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她是那個倒黴孩子？（1 / 1）
李婆子說趙合歡長得和榮國公大夫人幾乎一模一樣的話說得擲地有聲，且神情肅穆，一點沒有開玩笑的樣子。 趙合歡看著李婆子滿是傷疤的臉和因為痛哭流涕變得渾濁的雙眼，她的腦子裡就像是炸了個煙火，是的，沒炸在耳邊，炸在了腦子裡，因為這事聽起來有點，沖擊力有點大！ 過了好一會，趙合歡的目光才緩緩有了焦點，「婆婆，你是說我，我是榮國公府大夫人的女兒，被你送走的小小姐？」 李婆子緊緊抓著趙合歡的手，使勁地點著頭，嗚咽道：「不會錯的，你和小姐就像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小小姐，這些年你受苦了，都是我的罪孽啊！」說完這些，李婆子又捂著臉嗚嗚地哭了起來。 趙合歡現下緩過來了，腦海裡有一行字飄了出來，「原來李婆子故事裡那個最無辜、最倒黴的孩子是我啊！」 吃瓜群眾趙合歡萬萬沒想到，自己吃的瓜竟然就是她自己。 她就說嗎，她趙合歡雖然失憶了，那也是現代穿越過來的好青年。 「王春妮」這個身份雖然很好，樸實無華，但是總覺得作為穿越女的自己應該有別的身份加持，這不就來了嗎，一個倒黴蛋。 李婆子還在拉著趙合歡的手嗚咽，趙合歡卻想通了之前很多沒有想通的事情。 榮國公府大夫人作為貴族女子一定會去金明池遊玩，所以李婆子懼怕去金明池，便是去了也是「全身武裝」。 李嫂子、王婆子來家幫忙做糕團，八卦了榮國公府後院的事情，李婆子出於內疚和氣憤，摔壞了杯子。 鎮北將軍就是那個收留李婆子的老爺，也就是自己的便宜外公，所以他到店裡吃飯時，李婆子不敢端菜侍奉。 等等，想到這裡，趙合歡突然就想到了那個莫名其妙認下自己做外孫女的鎮北將軍，所以他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想到了，趙合歡也就脫口問了出來，「所以鎮北將軍知道了我的身世？」 聽趙合歡問起鎮北將軍，李婆子止住了哭聲，想起了那日巷子裡老爺和她說得話，「你要是想得到瑾之和家裡人的原諒，就幫著那丫頭找回自己的身份吧。」 「自己做得事情終究要麵對，也要自己去解決」，扔下這句話，鎮北將軍就走了，一句責怪自己的話都沒有。 張齊安的不責怪反倒讓李婆子愈發的難過，這也是她這幾日為什麼精神不振的原因，她有罪啊！ 「可是我之前並未認識老將軍，他又怎麼會知道」，趙合歡突然就想起一個人，戚陌。 是了，一定是戚陌！戚陌是鎮國公世子，母親是萬壽公主，這個八卦，李嫂子已經和她說過了。 榮國府的大夫人和萬壽公主是閨蜜，王春妮剛出生的時候，萬壽公主甚至還給了玉佩。 「對了！玉佩！」 趙合歡剛才聽李婆子講「故事」的時候，就覺得好像聽到了一個讓她很熟悉的元素，原來是玉佩。 李婆子被趙合歡地洪亮的聲音嚇了一跳，剛想問她怎麼了，眼前的趙合歡已經跑進了屋子裡。 一陣翻箱倒櫃後，趙合歡捧著一塊質地溫潤的鏤空蘭草環形玉佩跑了出來，對著李婆子道：「是這個玉佩嗎？」 李婆子看著趙合歡手裡的玉佩，眼圈又是一紅，點頭道：「是，就是這個玉佩，這就是萬壽公主送給小小姐的玉佩。」 「小姐懷著小小姐的時候，鎮國公世子來府上做客，看著小姐的肚子說，『裡麵住著個小妹妹』。」 「萬壽公主笑著說，如果世子說對了，小姐真的生了女娃兒，就給世子爺討」，說到這，李婆子突然住了嘴。 瞧瞧她，明明也是剛記起所有的事情，就管不住自己的嘴了。 趙合歡撲閃撲閃的大眼睛等著李婆子的後續，李婆子卻隻是硬生生擠出一個尷尬又難看的笑容來。 「小小姐，老爺說過幾日派人接你去將軍府，這幾日我便和你去煙霞閣做幾身衣裳吧。」 「是要去見榮國公大夫人嗎？」 問出這一句之後，趙合歡突然心底一陣抽動，她覺得這應該是「王春妮」這具身體本能的反應。 是啊，「趙合歡」偷了「王春妮」的母親，那個小女孩因為養母的苛待，最終香消玉殞，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說到榮國公府的大夫人，李婆子也是愧疚、羞憤和心虛，所以隻是虛虛地應了一句「是」。 李婆子是想問一問趙合歡的，問她恨不恨自己，但她沒有問出口，因為恨於不恨都是她應得的。 趙合歡是回來和李婆子聊心事的，沒想到卻把自己給聊了進去，抽了抽嘴角，命運啊，人生啊，處處是驚喜，當然也有驚嚇。 李婆子執意要拉她做衣裳，趙合歡拍了拍她的手，道：「婆婆，你先去照照鏡子，看看你哭得如同杏核的眼睛，還怎麼去看衣裳。」 「再說，我看大街上已經有賣粽子和白團的了，我著急上新，哪有時間去做衣裳啊！」 「可咱們過幾日就要去鎮北將軍府了。」 「那我明天和你一起去做衣裳，把於二娘、李嫂子和翠花都帶上，都做幾身，穿得漂亮，心情也好。」 李婆子看她堅持的樣子，也就不強求了，卻還是說了句：「那可說定了，明天就去！」 「好好好，明天去！」 趙合歡幫李婆子收了地上的紅豆，又拎著一小袋糯米拿去店裡實驗做粽子。 回店裡的路上，趙合歡無比的平靜，對於自己身份的轉變，她無喜無憂，可能因為她不是「王春妮」吧。 趙合歡在想，戚陌是什麼時候知道自己有可能是榮國公府大夫人的女兒呢？ 是最初見到她的時候嗎？他是因為這個原因才對自己那麼好嗎？ 想到這，趙合歡的心慌了一下，當然也隻是小小的一下，小到以至於她本人並沒有感受到這次心慌。 從零零七的匯報中，戚陌知道了李婆子的故事，也知道了趙合歡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戚陌非常想去找趙合歡，但又不知道自己的這種渴望出於何種原因。 他去了能說什麼呢？說他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世嗎？他要怎麼解釋呢？趙合歡會接受自己沒有第一時間告知她的身份嗎？ 李婆子也在關注著趙合歡的情緒，卻發現趙合歡壓根沒有什麼情緒波動。 糯米泡了一晚上，趙合歡又去大街上買了些菖蒲的葉子，就和李婆子她們做到一起開始包粽子。 糖漬的梅花、桃花之前是用來做糕團的，做粽子的餡料難免有些稀。 趙合歡將之前乾燥儲藏的花瓣又拿出了一部分，和餡料混到了一起，這下子就剛剛好了。 「哎，我們不如再做些糖漬的梅花和桃花，用小瓶裝了，到時包些白粽子，一起賣給食客們，你們覺得怎麼樣？」 於二娘眼睛一亮，笑著點頭道：「這個主意好，尋常老百姓家平時也不吃那糖漬的梅花、桃花，我們找小一些的瓶子裝了，配著白粽子，也給大家開開『葷』。」 聽了於二娘的話，李嫂子、趙合歡還有李婆子都笑了起來。 新鮮的五花肉，趙合歡醃製了一晚上，配著南貨店的梅菜一起包進了粽子裡。 其他三人都是連連搖頭，表示之前是真的沒有嘗試過這個味道。 「這還不見到，一會粽子出了鍋，你們三先一人來一個。」 怕大家接受不了梅菜，趙合歡還單獨包了幾個鮮肉不加梅菜的，還囑咐煮粽子的李二嫂子，將甜粽和鹹粽分開來煮。 「知道了！」 李婆子見趙合歡還一心撲在趙記上，就在心裡揣摩，這小小姐不會是不想回到趙家吧？不然怎的還這般對趙記上心，哎，都是她的罪孽啊！ 粽子很快出鍋了，趙合歡吃了個白粽，蘸著糖漬梅花，甜蜜蜜，很好吃，依舊能吃到咯吱咯吱的白砂糖粒。 剛打開鮮肉粽的於二娘三人都有點麵麵相覷，還是李嫂子笑著道：「這怎麼看上去像碗叩著肉的飯啊。」 其他兩人聽她這形容，也是連連點頭，「像，真是太像了！」 隻有趙合歡腦海裡又閃過了新的想法，對了，她還可以做江米扣肉！ 肉粽子吃上去很好吃，李婆子甚至覺得有些驚喜，醃製的鮮肉賦予了黏糯的糯米鹹鮮的味道，這是一種新的組合！ 李嫂子吃著粽子，看著其餘三人，不久後又爆出了爽朗的笑聲，道：「我覺得這次我們的粽子又得奪頭籌了！」 吃完粽子，也才辰時，李婆子便催著趙合歡去做衣裳。 之前，鎮北將軍府的人來傳話，把見麵的時間定在了端午節，趙合歡卻又將時間推遲了，原因是端午節她得賣粽子。 李婆子很無奈，就把精力放在了催她做衣裳上麵。 「那我們不還得喊著翠花、嫂子和二娘嗎？」 於二娘忙擺手：「到時候你給咱們添幾個銀錢，咱們去成衣鋪子買就行，那煙霞閣也不是誰都能去消費的。」 聽她這麼一說，趙合歡就急了，看著李婆子道：「婆婆，那裡的衣衫不會很貴吧？」 趙合歡的問話令李婆子哭笑不得，她道：「沒事，你人去就行，我給你掏錢！」 李嫂子也往外趕人，「合歡，你就和李婆子去吧，店裡有我們呢！」 「你這小小年齡，每天穿得不是灰色就是褐色，這哪行，哪裡像個老板嗎？你得穿得漂亮，才能招財！」 聽到「招財」二字，趙合歡的眼都亮了，看著李嫂子道：「真的嗎？還有這種說法？」 李嫂子推著趙合歡和李婆子往外走，嘴裡還嘟囔著：「有，有，有，要不誰喜歡看一個穿得老氣橫秋的小姑娘上菜啊！」 煙霞閣在州橋的西邊，是汴梁城最大、最豪華的布料行和製衣鋪子。 煙霞閣門口的兩邊站著幾個小廝和丫頭，是專門引著客人進樓挑選衣裳的，這倒是讓趙合歡好奇了不少，因為他們像極了現代社會裡的導購員。 一個圓潤的小丫頭接待了趙合歡和李婆子，看著兩人頗為寒酸的打扮，小丫頭臉上雖掛著笑容，卻明顯不是由心發出來了。 趙合歡和李婆子都看出來了，卻都當沒看見，尤其是李婆子，對著小丫頭道：「帶我們去三樓吧。」 趙合歡環視了一下煙霞閣一樓的貨品陳列，抵到天花板的各種衣料，呈現在大廳的各色成衣，問了一句，「怎麼還要去三樓？」 李婆子剛想回答趙合歡這個問題，他們的背後突兀地出現了一個聲音，「喲，這不是小廚娘嗎？」 「怎的，這是開美食鋪子賺錢了？學著暴發戶到煙霞閣的一樓挑成衣？」 「我說怎麼一進這樓，就有一股子蔥薑的味道呢。」 這聲音趙合歡熟的不能再熟了，榮國公府的小庶女，哎呦，要是論起關係來，這個小庶女可能還是她的便宜妹妹呢。 李婆子不知道開口說話的嬌俏少女是誰，看穿著就知道是大戶人家的小姐。 從李婆子開口向趙合歡說明她的身世後，她就發誓要保護好趙合歡，不讓她受一點委屈。 所以，聽了小姑娘對趙合歡出言不遜，李婆子就準備上前教訓一下這個小女孩。 趙合歡一手拉住了李婆子，笑嘻嘻地看著趙雨嫣，道：「喲，這不是榮國公府的小庶女嗎？一大清早的嘴怎麼就這麼臭？」 「是啊，我們是美食鋪子，自然有蔥薑的味道，您又是在哪高就，怎的一大早身上就一股子士臭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