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山盟(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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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輩子除了愛你,不會再有其他出息。

……

言猶在耳。

是。

是沒其他出息了。

千鈞一發之際,命都不要……

手術進行了五個小時。

經過六個科室,十餘名專家聯合搶救,才順利完成。

隨後,轉入重症病房繼續觀察治療。

他並沒有完全脫離危險,氣管插著管,呼吸機幫助通氣,且持續需要鎮痛鎮靜的輔助。

除了各髒器功能穩定,好像沒有任何值得慶祝的消息。

到晚上十點,他才能漸漸說話,恢復了意識。

第一句問,文文怎麼樣……

重症監護室的醫生出來告訴她,他在裡麵這麼問了她,文瀾五味雜陳,問能不能進去。

醫生猶豫再三,才說隻能進去待一會兒。

文瀾換好了無菌服,一步一步走向他。

他裸著上身,紗布綁住前月匈與右肩,在微涼病房內,他皮膚顯得冷白,薄被隨意搭在月匈口,兩條手臂在外,肌肉線條起伏,明明強壯,這一刻卻因為各種儀式招呼在身上,而看上去脆弱無比。

他並不能隨意的側頭看她。

即使聽到動靜,他也沒有任何動作。

文瀾緩緩走向他,直到在病床前站定。

她垂著首,背脊微微彎,一手搭在護欄上,眼神一瞬不瞬焦急凝著他。

他雙眸緊閉,嘴巴上沒有任何呼吸設備,那張臉全然的暴露在她眼前。

「霍岩……」她輕輕叫他。

他先是睫毛動了下,接著,緩緩睜開眼。

她眼睛瞬時就看入了他眼底,他裡麵竟然起了一層漣漪,在朝她笑。

文瀾顫抖著音調,「……你沒有出息。」

他笑意止了,好像很迷惑,不過他是聰明的,馬上就理解她意思,又笑起來。

「除了愛我,你真的沒有出息……」文瀾的口口勿聽上去好像很同情他,因此連眼神都透著不忍,「你真的沒有其他出息了……」

她又重復一句。

好像他很悲慘,除了愛她,這輩子就沒有其他出息。

可是霍岩眼裡盡是笑,他大概很虛弱說不了話,又或者他根本不用說,他願意承認自己就是沒出息,除了愛她,這輩子不會再有其他成就。

他眼神這麼坦然而愛意滿滿的對著她。

無論她說什麼,他都是這副眼神。

文瀾彎下身,兩手握著護欄,唇部卻送到他嘴上,他嘴上很乾,有醫療物的澀味,也涼,她輕輕一口勿,將自己的味道送給他。

大概在這間病房裡,她氣息是他最好的療藥了。

兩人都虔誠無比。

……

「護欄從身體右側貫穿經過脊柱,脊柱受損,不過好在是從脊柱外側穿過,我們通過手術切開後取出。」

「現在,除了脊柱損傷,肺部也被穿通,切除了部分肺。」

「脊柱需不需要重建,也需要觀察。」

所以目前是不確定的。

他傷口的最大問題在肺部被穿通,脊柱也遭受擠壓,需不需要進一步治療脊柱,要看後續觀察,而肺部的問題已經用切除部分創麵來解決。

「如果偏差一點,或者插到心髒之類,我們無力回天。」醫院專家組一致結論,這次是有驚無險。

文瀾每次聽醫生的話,心髒就不正常跳動,尹飛薇在旁鼓勵她,說現在都沒事了,霍岩很堅強,他身體素質很強。

蘭姐也放下心,隻要不是生命危險,她都能接受,然後吵著要回去,給霍岩做營養品。

其實,他現在隻能用清淡的食物,那些食物根本沒有所謂營養。

蘭姐就心心念念著琢磨哪些給他吃。

霍岩的姑媽對文瀾另眼相待,首先沒有任何批評,隻說霍岩做了男人該做的事,任何人都會先保護女孩子。

可這個「任何」,說得多麼輕巧,沒有到摯愛的程度,誰會輕易擋在前方?

霍岩姑媽還念叨了霍岩回來不去看她的事。

「哥哥嫂嫂一家弄成這樣,我怎麼能不難受?」她在探望期間,對文瀾說了很多諸如此類的話。

文瀾十三歲時曾經真心相信過,姑姑是和他們家一條心的。

後來她長大,永源集團破產後,那些資產流向哪裡,她都做了初步調查,其中除了被其他資本大鱷吞噬,霍岩姑姑一家賺得瓢盆滿缽。

永源在海市郊區的精品鋼基地,光賣廢材,她就賺得流油,更何況總部那些零零碎碎的資產。

所以隻是霍家敗了,其他人卻富餘起來。

她看透了。

表麵禮貌地回應對方,其實內裡根本不搭理。

霍岩從重症監護室出來後,姑媽來了兩次,他處理得更加富有技巧,嘴上關心、事事回應,近一步的身體行為卻遲遲不動。

「你現在住哪裡,姑媽去照顧你?」

「還有你這個小表弟,他和宇宙多像啊,當時出生時,我就難過,這孩子這麼像宇宙,也許就是宇宙投胎來的呢。」她說著抹淚。

病房原本就蒼涼的空間,被哭得更加冷漠。

蘭姐這天過來送飯,直接懟人,「我們宇宙沒事,他好好的活著,別說他不在了。」

姑媽尷尬,一邊點點頭,「是的,是的,沒事!」

又說,「霍岩你來姑媽家住,方便我照顧你。」

「不用。」文瀾代替他回答,「我會照顧他。」

「好,文文……」姑媽待了一會兒就走了。

文瀾送她出去。

她家的小兒子和宇宙一點不像,偏偏嘴巴能硬扯,文瀾記得宇宙胖乎乎的身子,和黑葡萄一樣大的眼睛,手上總拿著一把玩具槍,人小鬼大,性格開朗,霍啟源出事後,他一直都不知道。

先被保姆帶去遠方親戚家,回來後一無所知,還帶了三峽的石頭送給她。

那些石頭一共有五塊,畫了全家五個人的臉。

現在這些石頭全部被文瀾珍藏……

誰也取代不了宇宙。

「姑媽,霍岩需要休息,希望別在他麵前提起以前的事。」兩人在走廊裡,文瀾麵色冷清,幾乎將不耐寫在臉上。

霍岩姑媽和霍啟源同母異父,因而長得並不像,她更像自己親生的父親,富態,但是五官不分明。

霍啟源是人帥氣質絕,如果能活著,現在仍是魅力非凡的中年男士。以後霍岩就可能長成他爸爸那樣子……

他們一家和邵曉舞從長相到為人處世,南轅北轍。

文瀾懶得應付這種親戚。

「文文……」邵曉舞最近跑得很勤,一方麵是霍岩出息了,霍家有可能東山再起,誰都不會嫌富親戚多;一方麵他用命保住了文博延的掌上明珠,現在海市輿論場上都認為文博延騎虎難下,沒有理由再拒絕,他可能會成為達延集團的女婿。

邵曉舞沒想到文瀾卻對自己這麼不耐,比霍岩還明顯。

「等出院會告訴你,這段時間姑媽別跑了。」文瀾意思更明確地講了一句。

邵曉舞失望寫在臉上,不過這種人一次性能打發,就不是他們自己了。

暫時告別後,文瀾心裡已經做好長期和他姑媽打交道的準備。

霍岩的態度,是對邵家冷處理。他連事後和文瀾聊邵家的意思都沒有。

比起邵家,他更關心自己的命運。

文瀾現在每天都來看他,也有很多次直接陪夜。

他後來轉了院,到海市的富豪醫院,治療與康復都是頂尖的資源。

他們見麵的越加頻繁,文瀾越不提怎麼處理這場車禍的事。

仿佛心照不宣,她肯定會處理,但什麼時候處理,怎麼處理,都由她自己決定,霍岩不會乾涉。

反正,他現在所有事情都是她在處理,連吃喝拉撒也是。他甘之如飲。

……

七月末的一天傍晚,文瀾手機響,她接起來,文博延讓她來某個飯店一趟。

說是父女之間好久沒聚,來見見麵。

她現在忙得團團轉,幸好研究生開學還早,不然連學業都弄不成,他打來電話時,文瀾正在商場給霍岩挑選內衣。

他衣服不算多,留在會所的臥室裡,應該說他回海市時,沒預想過會停留過久,帶得衣服隻夠正常用。

像住院這種不正常的事,他換洗頻繁了,內衣睡衣量就跟不上。

一開始做這些,文瀾很不習慣,她隻給自己買過內衣,也沒給父親買過。

第一次為男人買內衣,進到店裡,眼睛都不知道往哪裡瞟。

她知道何永詩是打理這方麵的高手,文瀾就曾經親眼見她的衣櫃裡,關於睡衣、內衣的分類。

何永詩還教過她,什麼場合使用什麼材質的文月匈,什麼歲數使用什麼歲數的款式,五花八門,知識繁多。

原來,要想打理好一個家庭,連買內衣都是一門學問。

她對學習向來不抗拒,大不了活到老學到老,在醫院悄悄觀察了他的碼數,來到商場一頓操作。

到底還是羞澀了,動作急了些。

直到文博延打來電話,心裡的幸福被打破,她愣了一瞬。

「小姐,這件材質最適合夏天,您需要嗎?」導購問她。

文瀾立時回神,抬眸瞄了一眼款式,覺得過於花哨,但嘴上沒說什麼,點點頭,「全部打包。」

接著來到休息室,對那邊回復,「我會去。」

……

傍晚六點鍾,她到達飯店。

是一個包房,裝修的富麗堂皇,風格走得文藝復興調子,滿牆的壁畫,歐式的家具,連天花都是拱形,上頭畫著洛可可式奢華的圖案。

文瀾到了裡麵,沒有坐,就站在桌前,靜靜問他,「什麼事?」

坐在桌子那頭的男人穿著襯衣西裝褲,無框眼鏡,頭發剃得很短,眼型狹長,從鏡片後麵望人,即使是笑,都讓人感覺到不寒而栗。

他天生就是這種令人害怕的凶悍長相,不笑時,人們退避三舍,笑時,又會讓人擔心這個人是不是在打什麼壞主意。

近年文博延已經明顯看出年紀,但隨著年紀的上漲,閱歷越發寫在臉上。

他笑容擴大,也會讓人有錯覺,這是一位表麵看著凶,其實很會為人著想的上位者,達延集團名下一係列的慈善事業就是證明。

他此時這麼對她笑。威嚴不失和藹,「怎麼,連餐飯都不願坐下吃了?」

「霍岩還在醫院。」意思是她很忙。

這段時間,文瀾沒有回家裡住,她和尹飛薇一起住在紅山路老宅。

霍岩出事後,文博延隻去了醫院一趟,當時他剛從手術室出來,昏迷不醒,所以至今,沒有得到始作俑者的一聲道歉。

「他怎麼樣?」文博延這會看似關心地問。

文瀾淡淡一抬眼,「不怎麼樣。還不能出房間走動。」

「脊柱有再次做手術嗎?」文博延微微思考的模樣,「我記得,他切除了部分肺,脊柱受到擠壓,得觀察來著是吧?」

「是,」文瀾目光直接,「幸好他身體素質強,不然脊柱肯定要做手術,到時候可能都偏癱。」

「挺嚴重的。」文博延皺皺眉,又轉移話題,「你先坐。」

「有事您直說吧。」文瀾堅決不坐。

文博延看她態度堅決,點點頭,這才說,「那件事是意外,爸爸當時著急上火,以為霍岩藏了你,他當時打電話給我,說你在車上,我真的沒聽見,被情緒控製住了。」

他說,「你拿走了戶口本,保鏢又說你們往民政局走,我真的很著急。」

「你著急什麼?」文瀾冷笑。

「不受父母祝福的婚姻,你打算進入這樣的婚姻嗎?」

「那為什麼不能祝福我?」文瀾語氣強硬,「現在你祝不祝福都不要緊,不在中國登記,我們可以去國外,我正好想和他一起浪跡天涯,我們做自由自在的人,人活一世,綁太多枷鎖在身上沒有意義。」

「你還太小了,」文博延擰著眉心,嘆息說,「婚姻很復雜,人性也很復雜,霍岩不是以前的霍岩。他現在有手段有思想,是一匹野馬,你駕馭不了。」

他直白的說她駕馭不了。眼神透露出關切,一切都是為她真心的著想。

文瀾憤恨的紅起眼眶,話語像一顆顆小石子往外砸,「我是找丈夫,不是找奴隸。一個沒有思想,沒有手段的奴隸隻會成為資本世界的犧牲品。」

「你認為,我會讓將來的女婿,變成我的奴隸?」文博延生氣,「你太看錯爸爸了!」

「我沒看錯你,」文瀾據理力爭,「你為權勢活了一輩子,就連我的婚姻也要拿來做生意。」

「父母為你選擇的婚姻,門當戶對,從人生觀到價值觀,你們趨於一致,婚後會少很多矛盾,你們也會走得長久,你現在隻是被愛沖昏頭腦,婚後那些復雜的東西根本就沒有想過!」

「我沒有被沖昏頭腦,我從始至終都是他,我們相處很多年了,對彼此了如指掌,思想上更加貼合,沒有誰還能像霍岩一樣,能和我進行靈魂上的交流!他可以!」

文博延搖搖頭,嘴角不屑地提起,「文文啊……」

「你不喜歡向辰,我不再強求。」他笑著,眼神犀利望著她,「待會兒要來一位晚輩,比你大兩歲,是你皇家藝術學院的學長,他念得是藝術評論,在藝術欣賞上有很高的修為,你們應該能談得來。」

「你瘋了!」她不可置信。

文博延繼續,情緒未被打斷,「他的家庭和我們很配,從小在歐洲長大,學識淵博,人品上乘,長相雖然比不上霍岩,但和你很登對。」

「這餐飯的確沒必要吃。」文瀾冷笑連連,她還是低估了自己父親的瘋狂程度,一段日子不見,竟然是直接給她相親,她幾乎不抱希望了,但心裡好像也沒什麼失望的,他一向如此,不是嗎?

「以前我忽略了你心靈的需求,你和向辰的確聊不來,你欣賞藝術,向辰卻喜歡做警察,簡直不像我們圈子裡的孩子,」文博延推敲著說,「現在這個挺好,他隻會比霍岩更適合你,你先坐下,待會兒好好聊聊。」

「不可能的爸爸,」文瀾苦笑著說,「您一句長得不如霍岩就算了,我不可能找一個比霍岩差的男人,我是視覺動物,要是霍岩沒長成這樣子,我說不定還看不上他呢,您也就不用張羅了。」

「相貌隻是個人評論,」文博延表示自己在實話實說,「長得能比霍岩好的,我至今沒見過,但婚姻是你說的靈魂的契合,蔣柏林很適合你。」

蔣家的人。

文瀾得到信息,她冷冷笑了,「我不管你從哪兒找來的,這麼對一個人外貌下結論,是不是不夠尊重?」

「柏林很有自知之明,他對霍岩也很了解,」文博延給自己倒了紅茶,「他很幽默,自嘲沒有霍岩長得帥,怕得不到你的芳心,你看這樣的男人,他又怎麼會在乎別人怎麼評價他呢。」

「你要是坐下來,在他來前,我還可以繼續介紹介紹他。」

「話不投機半句多。」文瀾卻冷哼一聲,「我得走了。」

音落,她就轉身。

包房很大,除了餐廳,還有休息廳、過道廳,她得從餐廳走進過道廳,才能走出去。

這麼長的距離,文博延不可能讓她得逞,他僅僅在她動了兩三步後就將她叫住。

他從桌前站起,聲音不再掩飾地冷,「你一句沒聽進去?」

「是的,」文瀾回頭,氣得月匈口不斷起伏,「你口口聲聲婚姻很復雜,其實我告訴你,婚姻一點不復雜,每個人守好自己的位置,做好自己的事,婚姻這艘船就能在大海裡遠航,再大的風雨都不會怕。」

「誰告訴你這麼簡單的?」文博延咬著牙,「你太天真,男人你真的不懂,尤其霍岩,他能把你拿捏得死死的。」

文瀾眼眶緋紅,氣得不輕,「你總是恐嚇我,但是爸爸,我在霍家長大,我見過真正的婚姻是什麼樣子,是夫賢子孝,我長到十三歲時,還見過霍叔叔下班回來,在廚房裡給永詩媽媽一個口勿。」

「我見過真正的婚姻是什麼樣,你怎麼能告訴我,那是一地雞毛,是暗算,是痛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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