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中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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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夫人介紹的女先生叫趙清河,現在就在瀝州城內租住,師雁行當天下午就見了她。

趙清河今年也才二十四歲,放在現代社會,可能研究生都沒畢業。

但因生活磨礪,她臉上頗多皺紋,甚至還有了點白發,一身青布衣裳也洗得泛白、磨起毛邊。但她的月要杆挺得很直,眼神很清澈,像極了夏日風荷上滾下來的兩顆露珠。

小姑娘四歲,瘦弱弱竹竿也似,舊棉襖穿在身上直打晃,可舉止大方,很可愛。

隻一個照麵,師雁行就看中了這對母女,又當場考教一回學問,十分滿意。

趙清河的容貌不算多麼美麗,但當真應了那句話:腹有詩書氣自華,平和從容,任何人在見到她後,就很難第一時間去留神她長什麼樣子。

師雁行幾乎立刻就覺得,這人一定跟江茴很聊得來。

小女孩兒乳名丫丫,由趙清河親自啟蒙,小小年紀已識得許多字在腹中,字也寫得有模有樣,並不遜色年長兩歲的魚陣多少。

可惜小姑娘有點營養不良,嘴唇上沒多少血色,頭發也又稀又黃,細細的兩條小辮子蔫嗒嗒垂著。

像兩根自然風乾的黃絲瓜條。

師雁行心生憐惜,從口袋抓了一把糖遞給丫丫。

小姑娘明顯心動,卻還能忍得住,先回頭望了母親一眼。

趙清河親自謝過,隻許她拿一顆。

丫丫便伸出細細的手指,隻乖乖拿了一顆,轉身卻遞給趙清河。

「娘吃。」

趙清河扌莫扌莫她的小手,「娘不愛吃。」

師雁行看得一陣心酸。

這多像曾經的魚陣呀。

「趙娘子不必介懷,以後都會好的。」師雁行試著扌莫了扌莫小姑娘細細的小辮子,隻覺又乾又澀,好似枯草一束,「丫丫也一起來,正好和魚陣作伴,大家一起上學,也不寂寞。」

聽師雁行親口說讓帶著女兒,趙清河明顯鬆了口氣,又細細問了師雁行家中情況,沒有異議。

暫定一個月二兩銀子,管吃管住,每個季度四套衣裳。

之前趙清河一直靠給人描繪觀音像、抄書過活,饒是她技藝精湛、字跡非凡,一年也不過五七兩銀子,勉強維持生計罷了。

如今驟然提到一月二兩,又各項開銷全包,直如天上地下。

趙清河看了一回,隻道太豐厚了些,「您沒讓我們母女分離已是宅心仁厚,怎好這般?」

師雁行便道:「應該的,她小小孩童能吃用多少?您若過意不去,倒也好辦,我家中有不少女童,平日也叫她們識字,您若有空,每日花費半個時辰兩刻鍾考教一二也就罷了。」

她和江茴日益繁忙,已經不大能抽出時間來教女孩子們讀書習字了,少不得要委托出去,索性一事不煩二主。

趙清河一聽,果然自在許多,「就這麼辦吧。」

稍後兩人又去拜謝黃夫人。

趙清河帶著女兒跪下,結結實實對黃夫人磕了三個頭。

「這是您幫民婦第二回了,如此大恩大德,此生無以回報,惟願來世結草銜環……」

黃夫人就肉眼可見的有點懵。

第二回?

第一回在哪兒來著?

倒是她的大丫頭有點無奈,上前半步低聲耳語道:「您忘啦?就在咱們剛來那年……」

「……我被攆出來之後無處可去,回娘家後弟媳不高興,爹爹和弟弟也嫌棄,就想著自立女戶,奈何當地知縣大老爺不同意,說是有傷風化雲雲。」回師家的路上,趙清河平靜道。

可當時趙清河已被婆家所棄,娘家人也容不下,若不能自立女戶,娘兒倆隻有死路一條。

「我不服,就發了狠帶女兒來了州城告狀,不曾想黃夫人知道了……」

當時黃夫人剛和周斌來到此地,聽說此事後十分惱火,當場罵了幾句畜生,又順手抓了一把銀瓜子與她。

「周大人打發人幫我立了女戶,而黃夫人給的那把銀瓜子換了小十兩銀子,我跟丫丫租了一間屋子,買了棉衣、棉被,這才沒有凍餓而死。」

說起此事,趙清河依舊感激非常。

她和女兒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記得周斌夫婦的大恩。

師雁行聽罷,不禁感慨萬千。

果然人有千麵,不能妄下斷論。

周斌和黃夫人確實愛財,也有世人常有的階級觀念,當初幫趙清河母女,或許是出於新官上任下馬威的需要,又或許是愛惜她的才氣,又或者是單純做戲……但無論如何,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們確確實實救了兩條人命。

甚至黃夫人自己分明給了救命的銀錢,竟轉頭就給忘了?

師雁行突然就覺得對方竟然有點……可愛?

回家後先放了行李,又去見江茴。

江茴共情能力極強,後麵一聽師雁行說趙清河母女的身世,就跟著淌眼抹淚起來,忙叫人將提前準備好的衣裳照著趙清河娘兒倆的尺寸改一改。

買來的女孩子們天分不一,經過一段時間考核後,已經分派去各處,如今家中也有專門的漿洗縫補房,漸漸充實起來。

晚間用飯時,師雁行告訴魚陣她的新老師到了,魚陣瞬間蔫兒了。

可一聽有小夥伴,就又原地支棱起來。

江茴看得直笑,卻又想起來另一件事。

「說起來,會試是不是快結束了?」

師雁行看了牆上掛的老黃歷一眼,「是啊。」

也不知那些人結果如何。

古代科舉真的挺不容易。

得益於高度發達的科技和通訊,現代人足不出戶便可知天下事,很少會產生諸如震懾和敬畏的感情,但古人不同。

早在正月上旬,孟暉等人便乘車抵京,在門口排隊入城時,那巍峨的城牆、洶湧的人潮、繁華的街市都帶給他們空前的震撼。

待稍後核對了身份,穿過狹長而昏暗的門洞,那些紛紛揚揚的塵土被漸漸拋在身後,獨屬於都市的喧鬧聲漸漸清晰。

他們仿佛在無形中實現了某種了不起的跨越。

京城城牆高聳且厚重,光門洞便足有數十步之厚,與外麵燦爛的冬日暖陽形成界限清晰的兩個世界。

當重新站立在陽光下時,孟暉感到細微的刺痛,下意識眯起眼睛。

數息之後,緩緩睜眼,一個全然陌生的嶄新世界在他麵前毫無征兆地出現,如平地掀起的颶風,將孟暉沖擊得頭昏腦漲。

整潔寬敞的大道一眼望不到頭,街邊林立著高樓,三步一書肆,五步一酒樓,車馬粼粼,行人滾滾,來往皆是綾羅綢緞,出入全為達官貴人。

甚至路邊茶攤上坐著的,也是正在唇槍舌戰的學子們,月要間都是如出一轍的木牌。

物以稀為貴,而在京城,什麼都不稀罕。

這座古老的城池就如同地上的窪地,哪怕它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做,天下人才卻仍會如流水一般,自動匯聚而來。

眾人曾經引以為豪的舉人身份,竟不算出挑了。

實際上,無數人在踏入京城的那個瞬間,便已迅速沉淪。

有學子當街大罵,罵著罵著卻又痛哭流涕,朝著皇城所在方向跪拜,大喊什麼陛下聖明。

又有穿長袍的學子當街買醉,披頭散發瘋瘋癲癲,大聲念著自己的詩作。

沿街的攤販和百姓卻都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隻是大聲哄笑:

「這廝又耍酒瘋!」

「已是三屆,竟還沒考中麼?」

店中夥計追出來,抓著那學子討債,「莫要裝瘋賣傻,前次欠的三兩七錢銀子還沒還呢!當心拉你去見官!」

同來的瀝州舉子見了,半晌無言,心中驚駭無以復加。

那學子念的詩篇在他們看來已是上品,如此才華,竟也三科不中麼?

若他不得中,我們又如何?

孟暉看著眼前熙熙攘攘的一切,禁不住口乾舌燥,耳膜鼓脹。

過往的榮光和驕傲仿佛在入城後的瞬間迅速風化、垮塌,碎成滿地渣。

京城多繁華,多朝堂肱骨,眾人猶在發呆時,便有當朝大員出入,眾人忙退讓到路邊,看著轎輦從眼前經過。

何其榮耀!

何其威風!

孟暉幾乎無法控製地將視線落在轎輦上,藏在衣袖中的雙手止不住顫栗。

同鄉們也全都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他們好似一群曾自以為是的蜉蝣,如今卻在不經意間見識到己身之渺小,不由兩股戰戰,可心底卻陡然生出混雜著自卑與亢奮的陌生情緒:

大丈夫當如是!

會試需有現任官員的同鄉作保,最好是京官,保人會在開考前與舉子們見麵,確定彼此身份,以防冒名頂替。

如有作假,連坐論罰。

大部分保人都希望能與後輩們形成天然同盟,故而主動幫後輩們提前租賃房舍就成了不成文的規矩。

晚間那位前輩親自前來,竟十分和氣,還要帶大家出門用飯,又在席間細細說了注意事項,孟暉等人受寵若驚。

夜晚的京城更比白日熱鬧十倍,燭火照耀恍如白晝,空氣中浮動著濃鬱的酒菜和脂粉濃香,耳邊回盪著樂舞演奏和觥籌交錯之聲,令人心神恍惚,思緒翩然,不知身在何處。

一眾瀝州舉子稍顯局促地坐在酒樓包廂內,親眼看著樓下有人摟著妖嬈的胡姬招搖過市,各個目瞪口呆。

前輩哈哈大笑,仿佛看見了曾經的自己。

「這就是京城,前程抱負、美人財富,應有盡有,隻等諸位取用。」

中,近在咫尺。

不中,遙不可及。

接風宴過後,所有人都或多或少有了變化。

因距離會試還有一段時間,孟暉迫切地想要了解朝堂局勢,了解陛下心思,了解別的州府對手們的實力,便頻頻參加文會。

可有的舉子卻覺得反正還有時間,來都來了,不如先放鬆放鬆。

京城匯聚天下奇珍,擁有最瘋狂的娛樂,最動人的女郎,最驚人的墮落速度……

孟暉眼睜睜看著同來的幾人開始夜不歸宿,忍不住勸了幾回,到底勸不住,惋惜之餘也暗暗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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