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油豆腐(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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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茴正收攤,忽聽身邊的師雁行來了句,「哎,小孩兒,看出名堂了嗎?」

小孩兒?

什麼小孩兒?

江茴一怔,下意識順著師雁行喊話的方向看去,頓時有些啼笑皆非。

牆角一個半大少年正死盯著著鹵肉攤子不放,被師雁行這突如其來的一嗓子嚇了一跳,神情有些慌亂,結結巴巴道:「什,什麼名堂……」

江茴用胳膊肘碰了碰師雁行,「什麼小孩兒,人家可比你大些呢。」

瞧著都十四五歲年紀了。

那少年都被她喊得有點懵。

師雁行:「……」

嗨,當大人當慣了,她時常會忘記自己如今這副皮囊也不過十二三歲。

師雁行不管江茴揶揄的眼神,笑眯眯看那少年,「之前你連著來了三天,頭回買了兩塊,之後是三塊,四塊……」

師雁行習慣觀察客戶,對常來的熟客總愛拉幾句家常,再問問住在哪兒,並說明可以跟鄰居們拚單,隻要不出城,或是要的多,都可以送貨上門。

一般食客都會挺高興的應下。

畢竟不用跑腿兒了麼。

偏這個少年不同。

看穿著打扮,也不像多麼富裕的,偏連著三天都來,而且越買越多。

師雁行中間問過兩回,他都顯得有些心虛和慌亂,隻含糊其辭,拿了鹵肉,扭頭就跑。

倒不是沒遇到過不願意說話的食客,但人家頂多不搭理,卻決計不會這樣慌。

今兒他又來,卻是一早來,什麼都不買,就死盯著那鹵肉盒子,似乎想看出點什麼來。

師雁行心裡就有了計較:

間諜。

之前她隻賣大碗菜,本質上是填補市場空白,不會對青山鎮的現有餐飲行業造成什麼沖擊,所以大家相安無事。

但自從鹵肉橫空出世,一切都不同了。

小鎮居民們的消費能力遠超鄉村,但對絕大多數人而言,吃肉同樣是需要精打細算的事情。

除非年節,一頓飯有一個肉菜也就夠了。

而從以鄭平安為代表的小衙門,也就是青山鎮的頂級權力階層,到下麵的「小康之家」,具備中級乃至高級消費能力的相當一部分食客轉投鹵肉,勢必會造成「原中高級消費」單位的客源流失。

這種轉變對消費市場有限的小鎮來說,是相當恐怖的。

換做是師雁行自己,也絕不可能無動於衷。

對手一開始應該是想買了鹵肉回去請自家廚子分析比對,若能模仿,就悄默聲模仿。

奈何秘方之所以是秘方,關鍵就在於它很大程度上的不可破解性。

市麵上的香料種類繁多,到底用了哪幾種?分別用了多少?什麼時候加?

光靠嘗和看,幾乎不可能解密。

那少年一張臉迅速漲紅,額頭上也沁滿熱汗,緊張地吞了口唾沫。

「我,我不……」

師雁行平靜道,「回去告訴你東家,若他有意合作,大可以找空坐下來聊聊,別指望耍花招。」

她的聲音並不高,語速也不快,甚至一點兒想象中的暴怒都沒有,但也不知怎的,那少年卻下意識退了步。

他有點怕。

說不清究竟怎麼個怕法兒,隻是不敢看她的眼睛。

多奇怪呀,她分明比自己還小一些呢!

可那雙眼睛,卻像一下子就把自己看透了似的,令他無地自容。

他拔腿就跑。

魚陣眨了眨眼,仰頭問:「他為什麼跑?」

師雁行正色道:「心虛唄。」

魚陣茫然,什麼是心虛?

心在哪裡?

江茴直到這會兒才回過味兒來,表情瞬間凝重,「是壞人?」

壞人……這個說法著實有些可愛,師雁行禁不住笑起來。

「嗯,算是吧。」

說著,她朝那少年消失的方向努了努嘴兒,「應該是陸家酒樓。」

鎮上成規模的酒樓飯莊統共就那麼幾家,而陸家酒樓就在東半部分,距離她們最近,師家鹵肉崛起後,首當其沖的就是他家。

擺攤期間,師雁行就把鎮上的餐飲行業扌莫了個遍,對陸家酒樓頗有印象。

青山鎮隻是一座平平無奇的小鎮,而陸家酒樓也隻是一家平平無奇的酒樓。

說是樓,甚至隻有兩層。

酒樓裡沒什麼代表性招牌菜,不過比家常菜略強些罷了。

師雁行從戰略上藐視它,在戰術上重視它,早就準備好了正麵交鋒。

江茴皺眉,「要不要找黃爺或是小官人打聽打聽?」

若在以前,她肯定怕死了,可現在,更多的是氣,是想著怎麼跟對方乾仗。

誰都不能阻止她們掙錢過好日子!

師雁行毫不吝嗇地誇贊了她的勇氣和積極進取的態度。

「可以預備著,不過目前看來,對方還沒正式撕破臉的意思。且等等看。」

大凡想正經做買賣的,都是和氣生財,能不乾仗就不乾仗。

她們孤兒寡母的,光腳不怕穿鞋,逼急了,什麼事做不出來?

可人家陸家酒樓不一樣啊,一則要臉,二則體量大,若真撕擼開,固然師雁行她們會魚死,可陸家酒樓那張大網的損失可要大得多了。

師雁行準備等幾天,不過估計也等不了多久。

一個鹵肉陸家酒樓就坐不住,若再多幾樣呢?若賣得更好呢?

她盼著對方來找自己,如果順利的話,或許真能在短時間內聚集起去縣城開店的本錢。

江茴知道師雁行主意大,見她不慌不忙,索性丟開手。

「你心裡有數就好。」

娘兒仨照例去水井邊將已經抹了草木灰的碗筷沖洗乾淨,收拾齊整之後,師雁行又去糧行買了十斤黃豆。

那夥計還記得她。

畢竟這會兒不年不節的,一口氣要五斤黃豆的散戶不多。

古代的黃豆價格不低,師雁行順勢講了一回價。

雙方你來我往拉扯幾個回合,最終敲定,如果以後她每次都買十斤以上的話,每斤便宜兩文錢。

若用量更多,還能再議。

出門之後看見街邊有賣菜的,意外地發現竟有鮮蓮藕,兩頭俱用泥巴裹著,裡麵還是白白的。

很新鮮。

青山鎮本地不產藕,都是從外麵運進來的,價格要比一般蔬菜貴些。

賣菜都趕早,這會兒晌午都過了,所剩不多,菜販子也著急處理掉家去。

師雁行便將剩下的大蓮藕、小藕瓜一並包圓,又省幾文。

蓮藕關節處和小的歪斜的藕瓜不大好看,可以自己做了吃,味道是一樣的。

又去隔壁豆腐攤買了幾斤老豆腐。

豆腐師雁行也會做,但太累,不合賬。

磨豆漿煮腐竹那是沒法子的事,畢竟外麵沒有賣的,可豆腐卻極容易入手。

有自己做豆腐的空檔,完全可以做附加值更高的事。

郭張村沒有做豆腐的,偶爾村民們想吃,就得等流動的豆腐攤來,用各色糧食或舊衣裳換。

那豆腐車不定日子,也不定量,有時前頭村落要的多,提前賣光,甚至都輪不到郭張村。

豆腐郎來了也不胡亂走動,就站在村口大柳樹下,拿出世代相傳的木梆子敲幾下,然後伴著有節奏的「邦~邦~」聲,氣沉丹田,從喉嚨裡放出一聲悠長的吆喝:

「換豆腐嘍~」

木梆子聲音極清極脆,似乎具備某種難以言說的魔力,能輕易穿透重重屋牆,讓家家戶戶的女人們精神為之一振。

若有要的,便會從裡間挖一勺糧食,帶點肉痛地打發自家孩童去換豆腐。

出門前必要囑咐一句,「慢些跑,穩著點,別跌了豆腐!」

小孩兒最喜歡這樣跑腿兒的營生,能看熱鬧。

若豆腐郎心情好,甚至還會現場從那一整塊豆腐上切一角下來,散與眾人吃。

熱乎乎的,帶著濃重的豆香,對尋常孩童而言,已是不可多得的美味零嘴兒。

師雁行這副身體小的時候,也曾去換過豆腐。

原主的父親很喜歡吃鹽水漬豆腐。

撒過鹽巴的豆腐滲出多餘水分,質地變得更堅韌,口感清淡,慢慢咀嚼幾下,很香。

再配二兩燙得熱熱的黃燒酒,就是一頓好菜。

可惜後來他病了,就再也沒有這樣的閒情逸致……

江茴盯著豆腐看了會兒,緩緩眨了眨眼,將那些忽然蹦出來的記憶碎片壓回去,「豆腐也能鹵嗎?」

她記得師雁行以前說過,萬物皆可鹵。

師雁行笑道:「能,不過得稍微加工一下。」

豆腐乾,油豆腐,腐竹,豆皮……豆子可真是寶啊!

早在五公縣逛街時她就在盤算開店的事了。

隻靠手頭的鹵肉不足以撐起一家店鋪,但鹵味係列大有可為。

目前看來,阻擋她去縣城開店的最大因素是啟動資金,菜色匱乏反倒不足為懼。

她的腦子,她前世的記憶和經歷就是最大的財富,她整個人就是一本厚重的活的菜譜。

隻要條件富餘,花樣要多少有多少。

師雁行大略算過,扣掉一年租金、押金和裝潢,以及某些可能潛在的費用,想要維持現有生活水平不降,至少需要七十兩。

而照現在經營的內容和銷售量來看,滿打滿算,她們每月盈餘也不過五兩多,哪怕加上鄭家給的四十兩,想要攢夠這七十兩,起碼需要半年。

這還是沒有意外情況的前提下。

師雁行不想等這麼久。

出名要趁早,賺錢也是如此。

師雁行往陸家酒樓所在的方向看了眼,意味深長道:「他們不來找我,我也要去找他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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