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刮骨除蛆(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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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君羨道:「咳!我和他李仁除了同一個姓之外,還真沒什麼交情。隻不過,那一日,他說有幾桶『蒲桃』酒自西域上貢而來,定要邀我前去品嘗。我早聞那蒲桃酒是西域胡人用葡萄釀造,酒分紫、青二種,那酒香味濃烈,口感極好,是以我一時未能忍住,就往東宮赴宴去了……後來,在酒宴上品到此酒,看上去色澤紫紅,入口則甘甜中又帶有些許酸澀,果然是回味無窮啊!我一時貪杯,那一晚就喝得多了,你若問我酒宴上同他李仁說了什麼話,我卻哪裡還記得住?……」

徐恪感慨道:「原來,君羨兄也是酒道中人啊!」

李君羨卻不無得意地說道:「那是自然!小兄弟你有所不知,這世間之物,在我李君羨眼中,沒有一樣能與好酒相比!除了長安城裡能喝到的汾陽醉、竹葉青、玉壺春、鳳酒、屠蘇酒、富水春、鬆醪春之外,塞北燕州的太夕白,嶺南的百末香花酒、飄醪酒,河西的紫花紅雲酒、梨花春,山東的桑落酒、菊花酒,還有你們江南的女兒紅、蓬萊春……都是些滋味極妙的好酒!隻可惜,君羨此生虛度三十三載,喝過的好酒還是太少了。我聽說,在那東邊的桑國有一種酒名曰 『龍膏酒』,酒色漆黑,酒味也極其與眾不同,還有劍南道有一種酒名叫『千裡酒』,有提神醒腦之效,據聞喝過此酒的人能走千裡身心不累……」

想不到,此時,那李君羨說起喝酒之道便滔滔不絕,竟似對天下名酒如數家珍一般……

「君羨兄……」徐恪還是忍不住打斷了李君羨的一通洋洋酒論,說道:「你既然從未與太子結交,為何不寫一本折子,將個中情由詳細道明?無病定當為你轉呈聖上,當今天子明察秋毫,必能……」

「沒有用的……」李君羨卻擺手阻住了徐恪的話。他轉頭眼望著空牆,一旦離開了「喝酒」這個話題,眼神中又盡顯出落寞與孤清之色,仿佛他早已知道自己的結局,也早已準備好,接受這一種結局的到來。

早知道自己必死,也早已看淡了生死,一個人的內心也隻有強大到此種地步,方才沒有任何事物能將他擊倒。

「為何?你不盡力爭取,又如何能知結局不能改變?」徐恪急切地問道。

李君羨卻顧左右而言他道:「小兄弟,我其實早知道你青衣百戶的大名。我聽說,聖上很信任你,還親賜了你一把寶劍,這是何等的機遇啊!之前我聽老薛也時常說起你,誇贊你的人品,一直恨無緣相識。今日想不到,君羨還能在這裡遇上你……你很好!君羨交了你這位朋友!小兄弟還年輕,今後,你可要好好乾!我大乾需要你這樣的人物……」

徐恪起身向李君羨走來,欲待再言,卻被李君羨揮手阻住。

李君羨忽然換了一副口口勿,輕聲說道:「你快去找南宮不語,他那裡的是急事,君羨的事……以後你就莫要管了。」

這李君羨的功夫果然了得,南宮不語隻是輕輕地與徐恪耳語了數聲,連周圍的掌旗、佐領、衛卒等都未曾聽見,牢房內的李君羨卻聽了個一清二楚。

這還是他關進天牢,飽受酷刑一月之後的情形,若在他平時的手段,自是可想而知。

「那好……君羨兄保重!無病稍後再來看你!」徐恪見李君羨已然低頭閉目不語,便已知他心意,也就不再強言相勸,隻輕

聲說了一句之後,隨即走了出來。他心中暗道:「君羨兄放心,我徐無病定會想法子救你出去!」

走到天字號牢房的大門口,徐恪又叫來了看管牢房的所有佐領與衛卒,命他們從此之後,不得再給李君羨上刑,日常要好生照看。徐恪臨走之時,還是不放心,又讓那王大龍與趙三馬輪流負責在牢門口看管,沒有他徐恪與南宮不語的授意,任何人不得靠近。王大龍與趙三馬也隻得唯唯領命,他二人雖然口中答應,內裡卻都是一樣的心思:「尋常人自不能靠近,但若他孫千戶要來,靠我們二人,能攔得住嗎?誰敢阻攔啊!」

徐恪出了詔獄便往南廳而去,丁春秋還要在後頭跟著,卻被徐恪攔住。徐恪命他去叫個郎中到詔獄中給李君羨診治腿傷,並吩咐他出去置辦一些酒菜,再弄些清爽的衣服、被褥、枕席之物,讓他想法子去給李君羨換一處乾淨的牢房,以後要好生照看著雲雲。這丁春秋心裡麵自是異常地憋屈,他有心不接徐百戶的指令但又不敢,也隻得硬著頭皮先答應了。

這青衣衛的衙門布局,分為南北兩處。北麵是北安平司、青鏡司的衙署所在,統稱為「北廳」。南麵是南安平司、儀鑾司的衙堂,統稱為「南廳」。沈環的都督府則在東邊,而南宮不語作為巡查千戶,日常卻是在南廳中上值。

徐恪略一打聽,便找到了南宮不語的簽押房中。隻見他南宮不語的公事房異常簡略,房間大小與內中陳設竟連自己一個百戶的公事房,還有所不如。徐恪與南宮不語見過禮後,他心中奇怪,便隨口問道:

「南宮千戶,你這公事房?」

「我們南廳不比你們北廳啊,你們北安平司畢竟是歸皇上親領,裡麵的地方大著呢,我們窮啊!隻能是擠一擠嘍!」南宮不語笑道。

徐恪此時再看這位南宮千戶,隻見他年紀不過三十掛零,身材修長,形容俊雅,一張方正的臉孔,還帶有幾分秀氣,一雙眼睛不大不小,兩條眉毛不濃不淡,臉上的五官都長得恰到好處。若不是他此際正穿著與自己差不多的一身靛藍色鶻鳩紋四品官服,看上去倒與那些教書先生頗為相似。

「南宮千戶,適才你說要我與你一道……」徐恪問道。

「不忙,不忙……」南宮不語擺手道。他命人奉上茶盞後,隨即便揮手讓所有人盡皆退下。

「徐兄弟,以後在我這裡,不必這麼客氣。我雖是一名千戶,可畢竟也隻是一個從四品的巡查而已,官職上和你也差不了多少。日後,你隻需叫我一聲『南宮』抑或『不語』即可……」

兩人又謙讓了一番,徐恪拗不過,隻得說道:

「南宮兄,適才在詔獄天牢裡,可多虧你及時趕到!方才讓無病不致太過難堪啊,無病謝過南宮兄!」說罷,徐恪又起身向南宮不語拱手為禮。

南宮不語擺手道:「舉手之勞而已,徐兄弟切莫掛懷!」

徐恪道:「沒想到,沈都督還會讓南宮兄親自來審理李君羨一案……」

南宮不語竟噗嗤一笑道:「徐兄弟,還當真以為是沈都督下令,讓我南宮來審理你們詔獄的人犯?」

徐恪不禁奇道:「難道……沈都督沒有……?」

南宮不語微笑道:「那李君羨是皇上欽命定罪的謀逆要犯,還有什麼好審的?沈都督又怎會下這種命令呢?」

徐恪在走來的路上,便已覺察到這裡麵似有不合情理之處。此時再聽得南宮之言,細思之下便知眼前那人,今日裡已然送給了自己一個莫大的人情,急忙又俯身到地,向南宮不語行了一個大禮,懇切言道:

「南宮兄,四個月前,無病身陷詔獄之中,差一點便要身受孫勛那廝的釘刺酷刑,是南宮兄及時趕到,方才讓無病逃過一劫。不想今日,南宮兄竟又冒著假傳都督手令之罪,這般盡心幫我!南宮兄大恩,叫無病何以為報!」

南宮不語也急忙起身扶住了徐恪,笑道:「什麼大恩不大恩的,那一天,你是靠著秋先生才逃出去的,我也無非是舉手之勞而已,想不到,你還能記得啊!」

兩人又各自歸座,徐恪又道:「南宮兄,今日之事,倘或孫勛那廝去找沈都督理論,豈不是……(要露餡)?若讓沈都督知道了南宮兄假傳他手令之事,降罪於你,無病可就百死莫贖了!」

南宮不語嗬嗬笑道:「徐兄弟,你放心,他孫勛絕不會去找沈都督的,就算他去找沈都督理論,愚兄向你打一百個保票,沈都督也定會承認確有其事!」

「這是為何?」徐恪問道。

南宮不語喝了一口茶,慢慢說道:「徐兄弟,你入我青衣衛時日不長,以後你就慢慢會明白的……咱們這青衣衛裡啊,門道可多了去了!……沈都督和他孫勛一向就不對付,怎麼可能會幫著他說話呢?!若是讓沈都督知道,我今日裡這一道『手令』能讓他孫勛氣成那樣,沈都督心裡高興還來不及呢,又怎會來怪罪我呢?……再說了,那孫勛公報私仇,整個青衣衛裡誰不知道?!他趁著李君羨落難之機,想盡法子對他酷刑淩虐,這種行徑我南宮早就看不下去了……」

「公報私仇?難道早先他們就有仇?」徐恪不禁又問道。

「孫勛倒是沒跟李君羨打過交道。隻因他弟弟孫昌當年在禁軍中當差,便是在左武衛的麾下做一名參將。有一次孫昌巡夜之時違紀,湊巧就被大將軍李君羨撞見,當場就把他痛打了幾十鞭子,後來又將他踢出了禁軍……聽說這李將軍當年治軍極嚴,那一頓鞭子還是他李君羨親自動手,直把那孫昌的屁股,都打得開了花呀……哈哈哈!」南宮不語笑著說道。

「孫昌?……孫昌是孫勛之弟?」徐恪心中又如電光一閃,他忽然覺得「孫昌」這個名字早就聽人講過,但一時又想不起來……

究竟是哪裡?是誰曾經說過這個名字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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