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油豆腐(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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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茴若有所思。

回家後,照例先泡上豆子,又盤了一回賬,心滿意足。

晚間師雁行將那幾斤老豆腐都切成約莫一指厚的三角片,先入鍋炸,待表皮都染上美麗的燦金色,撈出控油。

炸過的豆腐水分急劇蒸發,重量銳減,輕輕按壓能感覺到指尖傳來的回彈。撕開看,原本緊致平滑的內部早已變成絮狀。

嗯,非常完美的油豆腐!

等油控得差不多,師雁行把炸好的油豆腐分成三份,一份與切好的藕片一起丟入鹵汁中煮,一份用竹籃吊在房梁上,留著日後慢慢吃。

剩下的一份,則額外調了一份蒜蓉辣醬。

「嘗嘗。」

她掰開一塊油豆腐,往蒜蓉辣醬裡蘸了蘸。

油豆腐特有的絮狀組織非常擅長吸收汁液,一口下去,熱乎乎油汪汪的漿液混著蒜蓉辣醬噴濺而出,綿軟細膩,又能清晰地感受到油豆腐之間蓬鬆的組織結構。

回味無窮,相當有層次感。

江茴照樣吃了一塊,雙眼一亮,又遞給魚陣。

小姑娘還不樂意,指著那蒜蓉辣醬道:「我也要!」

要娘和姐姐一樣的。

江茴輕飄飄道:「辣的。」

魚陣:「……哦。」

辣的是壞東西!

油豆腐和藕片都是鹵味中的扛把子,正好現在天冷,提前一晚鹵好,浸泡一宿,次日一早再加熱一回,二次入味的同時殺菌消毒。

完美。

等明天做好腐竹,鹵味大家族就更壯大啦。

想到興起,師雁行還忍不住哼了點小曲。

鄭家給了六匹料子,這兩天江茴抽空剪開一匹,時不時縫兩針。

她豎著耳朵聽師雁行唱了半日,到底沒忍住,問:「這是你老家那邊的曲子?」

師雁行點頭,「是啊,怎麼樣?」

江茴把針往頭皮上蹭了蹭,神色古怪,決定實話實說。

「你們那邊什麼都好,就是這曲子著實……宮商角徵羽,哪一樣都不規整。」

師雁行失笑。

這倒是。

結果幾秒鍾後,就聽江茴不自覺哼哼起來:「你是我心中最美的雲彩……留下來……」

江茴悚然一驚,目瞪口呆。

我,我在乾什麼?!

師雁行:「……噗!」

洗腦神曲不是蓋的。

「嬸子在家嗎?」

外麵忽然有人敲門。

江茴甩甩頭,試圖將那見鬼的節奏甩出腦海,忙支起身子來聽了,倒像是桂香的閨女郭苗,「是苗苗嗎?」

那人就在外頭應了,「是我,嬸兒,娘讓我來給你們送柴火哩!」

「哎,馬上來!」江茴忙穿了鞋下炕,去給她開門。

師雁行和魚陣姊妹倆也伸長了脖子往外瞧。

果然就聽外頭有說話聲,似乎是江茴客氣了幾句,讓她將柴火放下,又拉著郭苗進來。

姊妹倆又順著聲音往門口看,就見江茴領著個黑黑壯壯的姑娘進來,約莫十五六歲年紀,模樣和郭桂香足有六七分像。

魚陣看著人家的身板,十分艷羨,又小聲對師雁行說:「跟好人嬸嬸好像哦!」

這才是尋常百姓家喜歡的身板子!

與桂香不同,郭苗性格像她爹,有點害羞,進門見師雁行和魚陣四隻眼睛盯著自己瞧,黑乎乎的臉蛋子上迅速泛起兩團紅雲。

「苗苗姐炕上坐吧。」師雁行從記憶中扒拉出關於這個姑娘的碎片,笑著招呼道。

見炕上攤開嶄新布料,郭苗越發束手束腳,拘謹地在邊沿坐了半邊屁股,又從口袋裡掏出來一篷漿果,有點不好意思地說:「給你們吃。」

是熟透了的龍葵果,一顆顆足有兩粒黃豆大小,飽滿而滾圓,深紫到近乎黑色。

龍葵果是北方很常見的野果,酸甜可口,汁水豐沛,備受老少青睞,連鳥獸也喜歡啄食。

故而雖然數量多,架不住爭搶的也多,師雁行她們又忙,竟沒碰見幾顆。

「蛋蛋!」魚陣指著那圓溜溜的果實驚喜道。

師雁行失笑,大大方方接過,「多謝苗苗姐。」

魚陣也跟著說:「謝謝苗苗介。」

江茴也笑,「你這孩子,自己吃就罷了,何苦巴巴兒給她們帶來?」

郭苗揪著衣角憨笑,盯著魚陣圓鼓鼓的臉蛋子看個不停,「妹妹好看。」

之前從這裡得了好酸菜,她娘也照著說的那法兒用五花肉炒了,果然酸爽可口。

還剩下大半棵,老太太沒舍得吃,說過節留著包餃子。

師雁行噗嗤一笑,扌莫著魚陣的小臉兒心道,這算是最原始的靠臉吃飯了吧?

「苗苗姐,」她說,「正好你來了,倒省得我們再跑一趟,勞動你家去問問,可有吃不完的大白菜沒有?豆子嬸兒那邊也說一聲,若有的,隻管往這邊送來,都照市價收購。」

酸菜好吃,但是水分大,醃製過後分量會縮減許多。

若她們這個冬天賣酸菜產品,需求量遠非自家這一畦能支應的,少不得還得外麵收購去。

郭苗一聽,也是歡喜,「自然是有的,前兒我娘還說,今年怎麼長了這麼些,也不會像你們似的那麼擺弄,正想著往外頭賣呢。」

白菜好養活,產量又高,幾乎家家戶戶都種。合著土豆番薯,一冬天就餓不著了。

可若沒有肉陪襯,到底不美味,時間久了,看著就泛酸水。

若能用來換錢買旁的,再好不過。

眾人笑了一回,郭苗又說:「前幾日有鄰居來家裡說話,不知怎麼聽說我們兩家來你們這裡賣菜,十分艷羨,話裡話外都在打聽,意思是能不能也收他們的?」

「當然可以,」師雁行笑說,「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左右我們也要外頭買去,自然先緊著咱們同村的鄉親。」

如今大碗菜雖做的不如以前多,但每日消耗蔬菜分量也頗驚人,如今單靠桂香和豆子兩家已然難以支撐,師雁行和江茴正琢磨這事兒呢,沒想到外頭早就動了心思,可不是兩相宜?

這樣帶動起來,鄉親們有個進賬,說不得也會念她們娘們兒們的好。

因明日要做腐竹,大家就定了兩日後來這邊送菜。

與此同時,陸家酒樓。

「不是那個味兒!」

一個穿緞子襖的中年男人嘗了口盤子裡的肉,眉頭一皺,氣呼呼撂了筷子。

八仙桌上隻擺著一盤肉,紅棕油亮,切成拇指大小的方塊,單看模樣,赫然就是師雁行做的鹵肉。

但味道不對。

對麵的廚子為難道:「少東家,這人家指定有秘方,光買來嘗,哪裡能做的一模一樣呢?」

說話的是陸家酒樓掌紅案的大廚,對麵正是少東家陸銘。

陸銘聞言臉色越發不好,雙眼微眯,「陳老,您以前不也猜過菜麼,怎麼這回就不成了?」

猜菜是業內行話,意思是你在不知道材料的前提下去嘗一道陌生的菜,隻憑經驗和舌頭判定菜的原材料和烹飪方式。

這個法兒極其考驗人的功底,味覺敏銳度、觀察力,乃至經驗等等,缺一不可。

那陳大廚這幾日本就被折騰得夠嗆,難免有點怨氣。

況且他早年是陸銘他爹選的人,皆因這些年東家年紀大了,退居二線,這才漸漸把產業交到陸銘手中。

後廚幾個大廚和前麵的賬房、管事等都資歷深厚,如今明麵上雖敬著陸銘,可實際上,依舊把老陸視為酒樓唯一的主人。

少東家嘛,沒經過歷練,到底不成的。

這會兒聽陸銘這樣講,分明是質疑自己的本事,語氣立刻就不好了。

「那鹵汁的材料猜自然是能猜個**不離十,鹵東西麼,左不過那些料。可少東家,您到底沒扌莫過案板,不曉得其中關竅。」

說到自己的老本行,陳大廚的月要杆都不自覺挺直了,語氣中洋溢著自信,胖臉上放著光。

「每味料用多少,什麼時候加,加之前怎麼處理,都是學問,中間但凡有一點差池,味兒也能差出十萬八千裡。哪怕人手把手教呢,一樣的方子,幾個廚子做出來還不一個味兒呢,我……」

他的話還沒說完,陸銘就很不耐煩地打斷了,「也就是說,做不出來?」

扯那些沒用的乾啥,不就是不行嗎?

你不行!

陳大廚被噎個半死,又羞又氣,老臉泛紅,沒吭聲,可垂在身體兩側的手都有些抖了。

連老爺子待我都有商有量的,少東家竟這樣輕浮!

我們這些人出來跑江湖時,少東家你還不知在哪兒撒尿活和巴呢,開酒樓的人,卻連後廚都沒進過,不過是個空架子,想起一出是一出。

若做菜做買賣真那樣容易,酒樓早滿大街都是了,還輪得到你我?!

旁邊的管事見情況不對,忙出聲打圓場。

「都是為了酒樓好,沒得說,都稍安勿躁,稍安勿躁。不過少東家,就是街頭小攤上的一道鹵肉罷了,能成什麼事兒呢?體麵人也不會在大街上吃,願意來咱們這邊的老客,不還是照樣來嗎?何必呢。」

要他說,民間秘方多了去了,冷不丁冒出來幾個也不稀奇,犯得著這樣大驚小怪?

一驚一乍的,還過不過了?

見一個兩個都不跟自己一條心,陸銘心中越發不快。

在他看來,這不光是一道菜的事兒,還代表著自己的威嚴和話語權被再次挑釁。

若說原本隻有五分偷菜譜的心,這會兒愣是被一根筋擰到十分。

他越想越氣,拍著桌子道:「我還不是為了酒樓考慮,多道招牌菜有什麼不好!」

說罷,撂下這話扭頭就摔門出去了。

陳大廚和那管事都是陸家酒樓的老人了,差不多算是看著陸銘長大的,這位小爺什麼狗脾氣,大家心裡一清二楚。

這會兒見這個情形,下意識對視一眼。

得了,還是盡快向老爺子遞個話吧。

這麼鬧下去可不成體統!

招牌菜,若能多道招牌菜自然是好的,可問題是,那是人家的菜啊!

本來他們開酒樓的卻暗搓搓去偷學人家的菜譜,就犯了業內忌諱,偏這位小爺不聽勸,眼見著是要一條路走到黑。

萬一哪天脾氣上來……

若隻是一家子孤兒寡婦,倒也罷了,可那小娘子也不知哪兒那麼些心眼子和手段,出來擺攤才多久呢?硬生生拉起那麼許多人脈!

就前幾日,竟還真就去縣裡跟鄭大官人做宴席去了!

這還了得?

如今那小官人也同她有說有笑,自家小爺偏要跟人家過不去,這不是明知山有虎,還非往山上扔炮仗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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