紀雲川,他隻是簡單地想要紀雲川跟自己回東宮。

可他沒去想過自己玩弄的手段會不會傷害紀雲川,會不會讓紀雲川更加遠離自己。

怎麼會這樣說呢?紀羽有些痛恨不懂如何求得心愛之人原諒的自己,怎麼就沒想到這樣不僅不能讓心愛之人與自己回去,還會讓對方更加生自己的氣。

起先都能想到紀雲川在生氣,怎麼就想不到這般逼人回去隻會讓紀雲川更加的生氣。

紀羽忽然就有些懊悔,他又不會安慰人,隻能笨拙地回答紀雲川方才的話,他說:「孤,孤不是這個意思。孤隻是想要你跟孤一塊兒回去,孤不能沒有你。」

紀雲川冷眼看著他,伸出手用力將他推開,自己又退開幾步,揚起下巴冷冷注視著眼前人,說:「殿下認錯人了,臣不是紀雲川,臣是魏雲川,從前是,如今是,往後也隻會是魏雲川。且世上並不會有誰失去什麼人便活不下去的,殿下是一國儲君,不該為了一個男人瘋魔至此。」

紀羽見紀雲川又不肯承認了,上前一步想抓住他的手腕,卻被他避開,還瞧見他別開眼去一副不願意看自己的樣子。

紀羽隻覺心如刀割。

他知道眼前這人便是紀雲川,可對方不肯承認,更不肯與自己回去,無論他如何說都是這副模樣。若他沒那麼喜歡紀雲川,這般直接將人帶回去也便罷了,可他如今對紀雲川的愛意如洶湧河流難以受阻攔也無法立時消失,他不敢去強迫眼前的人,他怕紀雲川真的不要自己了。

「你,你什麼時候才能願意與我回去?」紀羽一雙眼睛有些發紅,嘴唇略有些顫抖,聽得出來這話是他內心掙紮之下用盡力氣終於說出來的。

紀雲川驚訝於紀羽竟然不再用那個太子的自稱,但他並不會因此去心疼眼前這個為了那扭曲占有欲在他左腿內側烙下私印的男人。

往前那些時候紀雲川對紀羽把自己當物件的感受並不算很深,可那次的疼痛卻如一把刀,深深捅進他的心中,就為了提醒他紀羽隻是把他當一個物件。

一個被人一靠近便氣得要烙上私印的物件罷了。

什麼喜歡,什麼感情,什麼心愛之人,都是狗屁。

紀雲川那段時日裡隻感覺到紀羽對自己扭曲的占有欲,他隻感覺到紀羽把他當成自己獨有的一個物件,而不是一個需要用心去愛的人。

紀雲川眼眶也有些發紅,他轉過頭去看都不肯看紀羽一眼,咬著牙下逐客令,說:「殿下回去吧,這裡沒有紀雲川,紀雲川已經死了。」

紀羽搖著頭想上前,卻在看見他猛然後退時停下腳步,不敢再上前惹得他再一次遠離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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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之後紀羽也沒有再來,紀雲川找了個時間與榮國公夫婦談了談,見他們像是沒發現什麼異樣一般,他也算是放下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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